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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第四十章

    大殿内静悄悄的,  个个低着头。

    太后与湛王感情不算太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两个人相见时大多剑拔弩张,  谁也不愿意这个时候惹了眼,被殃及。

    皇帝赶忙“哎呀哎呀”了两声,叹到:“阿九,  你这画工日益长进。

    如今竟能左手画出此等巧夺天工之笔触,  为兄鞭长莫及啊!母后,您说是不是……”

    皇帝看向太后,  因太后一个眼神,  讪讪把接下来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太后视线投落在青雁身上,  沉着嗓音说道:“湛王妃刚刚介绍这画时为何不说清楚此画含义?

    更是连这幅画是湛王亲手所绘都不曾说过。”

    青雁杏眼微瞪望着太后,  明亮的眸子里一片澄澈,  清清朗朗。

    她惊讶地说:“儿媳是想给母后一个惊喜呀!”

    段无错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青雁一眼,  眼尾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惊喜?”

    哪里有喜?

    分明只有惊!

    太后深吸了两口气。

    她穿着繁复宫装,随着她的重重喘息,胸口所绘的翔凤被扯动。

    青雁莫名觉得太后宫服上的两条金尾凤凰张牙舞爪的,  她默默向后小小地退了一步。

    太后将目光从青雁一脸单纯的脸蛋移回段无错身上,  她微微抬着头,  望着比自己高了很多的小儿子,  毫不掩饰她眼底的嫌恶和提防。

    她半眯了眼,  疏离的口吻中带着训斥:“湛王三年不曾给哀家祝寿,今日亲登广福宫,  的确是让哀家很是惊喜!”

    她说到最后的“惊喜”二字,  莫名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啊……”段无错的声音又轻又浅,  隐约又噙着一丝笑意。

    他慢悠悠地说:“王妃刚刚已经替儿臣向母后贺过寿辰。

    儿臣今日亲自过来是担心王妃一个人孤单,前来作陪。”

    青雁眸光浮动,  偷偷看了段无错一眼,又一本正经地匆匆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混账”两个字几乎已经到了太后的舌尖,还是被她生生咽下去,转而重重叹道:“很好,很好!”

    段无错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浅笑,一身僧衣更为他添了几分云淡风轻。

    他神色未曾因太后的任何表情或所言语而有所变化。

    皇后笑着说道:“花朝公主远嫁而来,九弟有所不放心再寻常不过。

    不过今日到底是母后的寿辰,九弟还是不要喧宾夺主才是。”

    皇后走到太后身边,代替了苏如澈的位置,扶着太后的手,微微用力。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目光又扫过整个大殿。

    ——今日是她的寿辰,不仅有皇亲国戚,还有很多朝中重臣和家眷。

    有些愤怒必须得压下去,有些情分勉强也得装出来。

    皇帝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几个懂事的公主围上太后送上自己的贺礼。

    一时间,周围只有几位公主清凌凌的甜美嗓音。

    太后看向花儿一样的几个公主,想到是爱子的女儿,看向她们的目光更加慈爱,何况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总是有着让人赏心悦目的本事。

    太后的脸上这才重新露出笑脸,故意忽略了段无错,温柔慈爱地同几位公主说话。

    说着说着,她视线扫过穿的粉嫩的一排公主,又想起皇帝至今没有皇子的事情,眉宇之间不由又有几分哀愁。

    她不会怪责自己的儿子,只会埋怨似地上下扫了一遍皇后。

    皇后知道太后正不满地打量着她,可是她装不知道。

    天下婆媳关系大多都是不好的,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她才懒得管太后乐不乐意,反正奈何不得她。

    段无错和青雁的事儿,好像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

    寿宴在继续,宾客依次说上贺词,排练了无数遍的歌舞不曾歇。

    一句又一句的恭贺终于哄得太后满意笑起来,有了过寿老人的样子。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越过人群,刚好看见段无错和青雁从侧门往外走。

    殿内四垂的轻纱幔帐随风浮动,很快遮了段无错和青雁两个人的背影,看不见了。

    太后望着段无错离去的方向,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了段无错这个祸害。

    若时间倒流,她一定不会生下段无错。

    若没有他,她又何必日日担心大儿子的皇位坐不稳?

    太后看了一眼笑呵呵与皇后说话的皇帝,满心愁绪——偏偏她这个儿子心思单纯,太顾念手足之情,对段无错完全狠不下心来!若是按照她所说——在段无错年幼时不准他接触任何权力,早早将他远远赶去荒芜之地,再在他身边安插眼线,要少去多少后顾之忧?

    可皇帝偏偏将实权毫无防备地交给段无错,甚至连封地也给段无错选了最好的湛沅州!

    当然了,正是因为皇帝的仁慈宽厚,太后越是疼爱这个胸无城府的大儿子。

    太后知道如今想再防备段无错有太多难处,这个小儿子早已羽翼丰满不受控制……

    段无错走在前面,青雁落后了一步跟在他身后。

    走出了广福宫,青雁大迈步,追上段无错,在他身侧仰着头看他,问:“我们去哪儿呀?”

    “拿糖吃。”

    “诶?”

    青雁眨眨眼,好奇地望着段无错,不过显然段无错不想再多说,青雁抿抿唇,也不再说话了,沉默地往前走。

    段无错比她高了很多,即使段无错走路的速度不快,可因为腿长,迈出的步子比她大了很多。

    走着走着,青雁又落到了他后面。

    青雁低着头视线落在青砖上段无错的影子。

    她迈大了步子,亦步亦趋地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

    段无错停下来,转身。

    低着头的青雁反应过来,堪堪停住脚步,她惊讶地抬起头,眉心擦过段无错的下巴。

    “唔……”青雁捂着自己的额头,向后退了一步。

    段无错瞥她一眼,转身拾阶而上。

    青雁这才发现到了一处不算大的房屋,一正屋两耳房的布置。

    牌匾上的字是古体,她不认识。

    青雁赶忙跟上段无错。

    刚一迈进门槛,目之所及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摆着数不过来的书册。

    书库吗?

    “跟上。”

    青雁“哦”了一声,赶忙跟上段无错,进了一侧的耳旁。

    木门刚被段无错推开,青雁就闻到了一股特别好闻的甜味儿。

    紧接着,她睁大了眼睛,惊得樱口张着,露出雪白的榴齿和粉粉嫩嫩的舌尖儿。

    满屋子的,糖。

    段无错随意在架子上拿了一盒子糖,然后在柔软的狐毛地毯上席地而坐,抱着方盒子,慢条斯理地剥了糖纸来吃。

    青雁怔了怔,才说:“这么多糖……随便吃的?”

    段无错随意说:“上次忘了给夫人留一块,今日补上。

    夫人随意。”

    青雁明亮的眸子转了转,在身边的架子上挑了又挑。

    一排排原本应该放书册的桃木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糖盒。

    她打开了几个盒子,看一眼里面新奇的糖果,又小心翼翼地将盒子盖上。

    果然和外面的不一样诶……

    眼花缭乱。

    段无错瞧着青雁踮着脚翻看糖盒子的纤细背影,慢悠悠地又撕开了一块糖纸。

    青雁耳朵尖儿动了动,敏锐地听见段无错剥糖纸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再不犹豫,拿了面前最大的一个方盒子,走到段无错面前,如他一般,盘腿坐在狐毛毯上,抱着方盒子。

    方盒子里的每一块糖果都不一样,有大有小。

    青雁挑了最大的一块,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软的,荔枝味儿的。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糖呐?”

    青雁说起来话,都是一股荔枝的甜味儿。

    段无错将刚刚吃完的糖纸展开,慢悠悠地说:“皇兄比我年长十一岁。

    小时候受了欺负,皇兄便拿糖果安抚。

    时日久了,他就建了这处糖居。”

    青雁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圆鼓鼓的糖,才说:“谁敢欺负你呀。”

    她的语气是那么理所应当的不相信。

    她是真的不信这世上还会有人敢欺负段无错,他定是又睁着眼睛说瞎话。

    段无错笑了笑,不解释,继续剥糖纸吃糖。

    远处的喧嚣像隔了很远很远,光影从窗户投落下来,温暖又美好。

    青雁吃光了盒子里的糖,又去抱来一盒,仍旧坐在段无错面前,吃个不停。

    她喜欢软糖,又软又甜,她更喜欢硬糖,榴齿咬起来脆脆的。

    许久之后,糖纸堆满地。

    整个房间内的甜味儿更为浓郁,好像随着每一次呼吸都能尝到多一分的甜。

    递给青雁一杯蜂蜜水,说:“歇歇再吃吧你。”

    青雁眼角余光扫过地毯上的糖纸,讪讪拂去裙子上的糖纸,然后接过段无错递过来的蜂蜜水大口大口地喝了。

    段无错忽然掰开青雁的嘴,细瞧青雁的小白牙,略惊讶地说:“居然没蛀牙,神奇。”

    青雁弯着眼睛一笑,也不解释。

    以前哪里吃得到糖呢?

    若是幸运了,一年里才能吃一两块罢了。

    段无错起身,立在架子前,背对着青雁,问:“还要哪一盒?”

    青雁歪着头瞧着段无错的背影,忽然说:“我知道了,是太后欺负你。”

    段无错拿糖盒的手微顿,又继续取下高层的糖盒,扔给青雁。

    青雁又认真地说:“太后对你不好。

    这不对。”

    段无错重新坐下,整理了一下僧衣前摆,才撩起眼皮瞥她一眼,说:“贫僧诚恳建议夫人闭嘴。”

    青雁立刻低下头,剥开糖纸,将酥糖塞进嘴里。

    酥糖通体雪白,有小指那么长,细细的,比筷子还要细一些。

    青雁吃完了第一根,吃第二根的时候,先咬了一端,一点一点咬进嘴里吃。

    酥糖还露一个头头,段无错忽然俯身,咬断酥糖。

    他的手掌撑在青雁的脑后,享受这个腌浸甜味儿的吻。

    许久之后,他放开青雁。

    他俯视着她,闲闲道:“夫人今日贺寿受欺负了。”

    青雁懵懵点头,然后告状:“除了贺礼被换,那些人还把我丢在偏殿候着……”

    段无错问:“可知为何让你独自赴宴?”

    “因为你遁入佛门不宜出席华奢场合呀!”

    青雁双眸明澈,“哦……我知道了,你还想让我多结识旁人!”

    段无错沉默下来。

    分明是惩罚她啊……

    罢了。

    段无错起身:“回去了。”

    青雁跟在段无错身后,看见宫门才知道不是回宴席。

    出了宫,又发现不是回家的路。

    “去哪儿呀?”

    青雁问。

    段无错捻了捻佛珠手串,道:“买菜。”

    青雁皱眉,五官揪在一起,小心翼翼地问:“只买菜,不买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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