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早是我的人,还躲什么!”
张氏族人本就对纳妾之事不满,此时见郭破敌行为轻佻无礼,更是纷纷暗骂不已。
就连上首的张仲坚也微微侧目,似乎有些厌恶。
但终究是没有出面阻止。
郭破敌见状,更加肆无忌惮,竟强行将程莺莺拽往自己怀里。
后者一边抵死反抗, 一边凄声哭道:“我此生非马郎不嫁,你们再强迫我,我便自尽,呜呜……”
“你说那个姓马的?”
郭破敌早已从程益口中听说过这个人,但并不放在心中,反而嗤声笑道:“一个不知哪处乡野来的田舍汉, 自以为读了几本破书,会写几个烂字, 就敢跟郭某抢女人?”
“他不来也就罢了,若是敢在蒋州冒头,某定将他剁成肉酱喂鱼!”
“就是就是,那个姓马的登徒子如何跟郭大郎相提并论。”程益不像郭破敌言语粗鄙,但也立即开声附和。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郭破敌,你一个二姓家奴也好意思嘲笑田舍汉?”
话音刚落,大堂门外飞来一道修长身影。
其人身法轻灵而迅捷,在人头涌涌的大堂内快速穿行,愣是没有碰到任何一人衣衫、杯碟。
众人只是感觉耳边“呼”的一阵风,人就擦身而去了。
端的是飘若游龙,矫若惊鸿。
就连上首端坐的张仲坚也不禁目光微凝,似乎想看清此人身影。
郭破敌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道拳风呼到了脸上。
啪啪!
最后时刻拳化为掌,将郭破敌扇到在地,脸上留下两个鲜红大印。
程莺莺也被来者顺势搂到怀中。
旁边的郭氏护卫,程益程大郎,全都吓得不敢上前阻拦。
“你……你是谁?”郭破敌捂着肿痛的脸颊, 目光惊恐万分。
他刚刚根本看不清对方出手!
“马十三。也就是你要剁碎喂鱼的田舍汉。”
杨遇安美人在怀, 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郭破敌,脸上无尽轻蔑。
“不过如今看来,你连田舍汉都不如。”
“谁给你的勇气?”
言罢,他不再看郭破敌一眼,转头看向怀中程莺莺,深情道:“抱歉,马某来迟一步,让二娘受惊了。”
“你是……马郎?”
程莺莺瑟缩在少年怀里,一双秋瞳瞪得大大的,努力将眼前人的容貌与幻想中的心上人重叠。
杨遇安抿嘴一笑,将一个银色发簪插在程莺莺的鬓间。
那里有一根样式完全对称的银簪子,从外形看正好组成一对钗。
当然也仅仅是外形,马十三手中的真品早就卖了换钱,然后改用廉价的赝品继续糊弄少女。
事实证明马十三至少看程莺莺的眼光是极准的。
此时少女根本无暇分明簪子真伪,全副心思落在了眼前俊逸潇洒的少年郎身上。
眼睛越看越亮。
“你真的是马郎!你终于来看莺莺了……呜呜呜……”
程莺莺喜极而泣,身体彻底软倒在少年身上。
“好!”
上首位置传来一声大叫,正是拍案而起的张仲坚。
脸上有种吃到甜瓜般的兴奋劲。
待看见程郭两方投来的异样目光,这才讪讪解释道:“我是说此人身法比郭大郎要好……呃,你们继续。”
众人愕然地看着他重新落座,无语到极点。
您老就看不出这位是来闹事的?
既然他身手比郭大郎好, 那可不就得劳驾您出手镇场子了?
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啊……
程益作为家主责无旁贷,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舍妹年幼无知,才被你这登徒子诱骗。我程家百年将门,蒋州望族,岂能容你这等不三不四之人肆意妄为。赶紧放开舍妹!”
“呵呵,连自家胞妹都要送给粗鄙之人当妾,程大郎也好意思自称什么将门望族?”杨遇安讥笑着,将程莺莺直接护在身后,“你所依仗者,不过是道门张氏。可马某背后也不是没有贵人。”
“我此番到江南,本就是追随蜀王麾下的万大郎拜访本地道门,不信你们自可去查证!”
万大郎与蜀王杨秀的关系,只是杨遇安的猜测。
但前者拜访江南道门却是前不久的事,所以经得起查证。
“蜀王……”
程、郭二人闻言面色都是一滞。
这位可是当朝皇子,一地实权封王,名望未必比得上张氏,但权势则一定超过后者。
张仲坚也是神色微凛,显然更清楚这个“万大郎”所代表的含义。
“仲坚兄,你看这……”
程益被蜀王的名头吓住,一时不敢直面“马十三”,转而向张氏求助。
张仲坚本来不想多事,但到了这个份上,自己作为张氏代表,也只能出面了。
于是放下酒杯,肃然道:“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俩再是两情相悦,也不该这般任性妄为,就不怕有损二娘的名节?”
杨遇安凛然相对道:“江湖儿女,本就该以天地为媒,以山河为证,何必拘泥于繁文缛节?”
“不瞒各位,我俩早就私定终身,莺莺你说对不对?”
程莺莺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故意撒谎,好帮自己推掉与郭破敌婚事。
但要当众承认与人私定终身……少女心中难免有些羞涩,迟疑。
“罢了罢了,还是先推掉郭破敌再说。至于马郎……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完美?”
于是下一刻,程莺莺如小鸡啄米一样猛点头:“是的,我早就是马郎的人了!”
“好,好一句天地为媒,山河为证!”张仲坚闻言忍不住拊掌大赞。
这下程郭二人是彻底不能淡定了:“仲坚兄,你到底是来帮谁的啊?”
“呃……”
张仲坚捏着虬髯,神色再度有些尴尬。
但心中却想,这个马十三郎还挺对自己脾性的,实在不想过多为难。
本来今日这趟差事,他就不太上心。
不过是考虑到可以顺路过来暗中照看回乡探亲的三妹,但又怕太直接会让对方厌恶,所以才借了这么一个幌子。
心思流转片刻,张仲坚心中有了主意。
便见他一脸沉重道:“这程二娘与马十三情投意合,且米已成炊,今日若是强行棒打鸳鸯,张某自身遭人非议事小,就怕有损你们郭程二家的名声。”
“况且蜀王那边……除非我家宗主有明确说法,否则某也不敢自作主张。”
“这样吧。”张仲坚从上首缓缓走到场间,“马十三郎既自称江湖儿女,那咱们就江湖事江湖了。”
“只要你能接下某一招,那今日之事,某便不再追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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