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属于琼花盟,或者说江都留守府的六七十艘船顺流而下,浩浩荡荡。
江都留守府一共有四千主力战兵,分作左右两路。
左路由尉迟恭与秦琼率领,以骑兵为主,走陆路杀向江都城。
右路则是由柴绍和程咬金率领的水师,在他们后方,还有张仲坚率领的后军,负责督运粮草辎重。
水陆并发,互相掩护策应,又借助水路运输的便利搬运辎重,算得上这个时代行军打仗的常规套路。
骁果诸将在江南驻守两载有余,早就熟悉当地水文地貌,知道如何行军扎营最安全快捷。
所以杨遇安作为最高决策者,一时端坐于柴绍的旗舰上,百无聊赖。
实际上作为众人的“明公”,他拍板作出决策后便理应安心待着府中,等候诸将的战果。
如此方才称得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杜如晦等人也是这样劝他的。
但眼下此战毕竟是他出山第一战,不容有失,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过来看看。
理由也很是冠冕堂皇,江都虽是一处各种意义上的宝库,却也是百废待兴的状态,天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往这里盯着。
若杨遇安不能这里迅速站稳脚跟,那愿意当渔夫或者黄雀的人不在少数。
自己早一日去到江都,也好早一日开启重建的工作。
话虽如此,但大军开拔之后,杨遇安却发现自己除了老老实实坐镇旗舰稳定人心之外,是真的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干。
一来,麾下五将全都经验十足,精明强干,小事无需他操心,大事也早就有了决议。
二来,不得不说他选择出征的时机十分精准,此时李子通的义军刚刚入城,内顾不暇,连江都城防都未来得及整顿,更别说城外的江防。
于是这一路顺流而下,船队根本没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只走了小半天时间,江都的城墙便已经在望。
尉迟恭甚至还有余裕放慢一些行船速度以等待陆岸上的左军跟上,保持并行进发的姿态。
饶是如此,到了这日午后,杨遇安麾下水陆大军还是准时到达了江都城郊。
此时太阳刚刚西斜,船队从江都西南方的江面飞速驶来,在斜阳、倒影、士气等等因素的加持下,数十艘船愣是排出一种千帆竞立的气势,守军下意识生出无法抵抗的预感。
于是这边厢杨遇安刚刚敲响进攻的鼓点,那边厢守城的李子通一部便出现溃散迹象。
待这日夕阳即将西沉的时分,左右两路大军已经顺利拿下江都外郭,并开始往内城方向扫荡。
杨遇安原本估摸着这仗怎么着也得打上两天两夜,自己要先去城西的行宫建筑群驻扎一晚上。
没想到这第一日尚未完全结束,对面就已经兵败如山倒。
当下只得临时让众人打起火把挑灯夜战,干脆一鼓作气歼灭李子通全军。
这之后的巷战更是乏善可陈。
李子通连城中局面都未能稳住,城墙一失,再也组织不起任何有效抵抗。
况且就算是打巷战,骁果在此地盘踞两年多,不比他们这群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更熟悉地形?更能得到城中士民的支持?
所以到了第二天天明之际,李子通除了城中被他定为“大吴国台省”所在的一处府廨外,再无尺寸之土。
身边也只剩数十名带伤的亲卫而已。
“杨遇安,我本敬你是一条好汉,不曾想你居然如此小人行径,竟趁我立足未稳发动偷袭,你如此行事,将来如何能让天下英雄信服!”
李子通站在“台省”的建筑顶端,穿着一身歪歪扭扭的大吴皇帝冕服,望着四周围得如同铁桶一般的敌阵,满脸气急败坏。
杨遇安本不想回他。
毕竟论起背后捅刀,李子通哪有资格指责别人?
但他忽然想到因为战事进展过于迅速,以至于魏征原本替他备好的讨贼檄文尚未来得及发往各处,李子通就快被他给拿下了。
这就好比自己兴高采烈地做了一大桌珍馐百味,结果食客们刚刚吃完前菜就已经饱了……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既然李子通要打嘴炮……杨遇安想了想,回头吩咐左右找个军中嗓门大的书佐,将魏征的讨贼檄文大声念出。
魏征的文笔那肯定没得说。
引经据典,针砭时弊,言辞辛辣而不失隽永,李子通一个草莽出身的义军首领哪是对手,迅速败下阵来,脸上一时红一时白。
又是憋屈又是愤怒。
像极了杨遇安前世那些网络辩·经失败的键盘侠。
键盘侠恼羞成怒之下,最常见的操作便是冲动与人线下约战。
李子通也不例外。
但他比键盘侠强的一点是,他真的在线下,也真的敢战。
“姓杨的!李某便是今日去敲阎王门也要拉你垫背!”
话音刚落,李子通身体便已经跃上半空,直射杨遇安所在。
没有道景,没有威压,只有快如闪电的速度,和诡异如邪魅的身手。
尉迟恭等四将明明已经将气机锁定对方,但愣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子通穿过道道防线,转瞬间杀到帅旗下的杨遇安身前。
原因无他,速度太快了。
“道景化实返虚,与天地混一,原来你已经摸到一丝柱国境的精髓,难怪杜伏威屡屡败在你手上。”
杨遇安冷笑一声,却不慌不忙,抬起一边手接招。
李子通见状心中顿时一喜。
他之道擅长刺杀偷袭,就算杨遇安全力爆发应对,都无法完全阻挡,更何况对方如此轻敌?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一旦能成功拿下对方,自己未必不能绝地翻盘!
轰隆!
李子通一记掌刀砍在杨遇安手臂上,远超普通大将级的威压激荡开来,让大吴的“台省”建筑狠狠抖了三抖。
附近众人既担心杨遇安或者李子通的安危,却又都实力不足,无法上前。
但,就在众人以为接下来必有一番恶战之际,滚滚烟尘之中,却传出李子通失声惊呼:“你……你已经柱国境了。”
“半步柱国。”杨遇安居高临下俯视躺倒地上的大吴国皇帝,神色淡然,甚至还带着一丝无趣,“但对付你,足够了。”
此言一出,李子通等人面如死灰不说,尉迟恭四将神色皆是一松,然后各自振奋,高呼杨留守威武,一时士气大振。
自家主公阵前杀敌,又展示出即将登临柱国大能的潜力,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一件相当鼓舞人心的好事。
而杨遇安见此情状,心中却想,虽然魏征的讨贼檄文好歹是用上了,但张仲坚后续运输的辎重,说不定要白跑一趟。
谁能想到李子通如此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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