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带着鱼俱罗离开后,第五观主夫妻两人对着他都背影长长一拜,感激对方解围。
抬起头,第五观主望着绿袍背影,由衷赞道:“这王郡丞平日出手阔绰,又能替人排忧解难,颇具江湖侠气。就算不去当官,在江湖上也不失成为一方豪杰!”
“所以他对第五郎如何出手阔绰了?”
第五观主看到妻子倒竖的柳眉,下意识捂住钱袋酒壶,脸色讪讪道:“就喝过几顿酒而已,没别的了!”
“真的?”
“真的!”
柳师师凝视丈夫片刻,直看得后者心中发毛,这才移开视线,语重心长道:“郎君平日结交些酒肉朋友,只要不到外面胡混,妾也不会说些什么。只是这位王郡丞……郎君往后还是少些与他来往吧。”
“这是为何?”第五观住扶了扶歪掉的道冠,“这王郡丞虽然平日为人媚上了一些,却也没有因此傲下,反而多有礼贤下士之举,在城中很得人心啊?”
“郎君确定他真的是礼贤下士?”
柳师师见丈夫一脸茫然,想着不说清楚此事,只怕他今后会被利用而不自知,便耐着性子道:“妾便直说了吧,这王郡丞当年任兵部侍郎的时候主持马驿之事,便屡屡钻朝廷律法的空子,做些损公肥私的勾当。后来当了咱们江都的郡丞,又利用熟知法律条文的优势,时常给作奸犯科之人脱罪,以此邀买人心。”
“值此混乱世道,这王郡丞邀买人心,分明有所图谋,郎君就不怕一不小心,上了他的贼船?”
……
“那鱼俱罗欺人太甚!”
“先前他大军经过江都,雁过拔毛,以至于江都府库空虚,义父你不得不觍着脸找豪绅筹款,方才修好江都宫。”
“如今他又对义父你颐指气使,将筹措粮秣的苦活累活丢给你,却不给丝毫上阵杀敌立功的机会,分明刻意打压!”
“若非义父拦着,孩儿少不得要与那老贼做过一场!”
王世充望着身前暴跳如雷的丑陋恶汉,目光幽深如渊。
此人是他数年前收养的一个义子,赐名王君山。
王君山年轻时性格暴躁轻率,因为天生容貌丑恶似鬼而受到乡人排挤。
有一回不堪受辱,一怒之下连屠数家,被官府通缉。
哪知负责抓捕他的官兵足足折算两队人手,才终于拖到他力竭,打入死牢。
王世充彼时负责修建江都宫,因人手不足征调死囚,一眼便相中了这个身手不凡的恶汉。
其后王世充恩威并施,很快将王君山收拾得服服帖帖。
而后者也没有辜负他的看重,居然在短短数年境界迅猛精进,如今不但外景圆满,甚至已经悟道小有所成,半步踏入大将境。
假以时日,此子必定能成为自己手中头号虎将,堪比曹孟德麾下的典韦许褚。
“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王世充等王君山发泄了一通,才淡淡回应。
王君山闻言一滞。
若别人这么说,他只当是挑衅,当场便要暴起教训瞧不起自己的人。
可说话的毕竟是他义父,所以虽然不忿,却也只能忍着。
毕竟单从境界上来看,他现在确实还差鱼俱罗这等宿将半步。
但,也只是现在。
待将来我彻底踏入大将境……王君山捏紧拳头,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将敌人碎尸万段的场景。
“况且鱼俱罗与左屯卫大将军吐万绪乃是一体。”王世充沉吟道,“我们不动则已,一动便要对鱼、吐二人同时下手。”
“只要义父一声令下,管他是鱼还是土,孩儿必定为义父冲锋陷阵,杀他个土崩瓦解!”
王君山捏拳锤胸道。
“吾儿有此胆魄,为父甚慰。”王世充微微含笑,勉励一下躁动不安的义子,“然则此二将刚刚击溃数万贼军,有解丹阳之围的大功,恰是风头正劲。”
“兵法有云:无邀堂堂之阵。我们父子要对付这两个人,还得懂得避实就虚的道理。”
“敢问义父,他们虚在何处?”
便见王世充抬起手,遥指北方道:“至尊急于平灭江南贼乱,吐万绪前番却以兵甲疲弊为由暂时歇战,至尊对此相当不满。这是一虚。”
“鱼俱罗天生重瞳,此乃古之帝王相,犯了尊讳,朝中御史对他早有非议。这是二虚。”
“为父又听闻鱼俱罗趁着中原饥荒,私自将军粮贩到北方牟利,吐万绪不知是否参与其中,但一个失察之罪是逃不掉的。朝廷有司已经暗中搜证。这是三虚。”
说到这里,王世充目光微狞:“这三虚之中,前两者是本,第三者是标。因为失去至尊信任,他俩看似势头正劲,其实地位岌岌可危。而我们父子只需要耐下心,配合朝廷有司搜罗、坐实他们的罪证,到那时……不必我们亲自动手,他们二人不攻自溃!”
“义父老谋深算,孩儿还是太年轻了!”
王君山听到最后,对义父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后冷静下来再细细一想:鱼俱罗私贩军粮,朝廷有司暗中调查,这些都属于极度隐蔽之事,且必定不是三两日之间发生。那岂不是说,义父早就计划扳倒对方,暗中留意了许久?
想到某种可能性,他雀跃问道:“如今江南贼患尚未完全平息,义父却有意扳倒二将,莫非打算取而代之?”
王世充赞许地看了义子一看,点头道:“以为父出身,再轮任几处郡丞,告老前能当个小郡太守便算到头了。”
“然则乱世将至,大丈夫当思建功立业,岂可做一守土之犬?”
王君山仰望义父饱含野心的目光,神色终于振奋,仿佛看到自己他日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画面。
……
自那日鱼俱罗大闹一场后,来琼花观看戏朝拜的香客足足比平日少了七成。
原来鱼俱罗的人虽然没再上门闹事,但道观外围仍军士驻守,检查过往行人,动不动就扣押财物甚至出手打人。
久而久之,来琼花观的香客日渐稀少。
“此有此理,他们还有王法吗!”
第五观主站在门前驻足良久,终是想起妻子提醒,只得骂骂咧咧地走了回来。
心中无比憋屈。
“忍一忍吧。”柳师师有伤在身,说话也不似过往霸气,难得有些弱女子姿态,“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是斗不过的。只盼来年他们贼患平息,他们赶紧离开。”
“还要忍到来年?!”第五观主瞪眼吹胡子。
但见妻子一脸柔弱,对他的杀伤力却更胜往日雌豹般咆哮,很快又弱下声来:“这也太难忍了……”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童声从内院传来:“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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