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晋王在此,前来吊唁的宾客依旧不多,因不是晋王家事,窦曲山等人为了避嫌都没有来。
反倒是岳怀玉和齐虞因在潭州和宋绘月有过私交,都和母亲一同前来了。
小小宋家装不下岳家如此多的奴仆随从,岳夫人在马车上踟蹰着不愿意下来,同时因为岳怀玉和岳重泰自作主张,去张家退婚,气成了一只蛤蟆。
幸亏张家还没有应下。
她想虽然张旭樘在牢里,那张相爷还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父女俩就着急忙慌的退了婚事,这下可好,张家全身而退,岳怀玉的婚事反倒没了着落。
哪里再去找一个像张家这样的门第。
说来说去都是女儿不好,总是看不上张旭樘风流,趁机撺掇着岳重泰退婚。
她并不觉得男子在外花天酒地算个毛病。
譬如岳重泰,身强体健,精力充沛,这个年纪了还如狼似虎,四处播种,别说岳重泰不进她的门,就是进了她的门,她也招架不住。
但是到了外面,谁不尊她一声岳夫人。
母女两人坐在一辆马车里,有数不尽的话要说,但是碍于母女情分,都说的很克制。
宋家里面传来宋绘月的嚎啕之声,岳怀玉撩开帘子往里看,就见晋王连拖带拽的弄走了宋绘月。
岳夫人摇了摇头:“你看看晋王,不在明堂中高坐,在这里守着,明面上都说他重情重义,心里其实都在笑话他,哪里比得上燕王。”
岳怀玉的脑子里立刻闪过燕王平平无奇的面孔,以及晋王的仙姿,当即在心里嗤笑一声。
岳夫人又道:“你看你退了婚事,晋王这里要是谋划不成,去哪里找一个比张家更好的?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岳怀玉毫不犹豫道:“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更好的。”
“胡说!”岳夫人恨不能捂住她的嘴,“你放眼看看满京都的男子,只要是有钱有势的,谁不在外面寻欢作乐。”
岳怀玉当即列举了好几位以晋王为首的洁身自好之人,其中还有裴家儿郎。
“呸,男人都是一个样,成了婚一样是左一个妾又一个妾的往家里抬,你听娘的话,去张家认个错,咱们还是嫁给张旭樘,以后金窝银窝,难道不好?”
“那我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或者去做女先生。”
岳夫人气的使劲拍打了她两下:“你简直要把我气死,白养活你一场!你不听我的话,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岳夫人气急败坏,口不择言起来:“我告诉你,咱们家是站在燕王那一头的,你大姐以后是皇后,你就算嫁给晋王,家里也不会帮忙的!”
岳怀玉扭头看了看岳夫人,冷笑一声:“我知道您心里只有大姐,家里有今上的恩旨在,能保世代荣华富贵,您还要用我去稳固大姐在燕王府上的地位,我看您也别管我嫁给谁,要是能嫁给晋王是我的造化,要是嫁给个叫花子那也是我自己选的,怨不了谁。”
“你……你……不孝的东西!你以为自己还能挑几年!有你后悔的时候!”
“您要是真看上了张旭樘,您自己嫁去吧!”
岳怀玉猛地拉开车帘,提起裙子下了马车,深吸一口气,心想她要是嫁给张旭樘,那才叫倒霉呢。
母亲不疼爱自己,一个劲地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她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挣条活路出来。
她调动了自己端庄的淑女面孔,走进宋家,找到齐虞。
她来是有目的的。
和张旭樘退婚,她还需要做一件事。
齐虞两只眼睛哭的红红的,然而冒着异样的亮光,在齐夫人的压制下憋出了内伤,见到岳怀玉便咧开了嘴,等岳怀玉行了礼,便挽手道:“宋大娘子好可怜啊。”
岳怀玉点头:“是啊。”
有了这个话头,齐虞的话就滔滔的开始往外涌:“你刚才看到晋王了吗?晋王真好,一直陪在这里,不过现在好多人说晋王不好,屈服于强权……”
齐夫人重重咳嗽一声,齐虞一个哆嗦,连忙压低声音:“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吧。”
然而她抬头一看,小小一个宋家,哪里有地方可走,再多走两步就要走到厨房里去了。
岳怀玉拉着她的手:“我们去看看宋大娘子吧,安慰安慰她。”
齐虞连忙点头,又扭头和齐夫人请示,得了齐夫人首肯,才和岳怀玉一起走。
就几步的功夫,她还不忘记和岳怀玉嘁嘁喳喳:“刚传出来张家造反的时候,我娘都要吓死了,说晋王肯定不会放过张家,你说晋王是怎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闭上了嘴,因为黄庭已经杵到了她跟前。
黄庭守着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姑娘,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在一片诵经念佛、木鱼鼓钹之声中,岳怀玉大大方方对黄庭福礼:“麻烦中贵人通报,我们想进去陪宋大娘子说说话,让她分些心,免得过于悲痛。”
黄庭连忙应下,院子里声音嘈杂,于是他将门推开一些,自己进去通传。
齐虞的目光立刻像是一条蛇跟了进去,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也依旧叫她看清楚了里面情形。
屋子干净明亮,陈设简单,外间是一套樟木八仙桌,窗边一张小几,放着一盆叶片肥大的兰花,中间四折纸屏风,挡住了里间的黑漆套床。
齐虞在岳怀玉耳边低语:“王爷和宋大娘子怎么进里面去了?”
岳怀玉含糊道:“许是她晕厥过去了。”
很快黄庭便出来了,依旧是笑,然而笑容在转瞬之间有了细微的变化,显得真诚多了。
岳怀玉一眼便能看出这种变化,果然不出所料,黄庭打开门将她们二人请了进去。
这次再开门,晋王和宋绘月已经坐到了八仙桌上,晋王神情和煦,让她们不要多礼,又让内侍给她们上茶点,便走了出去。
齐虞等晋王出去,才大出一口气,扫了一眼屏风后面。
这次她看清楚了,屏风后面架着一张床,床底下有双男子的鞋。
她忍不住站起身垫着脚尖看了一眼,随后面色变得异样:“宋大娘子,你弟弟……”
岳怀玉见她神情如此古怪,也忍不住起身去看了一眼,回来坐下时,一颗心还在乱跳。
在潭州时她们都见过宋清辉,虽然痴傻,但是活蹦乱跳,比一般的孩子还要体面,现在却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宛如小几上那盆叶片肥大的兰花——纵然枝繁叶茂,也无法移动分毫。
这便是张旭樘做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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