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梨说不好他回来的的第一天是怎么度过的。
下午时江茵给她打电话来问她晚上有没有计划、要不要一起吃饭时, 楚梨还恍惚了一瞬。
楚梨在美术馆无事可做,薄臣野偶尔打电话,楚梨便在大厅里远远望着他。
像梦一样。
下午两点半的美术馆, 光线正好, 斜斜地从玻璃窗里映进来, 他站在某处的拐角,右手拿着手机,站在那时身形优越。
四年其实是个不算短的时间。
细细一想,今年她都二十八岁了, 而薄臣野也已经三十一岁。
楚梨想到什么,她走到一处墙壁前——
美术馆的风格设计很简约, 筒体的透明玻璃,墙壁也全部都是白色,偶尔有些镜子样式的边框。
楚梨凑近去看,她平日里一直对年龄没有什么恐慌, 但是冷不丁看到他回来的时候, 楚梨竟然有几分不自然。
他一如记忆里的样子, 身影清隽颀长, 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他的侧颜, 线条仍然落拓分明。
时光好像只在他的身上沉淀出了随日月增长的迷人。
她对着镜子细细地看,竟然有恐担心自己脸上留下些岁月的痕迹。
还好, 她笑了笑,眼角仍然没有褶皱。
“再看也是很美。”
薄臣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了电话, 他朝她走来, 身上熟悉的浅浅的气息萦在她的鼻息间。
“要走了吗?”楚梨挎着包, 她转身看他, 这回,竟有一丝丝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像是一种多日未见心上人的羞怯。
楚梨上次有这样的感觉……好像还是在十八岁的时候。
十八岁,二十八岁。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可以。”
薄臣野自然地用右手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楚梨抬头看向他,“你就这样走了,这里有还有人吗?”
“怎么没有?”
薄臣野扬了扬下巴,楚梨顺着看过去,竟然看到了舒阳秋和应宴在那里,她竟然没看到应宴。
或许是因为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薄臣野的身上,自然而然的忽视了其他人吧。
“今天刚回来。”
薄臣野答她上一句的问题。
“那你怎么没有行李?”
“没有行李,我们的家还在这。”
薄臣野已经拥着她走出来,下午两点多的日光还是有一些刺目,美术馆的旁边就有个地下停车库,走进去的时候,车库里的冷风沁进来,身上有些凉意。
黑色的保时捷停在车库的一处僻静处,楚梨跟他走过去,车子右边有个石柱,楚梨走过去想开门。
但是车子没有解锁。
下一瞬,那抹高大的身影拢在她的身侧,楚梨才转身,便被他抵在石柱前。
地下车库有些凉意,周围静静的,偶尔远处一辆车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回音都像是池塘中荡漾开的水,带着回音一样渐行渐远。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温热,如湖中投下的一颗石子,让她心中的涟漪也一圈圈漾开。
四年,她从来都不敢仔细地回忆他在身边时的情景,每每一想,心口便涌上难以自抑的酸痛。
而现在,他的气息这样凑近,心里那个巨大的气球被戳破,酸酸麻麻的感觉顺着心脏向上蔓延,连眼睛和鼻子都酸涩起来。
楚梨抬头看他,地下车库的光也有些晦暗,他的一双眼睛生的好看,四年像是从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仍然深邃,像是藏着浓烈的感情,如黑夜一样寂静。
他仍然比她高了一头都多。
楚梨穿了一双平底鞋,她要抬头仰视着他。
再一次与他这样近距离地对视,她难掩眼眶的酸涩,明明要冷静,情绪却涌上来,楚梨的声音有些哽咽。
“四年了,我真的很想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深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的脸,清晰,澄澈。
楚梨的声音有些发颤,阔别这么久,每一刻重逢的时光都显得格外珍贵。
“我也是。”
薄臣野凝视着她的脸。
她错开目光,想忍下眼眶的酸涩。
泪水涌上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都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她不敢眨眼睛,生怕下一秒眼泪就滚下来。
然而下一秒,薄臣野却抬起手勾起了她的下巴,他的手指温热,一颗泪水碎在他的他的手上。
薄臣野伸出手,轻轻地揩过她的脸颊,似是不敢用力,他凑近吻上她的唇。
缱绻,却又如上瘾一样愈深。
楚梨被他拉进怀中,他的胸膛依旧坚硬,那温热的雪松味道充盈着她的呼吸,给她最真实的温柔触感。
他的唇炙热,楚梨踮起脚环着他的脖颈,她给他回应,像在一遍遍告诉自己——他真的回来了。
真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薄臣野单手勾着她,也将她用力地压向自己。
她急于回应,毫无章法地吻,唇齿相撞,青涩又热烈。
楚梨感觉到他的呼吸也有些变重,唇错开时,他的呼吸声发沉,性感一如往日。
像盛夏的一场暴雨,像年少时那年被他推在沙滩上的那一吻。
他的吻下滑,吻上她的下巴,吻上她的脸颊。
楚梨心口更泛酸,眼泪蓄在眼眶中,她努力地忍住,生怕一哭便止不住。
她紧紧地抱着他,竟然察觉他的眼角亦有几分湿意,楚梨想去看他的眼睛,可他却不让,他只顾埋首吻她。
吻中染上咸涩的味道。
薄臣野的一手揽着她裸-露的那截纤腰,楚梨抱着他,他的左手也只是虚虚地放在她的腰上,并没有多重的力气。
她的手下滑,抚上他的左手。
楚梨别开脸,错开这个吻,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左手上。
他着长袖的外套与衬衫,楚梨轻轻地将他的袖子卷上去,然后看到了他左手手臂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疤痕。
是有些时候了,疤痕变浅,却不会消失。
他的手臂很好看,肌肉的线条平实而有着淡淡的线条,些许脉络也浅显性感,可多了这一道足足六七厘米的伤疤,像是极具美感的艺术品多了一条缝隙。
楚梨回想起应宴跟她说的那些。
一场大火。
一场车祸。
明明知道伤口已经愈合了,楚梨却仍然不敢触碰。
她的指尖有些微微的发颤,心口痛意更甚。
他在经历那些的时候,是要有多痛。
“痛不痛?”明明知道这是一句废话,可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不痛。”薄臣野由着她拉着手腕,他没说,想她的时候才最痛。
楚梨错开视线问他,“今天下午我们做什么?你的手要不要复查?现在还好不好?”
“还好,没什么。”
他是这样说着,他用右手将袖口放下来,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将车锁打开。
“上车,我们回家。”
楚梨站在副驾驶旁边,再一次听他说我们回家这一句话,终于勾唇轻笑出来。
回家——四年了,他们终于又可以一起回家了。
云中岛附近开发的旅游区越来越好,仍然是一条高架桥,左边通向旅游区,右边通向云中岛。
那条长长的环岛路上,仍然有着商贩在卖些小吃。
也仍然是那样的堵车。
路边仍然有那个移动式的小房子,在卖些冰淇淋。
“我去买冰淇淋。”
“好。”
车子堵在路上,楚梨往车窗外看,准确地看到了那个巨大的甜筒造型的立牌。
薄臣野将车子的中控打开,楚梨临推门下车时,又折返回来。
“怎么?”他单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缘。
“没什么,想亲你一下再去。”
楚梨不等他回应,倾身往他那边凑,她吻在他的唇上,唇边相触,他的气息令她贪恋。
她只是短暂地吻了他一下,起身时看到薄臣野姿态闲散地靠坐在那,眼神里多了几分调笑与不正经。
“薄太太,怎么这么主动?”
“要你管。”
楚梨哼了一声,推开车门去买冰淇淋。
马路相隔并不远,薄臣野透过车窗看她。
一条牛仔长裤,裤腰有些低,上身又是一件浅紫色的针织短上衣,露出来的那截腰线条流畅漂亮。
她背对着他,她的头发长度已然跟四年前几近一致了,正好到脊背上,柔软乖顺。
他的视线又落在她的腰上,她似乎向前躬身在挑选着口味,隐隐还见那腰脊上微微突出的骨节,清浅,漂亮。
她没怎么变化,眼睛仍然澄澈干净。
楚梨想到薄臣野并不喜欢吃甜,她只买了两个球,装在一次性的小纸碗中。
“猜猜是什么口味?”
楚梨拉开车门上车时,前面的堵车纹丝不动。
“香草?”他看了一眼,两颗冰淇淋球颜色很浅,他也是随口盲猜。
楚梨挖了一小勺放在口中,水果味的清甜在口中弥散开,她有些意犹未尽,冰淇淋太凉了,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薄臣野正无意看到这个动作,楚梨撞上他的视线。
不是说热恋中的两人对视六秒就会想亲吻么?
薄臣野竟然想到了这句话。
那么对久别重逢的人来说,多看一秒便想接吻。
他也是这么做了。
他凑过去吻上她的唇,楚梨手中捧着那纸盒,荔枝的香甜味道在唇齿中融化升温,那点果香勾在舌尖,让人心中泛起一阵发颤的酥麻。
“这么勾-引我,是做好准备了?”
他松开她,唇间挑着不正经的懒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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