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说得缓慢而轻柔,但是在暗将听来不啻当头棒喝。
他的脚步再也踏不出去。
那人影缓缓转过身来,暗将与他一照面,更是心往下沉。只见那人身量颀长,身穿一件齐踝长袍。这些也不算出奇,奇特的是他的脸竟然隐藏在一层神秘的烟雾后面,纵然以暗将眼力之强,也没有办法穿透这层迷雾,看清他的长相。
长袍人柔声问道:“你就是暗将?”
暗将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不自觉地点点头,问道:“你是谁?”
长袍人像是微微笑了一下:“我与你一样,是一个喜欢在别人面前将自己隐藏起来的人。”
夜鹰彷佛接收到了某种神秘的指示,快速地从高空盘旋而下。一段滑翔之后,它双翅一收,无声无息地落在一座房子的屋脊上。
三员外三人顺着夜鹰的指引,不徐不急地来到这座房子门前。
这座房子青砖碧瓦,坐落在一个院子之中,只是此时院门不知何故已经洞开。
“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山村居然也有这样的人家。”看到这样一个院子,鹰将颇有些诧异。
虫将说:“可能是某个告老还乡的官宦隐居之所吧。”
鹰将忽然跃起,在院墙上稍一落足,整个人像一只巨鸟一般投到院子后面去了。
虫将擅长“虫蚁搜音术”,善于捕捉极为细小的声音,十丈之内,无有遗漏。很快他就通过倾听心跳声和呼吸声掌握了这个院子的基本情况。
“院子里有三个人,全都熟睡。院子后面有五匹马,其中两匹呼吸悠长,心跳有力,应该是健骑;另外三匹则很羸弱,其中一匹气息急促,像是刚刚有过剧烈的活动。”
这时鹰将又跃了回来,说道:“两匹健马是镜花庄的马,剧烈活动过的那匹老马还套在一辆马车上。”
三员外领先穿过院门走入院子之中。鹰将从怀中取出一物,向屋脊上的夜鹰抛了过去。夜鹰嗖地张开双翼,腾空而起,一把叼住,略一盘旋,又飞入夜空之中去了。
院落简陋,仅有两屋,一大一小。主屋门前种有梨树一株,此刻叶子已经开始零落。
虫将迅速来到主屋窗前,熟练地打开窗子,穿窗而入。片刻之后又穿了出来,用同样的方法将侧屋也检查了一下。
“主屋里是一对老年夫妇。侧屋里是一名年轻女子,看起来是他们的女仆。三个人都被点了**道。”
三员外点点头说:“看来他们并不是躲在这里。”
鹰将目光一凛:“可是小三却指示他们是在这里落脚的。”
三员外说:“在这里落脚并不等于就会一直停留在这里。”
鹰将说:“但是无论他们去了哪里,都不可能瞒得过小三的眼睛。
三员外说:“小三眼力再好也不过是一只畜生。苏剑笑如果连一只鹰都对付不了就不是苏剑笑了。”
鹰将连忙低头说:“主公说的是。”
三员外说:“你看到院子后面的马车了?”
“是。”
“车上还套着马,马还在喘气,是不是说明刚刚才用过?”
“是。”
“这种马车虽小,但是两个人挤在车里,一个人躲在车身下,想来也能勉强装得下。”
“是的。”
“如果他们赶着马车在村子里转一圈,多走几个屋子,然后就可以找一个屋子钻进去躲起来,你的小三又怎么能知道他们躲到了哪里?”
鹰将说:“但是这样一来,这马车又是谁给驶回来的?”
三员外说:“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老马识途这句话?”
三员外转身走出院子。
一条仅容一车的土路穿山村而过,路的一侧躺卧着一块巨大的山石,也不知是作为村子的标志,还是村子的保护神的一种象征。山村静谧安宁,无人走动,只有隐隐传来的鼾声,若有若无。
或许在这宁静的夜晚,一场甜美的睡眠,就是这些终日劳作的农人们毕生追求的目标。
三员外附手立在山石旁,目视着土路两侧散落着的一座座土木混和建起的低矮村居,就像在看着一座座坟墓。
如果对擒获苏剑笑有帮助,他并不介意把这些村居都变成真的坟墓。
“这个村**有一百零七个活人,想来其中三个就是他们了。”刚才从村中走过,虫将已经一路施展过“虫蚁搜音术”。
三员外摇了摇头说:“错了。”
虫将对自己的搜音之术相当自信,闻言不禁愕然,连忙低下头去说:“请主公指教。”
三员外说:“方才我们如此招摇地走过,相信他们不会看不到。对于韦景纶和卫十五娘来说,一旦我们走进十丈之内,要想控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而不被你发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虫将说:“主公说的是。”
一旁的鹰将插口道:“既然已经看见我们,为什么那个人竟然也没有丝毫动静?”
三员外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
虫将鹰将二人心中一凛,深知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竟然不敢再开口。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三员外才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控制的就是人心。”
鹰将诧异地说:“难道说那个人不知主公对待叛徒的手段?竟然敢背叛主公?”
三员外说:“也许是他知道,即便背叛了我,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他身后的那个人,是我们谁都惹不起的。”
鹰将这才真正吃了一惊:“难道说他竟然和那位大人还有关系?”
三员外点点头,仿佛有些无可奈何。但是熟悉他如鹰将和虫将等人,却能感受到这无奈背后的一股怒气。
对于三员外这种习惯于操纵他人生死的人来说,不得不屈服于更加强大的存在,无疑是一件十分难以接受的事。
“无论那个人肯不肯合作,苏剑笑都必须要找到。”三员外的神色很快又恢复如常,“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必须要找到。”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无奇,但是话语中却分明透露出来一股杀气。
这杀气让一旁的鹰将和虫将都感觉到不寒而栗。
鹰将定了定神,沉声说:“他们之所以藏在这里,无非是以为躲在人群中我们就找不到他们。我们可以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找过去,找到便罢,找不到就把屋子里的人都杀了。等到整个村子里一个活人都没有了,我看他们还能躲到哪里。”
他嘴里说着屠门灭户的话,居然就跟说穿衣吃饭一样简单。
这次三员外没有再说话。他双手一展,整个人已经离地而起,一跃三丈,轻飘飘地落在院内主屋的屋顶之上。
这个屋顶正是整个村子的最高点,无论村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暗将知道这个神秘人不愿意透露身份,也不打算再问。
此刻最关键的事情并不是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而是如何从他手上逃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暗将需要等待一个最有利的时机。而为了等待这个时机,暗将并不在乎和这个人多聊几句。
暗将说:“原来在这里的人呢?”
长袍人说:“虽然我不太愿意称他是一个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骨头也算是比较硬的了。”
暗将了解。一个人如果更像是一头野兽,那么他的骨头当然就要比一般人要硬得多。
长袍人接着说:“我喜欢硬骨头的人,因为这样的人问起话来才有意思。”他说着用左手轻轻地轮番拔着右手的五指,指骨不断地发出哒哒的声音,而他说话仿佛变得更轻更柔了:“虽然我有至少一百种让人说实话的办法,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最古老最直接的那种。看着一个人的意志被痛楚一点一点地消磨掉,那简直是一种享受。只是这的确是一种很需要技巧的手段。”
暗将觉得手脚变得无比的冰凉。
既然这个人已经知道了“虫语”的秘密,兽将无疑已经说了实话。要让兽将这样的人说实话,那又需要什么样的“手段”呢。
长袍人悠悠地说:“只是不知道你的骨头是不是也足够硬呢?”
暗将忽然觉得胃部一阵抽搐,几乎就要吐了出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
暗将感到自己的信心一点点消失,如果再等下去,他可能连逃走的勇气都要失去了。暗将咬了咬牙,终于决定使出最后的保命绝招。
暗将猛地重重一掌拍在背后的包袱上,蓬地一声,包袱应声炸开。一股赤红的火焰几乎是立即膨胀开来,瞬间就把暗将从头到脚都卷进了火焰之中。一时之间,火光耀眼夺目,将四周照得一片通明。
然而这股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不过两三息的功夫,所有的火苗又忽然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像这火焰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然而,火焰消失之后,被火焰包围的暗将也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已经被火焰烧成了灰烬。
长袍人在这一瞬间似乎也怔了一怔:“火遁?”
火遁是道门五行遁法中的一种,而五行遁法正是道门九法之一。顾名思义,火遁需要以火为媒介,一旦施展,施法者可以将自己在瞬间传送到火光可以照射到的任何地方。由于火焰的光芒可以照到四面八方,所以火遁可以让人快速遁往任何一个方向,旁人根本无从把握施法者的去向。长袍人万万想不到暗将居然能够施展这种道门的高等法术。
其实暗将并不通晓道门法术,他之所以能够施展火遁,只是因为拥有一张火遁符咒。符咒是道门高人制作的一种工具,制作费时费力,相当不易。道门中人预备在身,作为万不得已时保命之用。暗将因缘际会之下获得了三张,平时视若珍宝,不到万分危急的时候,绝对不舍得使用。暗将为此还专门从霹雳堂花巨金定购了一种雷火弹。这种雷火弹可以瞬间燃烧起剧烈的火焰,在关键时候使来,不但可以提供火遁所需的媒介,而且瞬间爆发的火光还可以严重影响敌人的视力,大大增加他逃跑的机会。
但是强烈的火光竟然没能使长袍人产生任何不适,只是暗将出人意料的举动,使他有些诧异,因而他的行动也慢了一瞬。
不过也只是慢了一瞬。
火光最亮的一刻,长袍人忽然动了。他身形一闪之间,猝然向左侧急速扑去。他这一闪恍如鬼魅一般,在明亮的火光之中,竟然仅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速度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只三四息之间,长袍人已经掠过三十丈的距离。眼前一片漆黑,根本不见暗将的身影。然而长袍人陡然伸出右手,虚空一抓。这一抓像是抓在了空气之中,根本没有落到实处。长袍人却在这一刻骤然停下,手上像是握住什么东西,一把重重地掼在身前的一棵大树上。巨大的撞击力量使大树也摇晃了几下,无数的落叶簌簌而下。
树身之上,暗将的身形慢慢地显露了出来。他的脖子正被长袍人紧紧地卡住,脸色变得通红,目光中更是充满了绝望。
虽然经过了急速的移动,长袍人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依然轻柔地说:“你的暗影之术不但可以骗过人的视觉,甚至还可以骗过人的嗅觉;你所修习的无相王的独门身法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无声无息,天下无出其右;你身负一种至阴至柔的奇特内力,可以让你的体温降到与周围环境相同,使他人无从通过热量的变化感知你的存在。这几项结合起来,你的隐匿功夫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还能发现你的踪迹?”
此刻长袍人的脸与暗将近在咫尺,然而他脸上那层迷雾却不曾有丝毫消散。
他知道暗将无法说话,所以径直接着说:“那是因为你身上存在的生命气息。每个人身上都有这种作为生命存在凭证的气息,它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可以通过某种方法感知得到。虽然这世界上能够感知到这种气息的人不多,但是我却恰恰是其中之一。所以无论你如何藏匿,也不可能逃得过我的手心。”
长袍人右手稍微松了松,暗将终于得以正常呼吸。
长袍人说:“那么,你现在是否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呢?”
暗将急速地吸了几口气,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他喘着气说:“你要问什么只管问,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长袍人轻轻一笑,说:“没想到你这么识时务……”话音未落,他猛然感到右手劳宫**处竟然有一道阴寒之极的气息急涌而入,就像被一个尖锐的冰锥忽然刺入一般,手心竟是一阵巨痛。长袍人哪里想到暗将居然还能反击,心中大大吃了一惊,急切之下不及细想,抖手就将暗将抛了出去。
这股突然侵入的寒气竟然凌厉无比,纵然以长袍人功力之深,不过眨眼之间,他整个右手小臂已被完全冻住,冷冰冰的毫无知觉。暗将被长袍人一甩抛到了一丈之外,眼看身体就要着地,却忽然就像一个弹簧一般在地上弹了一下,整个人被弹了起来,闪电般向长袍人扑了过来。
暗将这一扑急如奔雷电掣,瞬息之间,他的右手已经探到长袍人一尺之内。此时暗将的整只手掌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雪白,散发着一丝丝冰冷的气息,几乎肉眼可见。只看方才被暗将冰冷内劲侵入长袍人右臂时的霸道凌厉,就不难想像一旦被这只手掌击中将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暗将这一次不退反进,再次大大出乎长袍人意料之外。
长袍人终于首次动容,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虽惊不乱,忽然鬼魅般向右侧闪动。暗将只觉得眼前一空,吃惊的念头还没升起,长袍人左手拇指已经结结实实按在他的眉心之上。只听“噗”的一声,暗将的头颅竟然像是被利器贯入一般,后脑上立时破开一个小洞,白色的脑浆混合着红色的鲜血如利箭般激射而出,抛飞到三尺之外。
只一招之间,九大杀将中的暗将已被长袍人击杀。
长袍人这一全力出手,右手竟然又被寒气侵入了三寸。他静立原地不动,以本身内力注入右臂之中,整只手臂微微震动起来,竟然有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不断袅袅升起。长袍人大半内力都用于对抗右手寒气,以至于他脸上的迷雾都变得有些稀薄,依稀露出了五官的轮廓。
如此过了盏茶时分,他的右臂上居然结出了厚厚的一层冰块。长袍人轻轻舒了一口气,右手轻轻地抖了抖,冰块震碎,簌簌掉落到地上。
这时,后方的黑暗中忽然有一个声音说道:“原来七先生的左手‘惊神指’也已经练成了,当真是可喜可贺。看来七先生要跻身青梅煮酒录只是迟早的事了。”
七先生对声音的出现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头也不回,只是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说:“本来想从他嘴里挖出毒将和奸细的底细来,但是没想到这个暗将似乎已经练成了无相老魔的看家本领‘冰寒爆’。”
来人说:“似乎?”
七先生说:“他方才这一击确实很像‘冰寒爆’,但是又似乎不是。”
来人说:“你怎么知道不是?”
七先生说:“倘若他真的练成了‘冰寒爆’,我今天又岂能全身而退?”
来人说:“他所用的确实不是真正的‘冰寒爆’,那只是激发生命最后潜能的搏命一击。这一击但求与敌偕亡,只有抱定必死之心,才能使得出来。没想到三员外座下的人全都如此捍不畏死,兽将是这样,暗将竟然也是这样。”
他说着不由得有些不胜唏嘘。
七先生终于转过身来,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寒意:“王总管,看来你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呢。”
王总管不为所动,依旧平静地说:“有些事情只有庄主才能知道,或者说只有宫中长老才能知道。”
七先生顿时沉默下来,只是他脸上迷雾依旧,也不知道此刻是什么表情。
王总管略一停顿,接着说:“无论怎么说,这次能一举击杀三员外的两员杀将,也已算是收获不小。”
七先生说:“只不知道倘若让我直接面对三员外,是否会有更大的收获?”
王总管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有些事本来就只有庄主才能知道。”
七先生说:“那你知道的事情呢?”
王总管说:“我只知道,倘若三员外可以这样杀死的话,庄主早就亲自出手了。”
七先生说:“哦?”
王总管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觉,暗将最后施展的武功,不是来自人世间,而是来自……魔界。”
“魔界?”这两个字仿佛带有一种诅咒的力量,七先生不由得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总管说:“不单单是暗将。兽将所展示的控制马群的能力,你认为是人世间应该有的么?”
七先生点点头表示理解。
王总管说:“还不只如此。毒将给信鸽所下的奇毒‘惊心血鸩’和毒杀宋猛所用的‘闻风百结断’据说也是来自魔界。”
七先生说:“也就是说,九大杀将中至少有三个人与魔界有关系。”
王总管说:“确切地说,是我们所遇到的三个人都与魔界有关系。”
那么三员外呢?三员外是不是也与魔界有关系呢?
“三员外。”七先生喃喃地低语。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只剩下林木间露出来的山风,轻轻地吹过。
过了许久,七先生轻轻笑了起来:“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卫十五娘的手如冰一般的寒冷。她的心中是否也感到同样的冰冷?
“四哥,三员外会怎么做?”
苏剑笑说:“箭法精深地人,眼力自然要比常人高出许多。”
卫十五娘点头说:“据说三员外的眼睛比鹰将的鹰还要锐利。”
苏剑笑说:“如果找一个可以通观全村的制高点,那么整个村子的一举一动恐怕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如果他让手下的人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寻找。我们唯一能做的恐怕就只能是在这里等死了。”
卫十五娘说:“这次跟他出来的鹰将和虫将恰好都是搜索的好手。”
苏剑笑叹了一口气,说,“他们恐怕会把搜寻过的屋子里的人全部灭口。”
卫十五娘身子一震:“那不是要把全村的人都杀死?”
苏剑笑说:“放心吧,他们一个人也杀不死。”
卫十五娘说:“这里难道还有人能阻止得了他们?”
苏剑笑说:“的确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只可惜他们恐怕算错了时间。”
他话音未落,窗外已经传来一声高昂的雄鸡鸣唱的声音。
鸡鸣一声方止,另一声又起,彷佛互相唱和着,此起彼伏。片刻之间,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传出了这雄鸡唱白的高歌。
卫十五娘抬头看着苏剑笑的眼睛,眼神中分明有一丝朦胧得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苏剑笑笑了笑,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
第一声鸡叫响起的时候,虫将和鹰将正分别从院子的主屋和侧屋中出来。两个屋子里的三条人命刚刚被他们收割。
杀这三个人就像捏死三只蚂蚁,这是鹰将和虫将唯一的感觉。
突然响起的鸡叫声让他们都怔了一怔,不由得齐齐看向屋顶的三员外。
三员外依然冷酷如昔,目视前方,彷佛根本没有听到这此起彼伏的鸡叫。
这时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随着鸡叫声不断响起,村居中点亮了点点灯火,整个村子彷佛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在村尾的地方忽然有一匹马跑了出来,向着村外飞快地跑去,马背上好像还有一个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天空中传来夜鹰一声响亮的鸣叫。夜鹰无疑也发现了这位骑士。
只是不知道马背上的人究竟是谁?
苏剑笑一边伸手点亮屋里的油灯,一边说:“这个时候韦景纶应该已经骑马跑出去了。”
卫十五娘说:“他肯走么?”
苏剑笑说:“他怎么不肯?对三员外的恐惧应该足以让他放弃一切。”
卫十五娘说:“那三员外会去追他么?”
苏剑笑说:“不会。”
“不会?”
苏剑笑说:“三员外无法断定跑的是谁,绝对不会亲自去追。”
卫十五娘说:“三员外会让谁去追呢?”
苏剑笑说:“一个人肯定无法对付韦景纶,所以三员外至少会派出两个人。”
卫十五娘:“两个人?三员外这一次岂非只带了两个人?”
苏剑笑在屋子里走动起来。从屋外的窗影上看,就像是这家的男人终于起床准备吃早饭了。
“所以此刻外面应该只剩下三员外一个人了。”
苏剑笑补充说:“如果只剩下三员外一个人,这个村子的村民的性命就算是保住了。以三员外的身份,多半是不屑于亲自出手对付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农民。”
卫十五娘也走动起来:“那他会怎么做?”
苏剑笑说:“他只能等。等追韦景纶的人回来,或者等我们按耐不住有所行动。”
卫十五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对苏剑笑极有信心,坚信事情一定会按苏剑笑预料的那样发展。
“就算是真的只剩下三员外一个人,我们又能怎么样?”
“我们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苏剑笑伸出手挡住桌上的灯火,举目向窗外望去。
远远的天边终于露出了一线鱼肚白。不知是什么缘故,在这一刻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种落寞的神色。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走出去。”苏剑笑说,“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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