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在这儿干什么呢？”简瑶好像很他很熟的样子，亲切地跟他打招呼。
康欢动也不动，像是没听到一样。直到简瑶走到跟前，他才抬头看了下，然后往后退了一小步，满眼惊惧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忘记我是谁了？昨天我还摸你额头来着。”简瑶边说边抬手朝康欢伸去。
她想学昨天那样再去摸一次他的额头，唤醒一下他暂时进入睡眠状态的记忆力。
但康欢根本没配合，一见她伸手，立马又往后退了几步。
简瑶怕吓着他，只能作罢。转头遥望着海平面尽头的一轮红粉交接的朝霞兀自道：“是不是想看日出？”
康欢盯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他没有任何回应，但简瑶知道他的答案。
她道：“日出的确很漂亮，我也很喜欢看日出。可是这么美丽的景色不是天天都有，对吧？”
康欢愣愣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在认同她的话。
简瑶看了下时间：“据我的经验，马上就要日出了，最多不超过一分钟，我们要不要给它倒计时？”
不等康欢反应，事实上，给康欢时间他也未必有反应。
简瑶将手机放在栏杆的平台上，看着那秒钟一点点的走，跟着数：“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她数得极其认真，以至于把康欢都给感染到了，竟默默地向前移去，虽然移的幅度非常小，动作非常迟疑，但他千真万确地就在朝那手机朝简瑶靠近。
然后他看到上面的数字在变换，在跳，乌黑明亮的眼睛不再空洞，而是认真和专注。
“出来了，出来了，日出出来了……”
简瑶忽然拍手大叫，很是兴奋。康欢条件反射性的抬头，看到挂在远处那轮圆日，平静的脸颊微有些线条在变软……
虽然还是没有太大的表情，可是眼底是有一丝喜悦的。简瑶感觉得到，她趁机问道：“是不是很喜欢看日出?”
和先前一样，康欢没有回答她。
但他眼珠子移动了下，朝她看了一眼。这让简瑶足以欣慰了，至少他有反应了。
简瑶赶紧趁热打铁，将手机拿起，从网上搜来各个景点日出的图片：“康欢，我这里有好多不同的日出照片，每一个都比这儿漂亮，你想不想看？”
康欢抬头，眼里又剩茫然了。
简瑶毫不气馁：“如果想看，就点头。不点头也可以，你直接到我这儿把手机拿走，我就给你看，怎么样？”
康欢茫然了一阵，又困惑了一阵，似还带着挣扎。良久，他抬手朝简瑶伸去。简瑶不动声色地抬步慢慢往后移。
康欢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直到简瑶退到栏杆的另一头，她才把手机给康欢。
并不是有意逗他，是想看看康欢到底能不能跟她互动，因为这也是他以后治疗方案中的一部分。
如果他坚决杜绝与外人接触，那这个病，还真有点麻烦，哪怕送到专业机构去，也未必治得好。
但刚才的实验证明，康欢这病，比想象的要轻。
“你真的很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康博也出现在天台，简瑶和康欢的一举一动他尽收眼底。
康欢是自己的弟弟，从得病至今，他一直守在身边。对这个弟弟的日常作习最清楚不过。
“欢儿是连见陌生人都不敢的，你居然可以跟他聊这么久？”
“欢儿这病不是天生的，他只是关闭了与外界接触的大门，但潜意识还在。”简瑶给康欢手机的时候发现他手有些凉，便将脖子上的丝巾扯了下来，披在他身上。
康欢身子颤了下，并没有排斥。应该说，他沉浸在那些图片当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有人碰了他的身体，颤粟已经是一种本能的机械反应。
“对了，欢儿是不是很喜欢看日出？”简瑶问。
“对，他很喜欢看日出，几乎每天都看。”简瑶怕康欢着凉，扯下自己的丝巾给他戴，康博心底还是很宽慰的。
不把病人当病人，这样的医生，才是把救死扶伤的精神发挥到灵魂深处。
“我也会每天陪他看，只不过他今天起早了点儿。大概是因为昨天睡得早的缘故吧。我昨晚去他房间看过，睡得很踏实，没有做恶梦，也没有踢被子，应该是一觉到天亮，可见你的针炙法还是很有作用的。”
“那也只是缓解，不治根本。”简瑶抚了下额前吹乱的头发道，“想要治好，还是得找到原因。”
康博又看到她脖子上的淤青了，道：“没擦药吗？屋里有很好的活络油。”
“不用，都好得差不多了。”再说，简瑶现在也闻不惯带有刺激性的味道。
康博见这天台的风越来越大了，起身抱起康欢：“下去吧，厨房应该做好早饭了。”
“好。”
简瑶回到房间先漱洗，然后才去的餐厅。
康欢还抱着她的手机在那儿，小手在屏幕上划拉着。康博见到她，苦笑：“就看手机了，连饭也顾不上吃。”
“他可以自己吃饭吗？”
“吃饭洗澡都没问题。”只是动作比较木讷。
两人正说着，康欢突然抬头望着她，依然不张嘴，依然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只是把手机往前递了下。
简瑶明白了：“看完了是吗？看完了我们就吃饭，吃完了，我再给你看点别的东西。”
见康欢不动，简瑶又十分耐心道：“我保证，呆会儿给你看的东西比日出还要有趣。”
康欢移动了下眼珠子，看向康博。后者指了指简瑶道：“乖，听姐姐的话……”
姐姐？
简瑶被这个称呼炸了下，让青帮的小少爷叫她姐姐，不太好吧！
不过，比起叫简大夫，简阿姨，唯有这个叫法似乎更顺耳一些。
“那行，你以后就叫我姐姐吧。来，把手机给我，以后要听姐姐的话，听姐姐的话有糖吃……”
康博：“……”
“你把他当三岁小孩子了。”
“他现在还不如三岁小孩呢！”
“这话倒是不客气。”
“我喜欢实话实说。”
经过引诱，简瑶终于成功从康欢手里拿回手机。她扬了扬眉，不无得意道：“事实证明，不管几岁，对于孩子，糖的魅力总是大的。”
康博笑了笑，算是服了。
“我昨天晚上查了些资料，像康欢这种病症，想要治愈，不能光是我们无条件的牵就引导，这样进度太慢，还需要适当的刺激疗法。所以我打算，调整一下策略。”
“怎么调整？”
“康欢五岁以前都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你都告诉我，我都要陪他做一遍。或许在这个过程中会有所发现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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