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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起的卡因城是没有声音的,亦如那夜风中飘荡着的诗句。
如幻如梦月秋水,若花若雨夜倾城。
这两句诗是写给自己的卡因城的。不过,卡因城并没有诗句写的那么美丽,它永远都只能是在色彩斑斓的梦里沉溺着脆弱的光。那里只有一座遗弃千年的庙宇和一片阴霾灰暗的森林,还有一个在月色里独自沉睡的少年。那个少年就是我,卡卡,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降临人世的孩子。
第一次遇见斩月叔叔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孩子,确切的说,我还只是一个婴儿。因为在那样的一个世界里,人们的寿命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如幻术师落寞及地的长发。
在遇见斩月叔叔之前,我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幻境。
一只独角兽匍匐在湿重的土地上,沉闷而悲凉的咆哮着。一只银色的箭贯穿了它的前掌,有鲜艳的血顺着箭身滑落下来,流着鲜艳的绝望。而在大风吹落月光的树颠,屹立着一个神色肃然的猎手。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飘然的起落,黑色的袍子稠密着他那萧杀的脸庞。
银色的箭已经瞄准了残喘在地面上的独角兽,似乎只要射手轻轻的拉开弓,就可以让世间一切瞬间崩溃。风吹起在落寞的森林的时候,射手说话了,语气同他的脸庞一样,冰冷如霜。他只说了几个字,他说:“我要杀了你!”
独角兽哀伤的望着月光下的射手,忽然开口说话了,它说:“我是来自上古的圣兽,负责守护着仓月一族。因为得了一种病,需要用一百个人的鲜血来医治。我已经吸食了九十九个人的鲜血了,还有一个人的血,我就可以恢复圣兽之身了。那样,我又可以守护这个美丽的种族了。身为武士的你,一定要杀了我吗?”
“难道还要我将如此高贵的血统供奉于你吗?你配享用吗?”射手的眼中依旧稠密着高傲的光,轻蔑的说道。
我看着独角兽**着的目光,觉得有火焰般的愤怒扑腾在我黑色的瞳仁。于是,我对射手说:“你以为你的血统很高贵吗?在我看来,你的血液里流满了虚妄。如果你一定要杀了它的话,等等好了,我将我的血给它,如果它真的没有变好。。。。。。你就杀了它吧。”
我朝着独角兽走去,像是走近一个可怜的孩子。
就在我走向前去的那一刻,铺天盖地的桃花飘洒而落。轻轻地,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从天而降,意外的出场。如雪花般透彻的眼睛,如桃花般细腻的面容。白色的风衣里灌满了高傲与纯洁。在落地的那刻,他对着我躬下身来,动作优雅如四月的浮云。这个姿态我认识,他在向我道歉。
“我叫斩月,来自冰花皇朝,是冰花王朝的青铜武士。刚刚你看到的都是幻境,出于无奈,我必须这么做。我以雪州武士的名义向你道歉。”
我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白衣人忽然神色严肃的说道:“但是,如果在刚才的幻境中你选择躲避的话,你的血将会流干,用以延承我的魔法。”
他的话像咒语般难以破译,我觉得自己像是深陷在一个可怕的梦境里。我害怕自己处在迷糊的境地里,那样的话我会很惶恐。我满眼孤疑的望着白衣人,声音颤抖的问:“你到底是什么?”
白衣人显然有点惊讶,也许是惊讶着我居然不知道冰花王朝。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无奈而荒凉,幽幽的说:“就因为你们是雪州唯一不会魔法的种族吗?一直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处在雪州的最边缘。”
忽然的,他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淡淡的说道:“他们已经来了。可恶。。。。。。
“谁?”我开始像四周张望。夜很安静,像是被月光刚刚安抚过。
“你是看不到他们的,他们是幻化出来的杀手。”白衣人的口气微微的有点忧伤,低落着眼神,漫不经心的加上一句,“因为我是冰花王朝的武士。”
每次说到冰花王朝的时候,白衣人的眼里总是闪着别样的光,闪闪的,像天上的星星。只是,我不知道这样的星星还会闪亮多久,会不会被四周的杀手熄灭。虽然我不知道魔法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斩月叔叔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了,除了用我的血来延承他的魔法。
于是,我说,“我的血统恰恰是那么的低微,不如送给叔叔吧。那样的话,叔叔就一定可以做自己认为重要的事了。”
听到我的话后,白衣人笑了,目光中柔和着温馨的光。过了很久他才说了一句话,而那句话在很多年以后常常会在我的脑海闪现。他说,“小子,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可以舍弃自己生命的人,我很在乎你。所以,你不能死。”
他的语气平淡甚至有点冰冷,可是,在我听起来却是那么的温暖,如同冬天的阳光在我怀里缠绵的流淌。从小就在忧伤的夜色中长大的我,从来就没有奢侈过冬天的阳光。也从来没有人说过“小子,我很在乎你”之类的话,从来都没有。所以,我一直都告诉自己,要像一个大人一样坚强的活着,不需要任何人来关心自己。
听到斩月叔叔这句话的时候,晶莹的泪花迷离了我黑色的瞳仁。我知道,自己快要哭了,于是我说,“为了这句话,我也一定不会让你有任何伤害的,斩月叔叔。”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用冰冷的弯刀挑破了自己的肌肤,嫣红的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斩月叔叔捧着我的脸庞,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我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枝箭洞穿了我的手臂。我听到了骨头的碎裂声,疼痛在伤口处荡漾着麻木。那是我从小到大受到过的最重的伤,而我却没有哭出来。我将嫣红的手臂放到了斩月叔叔的唇边,哀求着,“叔叔!!”
斩月叔叔忽然站起身来,目光坚定而刚毅,转身向黑色的森林大声吼道,“睁大眼睛吧!让你看看冰花王朝真正的武士!!”
刚刚说完这句话,他已经悬浮在了半空,不断的交换着奇怪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是蓝色的火焰,燃烧着火热的天堂;在最蓝色的冰花里,你们的血会如水晶般绽放。
忽然间,但见蓝色的光芒跳动在他的手指,将夜空闪耀得格外的美丽。随着斩月叔叔的一声怒吼,蓝色的冰块爆射而出,森林里传来一片尖叫之声。片刻之后,夜晚已经恢复了平静,出奇的平静。平静得甚至可以听见轻风吹过的温柔。
斩月叔叔慢慢的走到我身边,将我抱了起来,像是抱婴儿般的将我抱了起来。我将头枕在斩月叔叔的手臂上,开心的笑了。斩月叔叔的胸膛很温暖,从来没有过的温暖。我望着他尖尖的下巴,说,我可以叫你斩月叔叔吗?他低头亲吻着我的眉头,说,当然。
后来我好象是在斩月叔叔的怀里睡着了,甚至在他的怀里做了一个飘渺的梦。我梦见在一片比蓝天还要湛蓝的大海里,月光轻轻的洒落在大海里翻起的浪涛。我和斩月叔叔就在翻起的浪涛上飘然的起舞。
斩月:
我叫斩月,我的名字便注定了我只能是冰花王朝的武士。因为我是冰花王朝斩氏家族的人,拥有着强大的灵力。
可是,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一定不会做一个武士。因为在雪洲,武士是不可以有爱情的,他们永远都被束缚在使命中,没有空闲。武士也可以有自己喜欢的女子,却注定了不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我的爱情就因为我是一个武士而被彻底的毁灭了。许多年后的今天,我依旧不敢回忆那些阳光般的碎片,仿佛只要轻轻的触摸就会很痛。
许多年后的今天,已经没有人承认我还是个武士,但我始终告诉自己我还是个武士。因为除了武士这个身份以外,我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自从十年前的那场触目惊心的战斗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冰花水月了,我那可爱的小女儿。我一直都在找她,在雪州的每一处,甚至是每个王朝的皇宫。因此,我常常会被人误以为是坏人而打伤。这次的伤很重,伤口虽然不大,却一直都流着血。这种伤只有用魔法水才可以完全的治好,而我,现在正在赶往仓月王朝里有着魔法水的火鸟天堂。
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的血已经流了很久了。我在等待着有个人从这里路过,然后借用他的血液来延继我的法力,让我可以继续活下去。
等了很久之后,我终于看到了一个孩子,他正朝我走来,带着孤单落寂的眼神。
我开始对他施展幻术,虽然我已经觉得有点多余。因为从他的眼神,我就已经看出,他不是我要等的人。果然,他真的不是。他居然可以为了一只独角兽放弃自己的生命,我很感动。
鲜血在少年的手上流下来的那刻,我觉得自己在流泪。一向都刚强的我在流泪。
当我抱着少年的那刻,我觉得自己好幸福。他在睡梦中轻轻的梦呓,甚至在喊着我叔叔。稚嫩的小脸蛋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的可爱,像极了曾经躺在我怀里的女儿冰花。我发现自己的眼角又开始湿润了。。。。。。
卡卡:
在我醒来的那刻,嫣红的血已经完全吞噬了斩月叔叔那雪白的风衣。
阳光从窗子爬了进来,照在了他那忧伤的脸庞。他的目光很荒凉,散漫而纤弱,像是低低的吹过草地的风。在发现我醒了之后,他的目光很快的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他将我扶了起来,柔声对我说:“卡卡,我要用魔法为你疗伤。”
在那安静的眼神,我看到了些许落寞的光,我反问:“叔叔还能再使魔法吗?”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使用魔法了。”过了半晌,斩月叔叔才开口说道,他的眼神格外的落寞,仿佛是秋天的黄叶飘落在了风中。
“叔叔,我们一定可以取到魔法水的,一定可以的。”
“恐怕已经没有时间了。”绝望的语气。
“叔叔不是还有我吗?”我坚持着,希望或多或少的可以让事情乐观些。
桃花斩的目光中开始流露着绝望的光,低低的垂下了头,说:“如果你会一点点魔法,也许我们是可以做到的。可是,你只是仓月一族的一个小孩子。”
“叔叔可以教我魔法的,不是吗?”我反问。
“魔法需要依靠特殊的手势和特殊的咒语来感知和控制空间的能量,这就要求施法者对空间的能量有一定的感知能力。仓月一族只有皇族才有轻微的感知能力,而你一定不是皇族的人。”
“不试试谁又会知道呢?叔叔是不应当轻言放弃的吧!”我有点怨恨眼前的这个武士了,太悲观太绝望。
在斩月叔叔对着我轻轻点头的那刻,我知道自己笑了,这才是我心目中的武士。斩月叔叔说要为我打开经脉,在经脉愈合之前,我可以拥有点滴的灵力。而我所要做的就是在拥有灵力的那段时间学会千里之术,然后背着斩月叔叔赶到火鸟天堂取得魔法水。
知道了这些之后我安静的闭上眼睛,片刻之后,我听到了斩月叔叔奇怪的咒语:冰的世界,将为你洞开;花的王朝,将为你绽放。是神的意志,赋予了你轻飘的身体;是蓝色的冰,追逐着风的速度。
我默默的念着美丽的咒语,很多遍以后我感到有异样的力量连绵起伏在我的身体。就在我飘渺在那样的感觉的时候,忽然的,我听到了斩月叔叔如流水一样低迷,带着稠密的哀伤的声音。他说,卡卡,你到外面去练习吧,我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在这最后的日子里。。。。。。
我说了句“好的”便走到了屋外。看着森林还没化开的雾气,心里莫名的有一种湿重的感觉。走到庙宇前的空地,我开始念起了千里之术的咒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的,森林的大雾已经散去了,而我却还是没有找到轻盈的感觉。我忽然想起了在屋子里的斩月叔叔,想起了他那忧伤的眼神。想着想着就有阵阵的悲伤潜伏而来。为了找到那种轻盈的感觉,我爬上了一颗参天的大树,在高高的树颠之上,我感到微微的惶恐。我害怕自己跳下去之后再也没有机会听着卡因城吹起的风了。
挣扎了很久之后我纵身跳了下来,或许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什么都不会在乎,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也正因为如此,上天格外垂青于我。在纵身跳下的那刻,我感觉到自己像是一只大鸟,徐徐的漂流在空中。万千景象,尽收眼底,流光溢彩。我飘荡在耳边飘逝的风中,在高空中欢呼,欢呼着上天的垂青。
斩月叔叔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他是听到我的欢呼声才跑出来的。叔叔倚门而立的望着我微笑,而他的眼睛却被惊讶层层的覆盖着,黑色的瞳仁像一个占不破的星相。我绽放在风中的如春风般蜜意的笑容,倾刻间飘逝了。
斩月叔叔走到我跟前,很久才说了一句话,他说要为我占星。我当然知道叔叔为什么要为我占星,所以,我答应了。我自己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居然可以真的做到那些。
为我占星完毕后,斩月叔叔的脸色平静了许多。他没有向我说明他在星相上看到的一切,他只是对我说:“等到我的伤好了之后,我会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国度。”
我知道斩月叔叔说的美丽的国度是冰花王朝,所以我没有继续问下去。在还没有到那个国度之前,所有的询问都显得很多余。我也没有问关于占星的事,因为我知道,即使是问了,叔叔也不会告诉我什么。
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我们能不能够顺利的取到魔法水。叔叔已经开始进屋收拾行囊去了,我们即将出发,赶往火鸟天堂。
斩月:
我在怀疑一件事:卡卡真的是仓月一族的吗?
在我为他打开经脉的那刻,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了。通常来说,只要我的灵力在他之上,我就可以轻易的为他打开经脉。可是,在我为他打开经脉的时候,他的身体像一个黑洞似的,源源不断的吸收着我的灵力。
更让我吃惊的,是他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千里之术。即使是冰花王朝的准武士,学习千里之术至少也需要几天的时间。武士是雪州里的一种称谓,每年冰花王朝都会在全州范围内挑选出天赋极高的小孩子,那些被选中的小孩子会在冰花皇朝里受到最艰苦的训练,训练之后还需要通过王朝的考核才能得到武士的称号。没有通过考核的称为准武士。
卡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千里之术,只能说明他的灵力要比准武士高很多很多。而我却丝毫感应不到他的灵力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于是,我开始为他占星。他的星相出奇的简单,是我见过的星相中最简单的一个,没有丝毫的波澜可言。
我一直都迷惑着,突然的我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将他的灵力屏蔽了。能够屏蔽一个人的星相而丝毫不被我察觉的,一定是个灵力高得可怕的法师。他的灵力甚至也许凌驾于冰花王朝的四大家族。
也许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也许他永远都会在暗处。只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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