七天后,茶楼内,吵闹的街道,喧嚣的小二不断招呼着进来的客人,用他那大声的吆喝卖力招呼着,带着那张虚伪的笑容,看到不给小费的客人,对着他那个背影吐了吐吐沫,前面的客人没有察觉,开心坐下,这一幕在众人眼中很清晰,可他们不会出声说的。
毕竟连一个小费都给不起的人,还真是少,而且还是穿的那么豪华,他们即使很穷,也不会连一个铜板都给不起,李周和降工资,严炯会意笑了笑,每次看到这一幕,心中都不得不被小二那个眼神,那个动作给逗乐了,人前人后,不同样子,这也是人生百态中的其中一幕。
“姜兄,你想好了吗?真的要走?可是李某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或者是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原谅,你可否?”
李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就要回去了,整个长安内,他李周的朋友不多,降工资就是其中非常珍惜的一个,他走了,到时候,科举开启了,杨炯也要离开,长安内他就真的没有朋友了。
虽然他不久之后要离开长安,前去庐陵房县那边,可他最多不会超过三年,他可不想回到长安之后,一个朋友都没有,孤零零一个人,降工资神色惆怅地给李周倒了一杯酒,又给杨炯倒了一杯,努力控制情绪,挤出笑容:“李兄严重了,不关李兄的事,是我心累了,不想继续过着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了,我家中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想必母亲他也不愿意我继续走这条路了,而且。”
降工资说到这里,停顿住了,举起了酒杯,一口闷喝了下去,刺激的酒水灌入喉咙,一股热辣顿时涌上来,打了一个嗝,酒水变得更醇,更刺激了,更辛辣了,降工资没有过于在乎这个,啊哈大笑道:“而且,我真的不适合这里,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平时虽然有些胡闹,做事疯狂了一些,可是我也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不懂的人,长安真的不适合我?至于上战场……。”
战场?
这是一个光荣与死亡并存的地方,活下来的人带着光荣和荣耀归来了,而死去的人,悲凉点的只能被胡乱掩埋一番,几年之后,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找不到,而有些身世的人,说不定还可以留一个全尸,被送回长安,比如他的父亲姜恪,出去的时候一个大活人,带着开心的笑脸回来。
降工资依然忘记当初那一幕,父亲带着笑意回来,口上安慰着她们,说很快可以回来的,结果呢?
死了,死得其所。
可他留下的是什么?不是荣耀,不是光荣,也不是喜悦,而是悲伤。
正好应了那句话:古来征战几人回。
他不想再去战场了,为了母亲,为了过门每多久的妻子,他不能有事。
“是我太懦弱了吧?无法继承父亲的一切,无法面对那些残酷的画面,只能当一个懦夫了,也是这是姜疆最好的宿命,无法改变。”
悲惨的笑容,蕴含着极度的伤痛,父亲的死亡,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不能再留在这个地方了,带着母亲,妻子回去开枝散叶,壮大他姜家门楣。
“姜兄。”
“姜兄。”
李周和杨炯不约而同出手,想要安慰他,看着降工资那个笑容,他们心中很不是滋味,父亲死了,家中唯一的顶梁柱倒塌了,剩下他一个男人支撑着整个家,他不得不为自己负责,为家族负责,肩膀上重担沉重无比,压迫得他无法呼吸,他无法不低头。
“呵呵,李兄,杨兄,你们不要去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反正李兄你不是要离开长安了吗?要去庐陵了,杨兄你也快要出去了,科举将要举行了,这可是一次好机会,凭借杨兄你的实力,夺得一个好前途也不是难事,你们都有了自己的未来,而我,自愿守着那一亩三分田就够了。”
“仅此而已。”
降工资最后一句话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无力坐在那里,眼皮沉重得只看酒杯,波光粼粼,碧波当漾,最后逃不了那个命运——被人喝。
看到降工资去意已决,李周和杨炯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劝阻了,强行留着他吧?又有些不好,让他走吧?似乎有些对不住内心,十几岁的男子想的不是拼搏,不是闯四方,而是回去结婚生子,壮大家族,这其中没有一点不甘,他们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可是,此刻劝阻他也不是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情,朋友要做的事情就是无限支持他,不管他做什么,给他的是一个坚定的眼神,可靠的肩膀,对于他而言,这是最好的礼物。
“姜兄以后要是想李某了,可以前来长安探望李某,庐陵也行,李某的大门随时为姜兄大开。”
“杨某也是,杨某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只要姜兄一封书信,杨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炯拱手相向,李周淡然站着,降工资眼角泛红,红光酝酿,模糊他的眼眸,碧波当漾,深情点点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谢过二位兄台。”
…………
第二天,杨炯和李周等人来到了长安城门外面,一行人站在那里,注视眼前的马车,赵婉霜,可儿,曹婉容等人无声站在李周身边,有些悲伤的眼睛,看着坐上马车的降工资,不断对着他们笑,笑容很勉强,很悲切,无法掩饰眼中的悲伤。
“李兄,杨兄,不用再送了。”
杨炯上前一步,递过去一根树枝,上面留着几片树叶,不难看出,这是一株柳树的枝条,递到了降工资的手上,道:“此次一别,不知何事再见,望姜兄多加保重。”
“岐路三秋别,秦州万里长。烟霞驻征盖,弦奏促飞觞。
阶树含斜日,池风泛早凉。赠言未终竟,流涕忽沾裳。”
杨炯吟了一首诗,转身离去,离去的背影闪烁点点泪光,不忍让众人看到他流泪的样子,走回去长安城里面,李周看着他那落寞的身影,鼻尖一酸,一股莫名的离别感油然而生,之前他总以为离别不过是为了下一次的相遇,不会伤心,如今,他只有彷徨,悲伤,心痛,依依不舍。
这一次离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相见,长安只有马车,秦州前来长安,一趟都不止十天了,一来一回,不知经年,而他们相见的时间,似乎更加少了,自己也不可能随便前去秦州,他是皇子,一言一行无不被众位大臣观察着,一不小心,可就要被上书弹劾了。
降工资要是没有时间来长安,那这一次离别真的是永久离别了,神色一黯,走上前,注视降工资,降工资眼中蕴含着无尽悲伤,杨炯的回去,李周的相送,一别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相见了,或许再也不见了。
“李兄。”
“姜兄,多加保重,有事记得找李某,只要是李某力所能及的事情,无不答应。”李周压住降工资,不让他开口,递过去手中的一个袋子,降工资单手捉不住,双手用力拿进去,没有多想,深情凝视李周,李周拍拍他的肩膀,道:“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相见, 姜兄保重。”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吟两句词,李周萧瑟离开,拖着夫人的手,缓缓走进去了长安城内,降工资泪水模糊了双眼,等到李周等人彻底消失,他才走进了马车,马车行驶,一行人向着秦州出发。
几个时辰后,路上的马车,马车上的人,人手中的袋子,被缓缓打开,纤细的手小心翼翼打开,姜夫人拆着手中的袋子,打开一看,白花花一片,亮瞎了她的眼睛,一堆白银,至少几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全部银子加起来,也不过是这个数,李周一出手,彻底吓愣他们了。
“夫君,这……?”
太贵重了,无法承受,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老夫人凑过来一看,深呼吸一口气,饶是她见多识广,也被李周的大手笔吓住了,迟疑看向降工资:“疆儿,殿下他是不是拿错了袋子?我们要不?”
还回去,这是个烫手的山芋,降工资凝视着那堆银子,心中更不是滋味,不感动是假的,这可是几百两银子,足够他站稳秦州了,不需为秦州那边的事情担心,摆手道:“不用了,母亲,收下吧,既然是他送的,我们不能驳了他的好意。”
“这?”老夫人还是迟疑,不是她不想要这些银子,实在是不敢要,皇家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母亲,夫人,你们不用担心,李兄给我们的,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降工资淡然接受这些银子,心想以后机会一定好好报答李周的恩惠,而老夫人两人听到了降工资的话后,稍微放下了担心,包扎起来这些银子,收藏好,财不露白。
马车行驶离开,而皇宫里面,又演绎了另一片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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