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霄借着上官房之名,一路无声无息地进了竹溪斋。
他穿着禁军所穿的黑漆顺水山文甲,戴着兜鍪,腰间佩刀,右手按在刀上,俨然是刚刚下值,一脚跨过门槛,他对着宋绘月一拱手:“大娘子。”
随后他看向宋清辉,迅速打量了宋清辉一眼,见他安然无恙,白白胖胖,便收回目光:“大爷。”
宋清辉好奇地看着银霄,没能想出来他是谁。
在他的脑子里,银霄并不是如此夺目的一个人,没有这么高大,晒的黑黑的,吃喝玩乐时都很沉默。
“是银霄,”宋绘月轻声告诉他。
他张了张嘴,惊叹道:“银霄,你好威风。”
银霄没有言语,反倒是越发地躬身下去,沉默地等待着宋绘月发话——在大娘子身边,他怎么能威风。
宋绘月摸了摸宋清辉的头,低声道:“姐姐要去办事了,你呆在这里乖乖的,要好好吃饭,好好喝药,不要哭闹,好不好?”
宋清辉睁着大眼睛,点了点头:“要来接我啊。”
“你乖乖在这里养病,姐姐就会来接你,刀山火海,姐姐都会来。”宋绘月点头,又在他脑袋上狠狠薅了一把,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宋清辉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忍不住想要叫喊和追赶,然而想到宋绘月的嘱咐,又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不安,只有眼泪夺眶而出,流了满脸。
宋绘月带着银霄,大步流星走出竹溪斋,刚出院门十来步,迎面就见晋王带着谢舟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李俊。
谢舟满脸忧愁之色,脑子已经在他们几人身上打了个转,始终是不知道李俊和银霄来干什么,不像是单纯的来接宋绘月,反而像是来干坏事。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把目光投向宋绘月,含着一丝祈求,无声地道:“月姐儿,看在王爷一片痴心上,不要对他绝情。”
宋绘月没有看谢舟,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垂落在地,仿佛是忽然变成了一片落叶,在即将到来的洪流中随波逐流。
越是如此,谢舟越是觉得心惊,低声道:“王爷,月姐儿住了这么久,也是该回去了。”
然而晋王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冷冷看着银霄,银霄亦是以目光回怼,丝毫不惧。
李俊从后面蹿了出来,上前站到宋绘月身边:“月,走。”
晋王忽然出手,一把拽住了宋绘月的手:“不要走!”
这一下抓的很紧,宋绘月当即疼的嘶了一声,又让晋王拽的往前一栽,整个人都倒了过去。
不等她身不由己地栽到晋王身上,银霄拉住了她另外一只手,两人一左一右辖制着她,那力道和架势,简直是要将她四分五裂。
晋王听她叫了一声,已经是失悔自己过于冒失,正要松手之际,就见银霄出了手,牢牢抓住了宋绘月,越发不肯放手,上前一步,两只手揽住了宋绘月。
他瞪着银霄,脸色阴沉,目光如刀,要将银霄血溅三尺:“放肆!”
银霄率先松了手,冷声道:“放开。”
晋王越发的不肯放手,把宋绘月藏到自己身后,怒道:“滚出去!”
黄庭带着内侍和护卫涌了上来,将晋王三人挡在刀光之后。
银霄纹丝不动,两只脚牢牢钉在地上,对着刀锋也丝毫不惧,上前一步:“放开大娘子!”
在晋王府外,他是楼太尉,然而在晋王面前,他根本没有喝问的立场,谢舟见他上前,厉声道:“狂妄,还不快退下!”
谢舟再次回头看了宋绘月一眼,就见宋绘月面无表情,冷冷看着这两人的纷争,似乎是谁赢了就要跟谁走。
然而他了解宋绘月,知道宋绘月的目的一定不是如此,她一定是要把晋王卷到洪流里去。
他看出来,晋王乱了。
晋王对宋绘月不是痴恋,而是“入迷”,迷到心乱如麻,理智全失。
银霄直着眼睛,顶着刀锋往前一步,最前方的一把刀横在他身上,在盔甲之上发出冰冷的响声。
他满不在乎,抬起一只手,忽然出手,攥住刀柄,拖着那个拿刀的护卫,用力一扫,将护卫内侍扫开一条道,直接面对了晋王:“把大娘子给我!”
见晋王不相让,他抬起手用力推搡晋王,晋王往后踉跄一步,忽然从护卫手中拔刀出鞘:“滚出去!”
银霄抬手抓住刀,将刀夺下,丢在地上,护卫们蜂拥而上,要把他赶出去,他却高声道:“王爷,您是缩头乌龟,躲在自己的堡垒后面,饶是如此,也奈何不了我!”
他大开大合的出手,将护卫荡开,继续往前推搡晋王,李俊见无人注意自己,趁此机会,一个箭步上前,从晋王身后拉走了宋绘月。
“走。”
银霄立刻跟上脚步。
“绘月!”晋王眼看着宋绘月被李俊拉的几乎摔倒在地,拔腿直追,又气的口不择言,放声怒吼,“狗东西,松开!”
说完,他奋力追赶上去,让护卫拦住他们,自己一拳打在银霄脸上——这一拳用尽了他的力气,然而银霄是满身的硬骨头,哪怕脸上挨了这重重一拳,也没有喊痛,反而继续往外闯。
一行人当真是连追带打的到了阿司门。
晋王府就在曹门大街,曹门大街又是个热闹之处,夜市不比州桥逊色,哪怕是王府门前也有不少人来往,见到王府开门,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李俊拉着宋绘月出去,把宋绘月塞进赁来的马车中,自己充当车夫,驾着马车就要疾驰而去。
“李俊,你敢!”晋王追了出来,身上的衣裳都乱了,衣摆掖在腰间,往马车狂奔。
然而银霄拦住了他的去路:“王爷,大娘子不是你的。”
晋王眼看着马车离开,一颗心猛地从高处跌落,将目光看向了银霄:“是不是我的,都与你无关。”
大街上的人全都驻足,看向这两人。
王府中人没有人敢动,因为已经到了曹门大街上,他们不管是杀人还是打人,都会将这一场闹剧推上另一个巅峰。
谢舟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急如焚——堂堂王爷和禁军都虞侯打成这样,该怎么收场?
他让护卫和内侍上前驱赶围观的人,然而百姓们看热闹的心不惧风暴,哪怕是驱赶出了王府门前,依旧聚在不远处,垫着脚尖往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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