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求您让我看一下我爸的情况!”
掌刀的医生眼神复杂地盯着孟糖,沉吟两秒拒绝。
七八岁的小姑娘,能懂啥?
虽说她讲得很专业,但敬畏生命是医生的本能,刚才有那么一刹那,他差点同意请求。
为医者, 当尽心竭力,而不是歪门邪道!
“陈医生,把她拉出去!”
“有志不在年高,有才不在年少,你们既然毫无办法,为何不同意让我试试?他是我爸,我不会害他!”
主治医生板着脸喝道:“小姑娘, 你连手术台高都没有!这是手术室, 如果不想耽误抢救时间, 你尽可胡闹。”
手术台上的每分每秒都是黄金时间,她耽误一分,患者就危险一分,要不是穿着无菌衣服,他早早把她扔出去。
机器不停响起嘀嘀的声音,搅得一屋子人心烦气躁。
受伤严重的男人皱着眉头睁开双眼,余光瞥见不远处熟悉的身影,颤抖着嘴唇说道:“大夫,让我女儿看看!”
见患者似有清醒,主治医生不满地质问:“胡闹!陈医生,麻醉剂量是不是太少?”
还没开刀,人就醒了?
“我再加点。”
孟糖小跑到主治医生面前,反驳:“不行,不能再继续加麻醉药。我爸前段时间吃了氯吡格雷,还没有一个星期。他本身失血量已经极大,若是再继续加入麻醉药,很可能会导致大失血。”
“陈医生,怎么还没把她拉出去?”
卑微陈医生:“主任, 她好像听懂,要不让她看一眼。”
反正也无药可医,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伤患是四人中受伤最为严重的一位,但因抬来得时间比其他人要晚,导致耽误黄金期治疗,他们刚在正在讨论是采取保守治疗还是激进方式治疗。
患者是活动状态下被重力砸倒,四肢以及胸骨皆有不同程度骨折,除此之外,患者头部枕叶和脑干区域也受到挤压。
四肢骨折可采取保守的复位修养治疗,但胸骨不行,刚才用仪器探查,发现患者八九十肋骨骨折,并且是粉碎性骨折,若想清楚干净,必定需要麻醉开胸,但是·······
环境不行,机器设备也不行, 条件设施也达不到,总之, 做起来很难!
枕叶负责语言、视觉、运动感知和抽象概念等,脑干区域负责温度调节,万一手术过程中,患者高烧不退,药物又无法使用,说不定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所以他们才有很多顾虑。
按理说手术室不该有外人,但小姑娘是患者亲生女儿,既然已经闯入,又知晓一些医学知识,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呢?
主治医生厉声喝道:“闲杂人等不准进入手术室,出去!”
陈医生见主治医生面色发黑,一脸不悦,着急催促:“小姑娘,快出去!”
冷着脸打开陈医生的手,孟糖冷静地吩咐:“他面色发青,四肢略扭曲,约莫供血不足,四肢轻微骨折;瞧他嘴唇发抖,额头冷汗淋漓,应当是伤到脑干,处于失温状态。先处理大脑伤口,挂消炎退热药,同时开双层静脉通道,若是出现心率血压下降,及时加入升压药。”
“胸部起伏缓慢,似略有塌陷,需开胸清理,对胸部进行加压包扎,最重要的事立刻从给他输血。”
“他病情危急,撑不了很长时间,麻烦你们快点手术。如果手术中出现状况,你们大可以主症为主,保命为主。”
手术室的医生们:······
八十年代医疗设施不健全,卫生所能有手术室已是幸中大幸,她刚刚观察爸爸的精神状态,发现病情危急,而且以他此时的情形,并不适合往市里转院,不然很可能会死在途中。
没重生之前,她在医院的手术室工作几乎每天都有三四台手术,磨砺之下,她的医术至少比他们有经验。
抬头看向神情严肃,眉心深皱的主治医生,孟糖露出小臂。
“镇上没有血库,但可以直接采血输入,我是他女儿,可以直接把我的血输进去!”
“去护士站,我们要开始手术!”
“好,谢谢!”
孟糖弓着腰道谢,随后小跑着离开。
手术室的医生们望着深吸一口气的主治医生,焦急地追问:“孙医生,接下来怎么做?”
患者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血压也不断在下降,不能再耽搁下去。
若是再不手术,他会死在手术前头!
手术们慢慢关上,安静的手术室瞬间热闹,孙医生有条不紊地吩咐:“陈医生,你给他再开一条静脉通道;小张,你去储藏室拿两块冰隔着毛巾放在枕边;小王,你去消毒室拿开胸的手术刀,另外通知护士站的护士采血,必须备足两千毫升。”
“好!”
医生们得到吩咐,并不多说废话,纷纷执行任务。
孟糖刚出手术室就被眼睛红肿的李桂英拉住,急促地追问:“糖糖,你怎么就进去了!看到你爸没有,他怎么样,医生有说啥时候结束手术没?”
“妈,你别担心。好人有好报,爸老实忠厚,他肯定福深命大。”
“你干什么去?”
手臂突然被拉住,抬头看向妈妈惶恐不安的眼神,孟糖心中一颤,温声解释:“医生让我去楼下护士站,妈,你先去洗把脸,我一会就上来。”
瞧着孟糖慌里慌张,心中似乎藏着事,周良温声安慰:“婶,我陪你在门口等。”
“良哥,有劳你陪着我妈!”
蹬蹬蹬跑下楼,半个小时之后,两人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两大血袋进入手术室。
周良目光灼灼地看向血袋,脑海似乎有什么炸开,忽然从椅子上站起。
“小良,怎么了?”
“婶,我想去上厕所。”
“去吧!”
扭头往楼下跑去,哒哒跑到楼下护士站,周良着急地询问。
得知孟糖在最里面的屋子休息,周良满头大汗地跑过去。
推开门,娇小的女孩面色苍白地窝在椅子上,凌乱的头发软趴趴地贴在头皮,瘦小的手臂缠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上隐约可见鲜红的血渍。
女孩似乎累极,闭言休憩,听见开门声,颤抖着睁开眼皮。
“良哥,你来了,我妈呢?”
虚弱的声音飘飘忽忽,似近在咫尺,又若远隔天涯。
周良小心地走进房间,难受地看向笑容辛酸的孟糖。
“糖糖,你要抽血,怎么也不同我说?”
“没事,护士见我年纪小,只抽了六百毫升,我休息一会就好!”
周良心疼地握住孟糖的手,眼神怜惜地盯着她:“糖糖,疼不疼?”
“夜色难免黑凉,前行必有曙光,只要爸没事,我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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