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不知道自己骑马走了多少路,她只觉得胸腔里疼的好像是一块吸了各种细针的海绵,只要稍微挤一挤,到处都疼。
从天亮到天黑,星月挂在半空,西北的天空高远,晚风很凉。
容若不敢停,她怕停下,就再也没有往前的力气了。
可是人终究不能单靠着精神一往无前,所以当她的身体极限时,还是从奔跑中的马上坠落下来。
蜷缩的身体滚了一圈,全身像是被点燃的火球,一簇簇的发出灼热的痛感。
容若拼命张开嘴大口呼吸,脑子清醒还有余力自嘲一笑。
她不识大公无私,只奉独善其身,何曾这么不要命的奔走,只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也许……
也许慕北辰在西北军营里,什么事都没有呢?
若是见到她这样,他嘴角会不会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轻嘲一句:你真是太蠢了。
容若闭上眼睛,每一下呼吸都带着痛,苦笑的想着,也罢,就疯一次,就算做了别人眼中愚蠢至极的事,就算她的身体根本支撑不到西北军营当中……
可是她还是想去啊。
想确定那个骄傲的清高矜贵的男人无恙。
容若的意识浑浑噩噩在飘散,满目黑暗即将覆盖而来时,最后一缕挣挣扎扎在脑中来回的回荡——
她比想象中更深爱着那个男人。
……
一滴水,像是从冰湖里摘出来的,晶莹剔透,悄然落在了白玉无瑕的鼻尖上,无声碎裂开,化成细微的水渍。
凉意使得鼻尖主人的长睫颤了一下,想要打开,可是没有力气。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悠扬的,仿若带着音符的节奏。
这是谁?
她在哪里?
为什么睁不开眼睛?
容若感觉到自己意识清醒了,可是她拼了命也睁不开双眼,四肢更是毫无感觉,就犹如突然不存在了一样。
容若的脸上闪过一抹仓惶,她只记得自己痛昏过去,却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
“你的内伤很重,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叹气的人开口,声音略低,犹如琴弦被拨动,悦耳叮咚。
容若睫毛颤了颤,发现连说话都不行。
“嗯~”这人的尾音拖的很长,带着华丽的质感,说话时,嗓音总染着笑一般,“想问我为何眼睛和嘴巴都不能动?”
容若再用力抖了抖睫毛,心里说你知道就好,这样看不见摸黑不能说真的好难啊。
“因为用不到啊。”结果,那人很是理所当然的轻飘飘语气道。
容若很想破口大骂,这样很好玩吗?
“难怪你爱玩,我现在发现这样封闭五感的毒确实有趣,正好你自己也尝试一番。”
容若忽然间心口悚然一惊。
这毒她只给月华用过,知道的人没有几个,何为他知道?
她的心口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只觉得人生灰暗,因为她猜测到了一种可能。
当初容媛可是‘治好’过月华,并且当殿指出是她害的月华,那么换句话来说,容媛背后的主子肯定也知道。
那个神秘的,来无影去无踪,不知身份来历的男人。
难道,她还是被抓了?
容若顿觉得人生灰暗。
忽然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容若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就喷在她耳边的皮肤上,湿热的,微痒。
说真的,容若很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特别是她的鼻子该死的好,能清楚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气息。
“放心,我自是舍不得对你用那种药,不过是改良过的,让你暂时无法乱动而已。”男人的手指刮过她的脸庞,温柔的,透着亲密。
容若以为,这手指比糖丸的小青还令她起鸡皮疙瘩,凡是手指所过之处,她的皮肤跟着发出颤栗,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从心底萌生的恐惧。
一个上来就给她用毒药的人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本来就是一件相当诡异且令人恐惧的事。
容若可没有忘了,变态杀手杀人剖腹前,也是喜欢这么温柔缠绵一番,似乎为了和之后他残忍的开膛破肚形成越发鲜明的对比。
男人不知容若脑中已经脑补了什么,只看到她身体自主产生的抗拒不满的更欺近了,额头忽然贴住了她的,容若甚至能感到对方那浓密的睫毛眨动时,她皮肤像是被羽毛在轻轻刷着。
“不要怕我,也不要抗拒我,好吗?”
容若心里在骂娘,可是她的身体无法听自己使唤了,让她觉得整个人陷入了无比郁燥的心境中。
“为了一个慕北辰,值得你拼命?”男人手指拂过她的脸,停留在眉尾处。
容若能感受到那双炙热的目光,可是她无法睁开眼睛看看,也想亲口问一句,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么奇怪的话和口气,真的叫她不舒服极了。
容若自认来了这个时代后,并未与任何除慕北辰之外的男人有过什么亲近的行为,那么也不该忽然冒出来这么个看着对她‘很感兴趣’的男人。
忽而,容若脑海中冒出流水的话——
“因为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容若扪心自问,她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她给还不行吗?
“告诉我,你喜欢慕北辰什么,他一张风华绝代的脸,还是身为静王高高在上的地位?”男人的手指移动了一下位置,轻轻摩挲着容若额角皮肤,语气更显得亲昵,仿若情人呢喃:“这些,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比他还至高无上的尊荣,只要你听话,乖乖跟着我。”
容若心口狠狠一震,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说这些话?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若是那个神秘男子,两个人都不认识,会说出这么‘情深似海’的话吗?
难道她身上真的有很重要的东西,使得神秘男子不得不违心演绎出深情痴男的模样,企图令她死心塌地后,轻而易举就得到那样东西?
但是,那又如何解释男人对她那种熟悉的亲昵感。
就好像……
这个人她本该认识的。
男人每多说一句话,都让容若从心底产生一种毛骨悚然,她想从中窥探什么,可是又觉得前路迷雾重重,摸不着边。
那些话,看似情深,可是也带着不容反抗的威慑。
就好像是掌控欲很强的人,绝不许容许有违抗他命令的存在。
“睡吧,睡醒了,你就不会有痛苦了。”那人的气息离远了,手指有节奏的轻敲在容若额头上,敲的容若控制不住昏昏欲睡。
突然间,男人气息一低,低喝一声:“谁?”
那种冰冷的语调令容若一下子脑海犹如醍醐灌顶清醒过来,她不能看,却能敏锐的捕捉到空气里的不同味道。
绝对不是这个男人的同伙。
容若暗中打鼓,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万一来的人也非善类?
她现在这个样子,别说男人,就是随便来个小孩都能一石头砸死自己。
罢了,总不会比这个男人更变态的了,她实在受够了那种假装亲昵的肉麻话,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转念一想,万一是个土匪呢?劫财劫色那种?
容若恨不得拿一块豆腐把自己彻底撞晕过去。
可是很快的,她耳中传来了呼呼风声,已经飞沙走石的淅索声,偶尔脸庞还会被小石子刮到,生疼。
大概也就一盏茶的时间,身边又恢复了安静。
容若的心口再次扑通扑通快速跳动起来,她不知道在等待什么,还是有所期待,直到一道劲风扫来,在她身上穴道点了一下,她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
时间流逝中,容若逐渐苏醒,等到思维回拢,脑子里闪过那个不能动弹的自己,一下子就睁开眼睛。
阳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感觉不适的马上闭上,而后再睁开,如此反复几次,终于可以看清楚,这是一处山谷,前后高山闭日,她身处的地方,有个洼地,还有大石头凹进去一半,就好像半个洞穴。
容若就躺在里面,她扶着脑袋坐起来,思考了半天,若不是周围不见了她的马,地方也和她坠马的那段不同,不然她要怀疑她做了一场梦。
那个贴着她额头亲昵的语气说话,可是句句威胁的男人,还有后来救了她的,什么话都没有说的人,他们都离开了吗?
她没有想多久,实际上也没空让她细想,因为很快的,她看到了身边的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放着一些疗伤药品,除此外,就是一些吃的,看着普通,可谁会连这都想到了,却躲在背后不露面。
容若拿起药瓶闻了一下,最上品的疗伤药,无毒,还有那些吃的,说平常也平常,但是若说哪里不对劲,就是每一样都是她寻常最爱吃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容若站起来,发现身体果然好了不少,只是曾失去知觉的双腿站起来麻了一下,等她走了几步路,呼吸时,内脏处还是隐隐作痛。
那是没有完全休养好的内伤,没有几个月,短时间内好不了。
从山谷出去,容若欣喜的发现她的那匹马就在那边,悠哉悠哉甩着马尾吃草。
左右看了一圈,容若并未找到任何有人存在的迹象,可是这马怎么会突然在这里,总不会它真的生有灵智吧。
容若沉默的拍了拍马的头,马头凑过来顶了一下她的脑袋,容若呼出一口气,把包裹甩到马身上,抓着马鞍纵身一跃,翻身跳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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