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了眯眼道：“你从我身上偷走毒药喂给自己吃，然后想嫁祸我，以此让宫尚离开我，把宁雪推到他身边去？”
这才是今天请她来聚会的主要目的！
她疏忽了，她大意了，她以为冷落和无视，羞辱和嘲弄就是他的终极手段。
原来不是，重头戏在这儿！
“是。”
“你不惜用自己的命来成全宁雪？”
“是，这是我欠涛哥的，我必须还。”
“你别忘了，宁雪给你下过毒！”
“她是害过我，但一定不会害宫尚。”
宫老爷子忽然瞳孔暴睁，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显然，那毒药发作了。
简瑶冷冷地看着他，除了无动于衷，她还有心寒。宫老爷子用命成全宁雪，却也在用命跟她作对。
“其实你也不错，只不过我先承认了宁雪，没办法。”大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宫老爷子觉得自己没多长时间了，临了终于说了句心里话。
可惜，简瑶不为所动。
因为，他毕竟还是选择了宁雪。
只是冷冷地质问：“宫尚不爱她，不但不爱，还非常讨厌她。你让他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你到底有没有考虑他的感受？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没关系，只要他娶，感情总是会有的……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不答应，但作为临终遗言，我相信，他会接受宁雪的。小尚，小尚是个孝顺的孩子，我知道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有我这个老头子的。”
“那你就这么回报他？”握着茶杯的隐隐发抖，简瑶从来没感觉自己会这么生气。
“谁叫他做了宫家的男儿，就注定要替我和他父亲还债的。”
老爷子望着天花板的眼睛缓缓移到她身上，两手撑在床板上，吃力地挣扎着探起身子。简瑶以为他是想坐起来，谁料他伸出一只手，将她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
“哐当”一声，茶杯碎裂。
屋外的人听到动静，连忙开门跑了进来。宫老爷子看到他们，本是想笑，可是嘴一咧，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嫣红的血把被子染成一朵朵霜降下的红梅，很是刺眼。宁涛等人见了，大吃一惊，慌忙问道：“阿政，你怎么了？”
宫老爷子抓着他伸过来的手，努力提着气道：“涛哥，欠你的这辈子我只能还到这儿了……”
说着就看向宁雪和宫尚。
“小尚，这女人给我下毒。”他指着简瑶，“她不配做你的妻子，在我死后，你把宁雪娶了，只有她才配做我宫家媳妇。”
“爷爷！”宫尚满脸震惊，他不知道老爷子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但相信毒一定不是简瑶下的。
宫老爷子似是知道他会偏信简瑶，故意不给他时间辩解，直接朝俞明和陈素看去。
“阿明，你女儿我替你找到了，可是，宫家还是负了她。你要是怪我，我也只有在阴曹地府给你赔罪了。”
“阿政，我早不怪你了，我反而感激你，感激你替她找了那么好的养父养母，感激你照顾素儿这么多年，还让我们父女团聚。”
当年要是从枪口下救出她们母女的是他，陈素过去的几十年就得跟着他继续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甚至还要她照顾他这个残疾的父亲。
比起养父养母的衣食无忧，陈素确实比呆在他这个亲生父亲身边强。
“不怪我，那就好！”宫老爷子说了这么多话，有些体力不支，他缓缓向后靠去，目光停在陈素的脸上，“阿素，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宫慕，也就是你的丈夫，他并没有抛弃你。他是为救他的孩子而死的。当年你们的孩子一出生，大夫就告诉我们，他肝功能有问题，需要做移植手术。宫慕就去做了，把自己肝切给他的孩子。他明明知道自己对麻药过敏，不能打麻药，可为了救孩子，他还是坚持要做这个手术，最后，他死在手术台上，而孩子因为太小承受不了这种手术风险，也跟着走了……他是爱你……”
陈素身躯一震，有些不敢置信。
俞明不知道这段心酸得过往，蓦地浮起一丝心疼。
陈素怔了好一会儿才道：“爸，这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害她恨了这么多年，也让他夹在她和宫尚之间为难了这么多年！
“是宫慕不让我说的，他说，哪怕你恨着他，也是一种动力，让你有活下去的勇气。”
陈素闻言，再也抑制不住，哭倒在床前，抱着宫老爷子掩在被褥下的腿，泣不成声：“爸，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这些年是宫家负了你……”宫老爷子摸着她的头，眼里一片慈爱。对宁雪，他视如亲生，对陈素，他也视如亲生。
他是真心疼爱这两个人的。
只可惜，事事总不遂人愿。他想把他认为最好的给她们，却总是出各种各样的意外。
是他的错，是宫家的错。
“孩子，你能原谅我吗？”
陈素脸埋在被子上，不住地点头。
宫老爷子笑了，那种笑如释重负。
他把要交待的都交待了，他没有遗憾了。只是在弥留之际，最后看向简瑶，手缓缓抬起，又猛然垂下。
“爷爷！”
“阿政！”
屋内一片哀嚎，只有简瑶冷静得像一尊雕塑，由着这哭声在她耳边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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