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就是这么觉得的,他忽然产生一种面对这个年轻王爷似乎比面对皇帝还要压力大的感觉。
“黑山谷东面有一面悬崖,峭壁之上长有诱孤花,采来与天星子做药,可以解燕将军一半毒。”
正如燕珣在燕家军中的指挥若定,对于医药这块领域,江城不敢说十分,也有九分自信。
慕北辰垂着眼睑,食指搭在桌案上,淡道:“你需要本王亲自去。”
是陈述句,而非疑问,显然慕北辰从江城短短几句话中,已经窥探到了他的目的。
江城忽感汗颜,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没好意思说。
说起来,慕北辰是王爷,是君,燕珣虽然手握西北大军,到底不过慕家臣子,哪有君为臣涉险的道理。
可是这面悬崖犹如利刃,光滑可鉴,他试着叫沉深派人勘探,可就算是腰上绑着绳索,但是脚不能踩,根本无法行动。
军营里的人打仗都是好手,在轻功方面就不行了。
江城不是没想过暗卫,可是他后来又试过了,还是不行。
虽然江城并不清楚慕北辰的功夫有多深,但是沉深的眼光毒辣,他说过这里所有人除非静王,其他人都不可能下去悬崖。
江城不能否认,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因此气氛自然尴尬起来。
这种冷凝的,连呼吸都清晰可见的氛围里面,江城似乎能数到自己的心跳声,面对着不动声色,沉敛眉目的年轻王爷,他似乎比来的时候更缺少了把握。
人人多说静王爷冷心冷情,对人不留情面,喜怒无常,是京城长的最好看但是最冷漠的人,很多人想要亲近,又碍于冰山一样的气场不得靠近一分。
但是江城认为,只有真的单独和慕北辰对坐,才能深深感觉到那种冰冷的,叫人坐立不安的寒意。
他忽然有些发怔,想起那个笑起来透着狡黠,实则眼底常含带着疏离客套的女子,她平时又是如何与慕北辰相处的。
“具体在哪里?”慕北辰冷月出水般的声音忽然想起,惊的发愣中的江城心口一跳。
他连忙收拾好了心情,不掩意外道:“王爷要去?”
其实不用问,既然慕北辰说出这句话,加上他不是会说废话的人,如果不是他要过去,他何必多此一问。
“王爷,峭壁之上,光滑无可攀附之物,若是下去,只得依靠自身体力,一不小心坠落下去,恐怕……”万劫不复。
不祥的话江城及时咽下,不过这里面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慕北辰偏眸:“带路。”
江城看着那身材颀长的男子走出去,望着玄色背影忽然踌躇了一下,随后垂眸跟了出去。
闻风而来的沉深带着一群人过来,他们看到慕北辰在准备下悬崖的东西时,脸上的表情都非常难以言说。
不管是慕北辰为了讨好西北军故意所为,还是因为京城人都知道的他和燕回之间情谊托付,他能为了燕珣涉险,西北军上下都是非常感动的。
“静王爷……”沉深右手紧握拳头,他张口喊了一句,可是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
到了现在还希望慕北辰不要去吗?
沉深觉得自己还是有私心的,不管如何,他希望慕北辰能成功找来草药,让燕珣能够醒过来。
西北燕家军不能没有燕珣,他沉深也不能。
“卑职等,预祝静王成功归来。”西北军将士,各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他们视燕珣为西北军之魂,如今燕珣中毒多日,最着急的就是他们。
现在,慕北辰能为了燕珣做到这个地步,西北军哪个不感恩。
相对于西北军各位将士的激动,慕北辰脸上一贯的没有表情,甚至眼眸之中也是淡然无波,他站在那里,风姿无限,在穿戴盔甲满面含尘的粗犷将士中间,犹如九天之上的云月,也像是天上顶端雪莲,那么矜贵清华,不染纤尘。
好像他只是出一趟简单的门,没有奔赴悬崖的危险。
晚两天出发的段衣几乎在慕北辰到了西北的当天晚上就赶来了,此刻紧跟在慕北辰身后,木然的脸庞上,嘴角紧抿着,他的眼底有些担忧,不过王爷决定的事情,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后面隔着一个营帐,彩蝶和白羽蹲在旁边,前者绕起一缕细发卷在手指上,媚眼微挑:“白羽,你去把段衣换过来。”
白羽端着一张高冷脸:“今日轮到我和你值守。”
“小羽毛,你是想让姐姐亲自出手?”
白羽:“……”彩蝶就仗着比他大三天,没错就三天,不要脸以姐姐自居。
彩蝶若是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仰天大笑三声,就是大一息也是大!
白羽憋屈,干脆就不理会彩蝶,彩蝶伸出柔媚无骨的手放在白羽肩膀上,还靠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真是……
白羽整个人寒毛直立。
“啧啧啧,小羽毛你脸红了。”
白羽皱眉:“别乱动。”
“唉……这西北也太无聊了些,找不到事情做怎么办,只能玩你了啊。”
白羽:“……”这个话听着哪里觉得不对劲。
彩蝶用一根手指头点着白羽的脸:“算了不调戏你这个纯情小处男,把我们家段衣衣换过来,姐姐就饶了你。”
白羽忽然觉得这也是好主意,与其受彩蝶言语和动作上的蹂躏,不如忍受王爷的冷空气。
“笨蛋,段衣伤未好全,万一跟着王爷跳下去怎么办?”彩蝶把玩着自己鲜红的手指甲,笑脸妩媚:“这么危险,当然是要牺牲你了啊。”
白羽嘴角抽了抽,他以前怎么没觉得彩蝶是这么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哎呀,人家和段衣衣最近正培养感情呢,你舍得奴家守寡嘛?”彩蝶掐着嗓子娇嗔一句,说实话,白羽全身都冒鸡皮疙瘩了。
没人比白羽他们更清楚彩蝶的本质,那是个笑的最媚态横生时,杀人绝不手软的女魔头,特别还爱摧残他们几个同伴。
所以,白羽毅然决然的替换了段衣,至于被换下来的段衣,很是郁闷。
他这个伤都养了三四个月,怎么还没养完。
彩蝶拍掌:“王爷英明。”她就是知道慕北辰会同意,才让白羽去换了段衣。
段衣看着彩蝶攀过来的手臂,正经脸道:“好好站,别歪。”
彩蝶眨了眨眼睛:“嘤嘤嘤——人家脚疼。”
段衣额头落下三条黑线……
作为一个暗卫站了一会儿,说脚疼?
不过想是这么想,段衣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不动了,让彩蝶肆无忌惮的双手挂在他脖子上,一脸木然的表情,配上彩蝶巧笑嫣兮的脸庞,看到的哪个不说这男人不解风情,实在浪费了那么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准备好之后,慕北辰一行离开朝着黑山谷前去。
远去的人很快浓缩成一个黑色小点,彩蝶戳了戳段衣的手:“段衣衣,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王爷让我们留在军营里。”段衣一板一眼道。
彩蝶撇嘴:“偷偷看一下又不要紧,最多王爷发现之前就跑呗。”
“不行。”
“段衣衣你是不是不爱人家了。”
段衣:“……”这个话他真的不会接。
段衣扶额的想着,自从受伤之后,彩蝶比以前还……腻歪。
常常让段衣招架不住。
忽而,彩蝶放开了段衣,在他松一口气时,见到那橙色身影像是翩然飞起的花蝴蝶,身姿轻盈的在半空旋转一圈,然后伸手过去一探,继而缓缓落回原地。
段衣眼睛里,还留有彩蝶那曼妙的身姿,就好像一朵花在他心中悄然开放。
从前彩蝶经常喜欢调侃他,但是在段衣看来,彩蝶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漫不经心,随意调戏,还会动手动脚。
所以段衣没有意识到,其实彩蝶对待他和别人是不同的。
那种不同,用凤梧的话说,彩蝶是认真蹂躏并且调戏他,其他人都是被彩蝶顺带着练练手。
他们几个人,一同跟在慕北辰的身边,相伴多年默契自然生成,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情谊在,可视为兄弟姐妹,家人亲朋,唯有感情,因为暗卫这一特殊且性命无法保证,他们没有想过。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段衣习惯了彩蝶神采飞扬,娇媚动人,还有时不时的动手动脚。
段衣木然的脸庞上,嘴角微不可见的动了动,露出似宠溺似迁就的极淡的笑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段衣已经不知道了,不过那次受伤,看到彩蝶为了掩护他同样落得满身伤痕,看着她橙色裙子被鲜血沾满时,段衣不可否认,他的心疼了。
明明可以扔下伤口的疼痛,怎么看到她那样狼狈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泛疼呢。
就算后知后觉如段衣,这一刻也该明白了,他早就对这个笑着天天闹他,让他们头疼不已的姑娘上心了。
在段衣这一番思绪波动时,彩蝶的笑容忽然瞬间消失,她看着刚从信鸽腿上取下的纸条,眼里浮现出深深的不敢置信,以至于脸色都变了。
“上面说什么?”段衣第一时间发现彩蝶的不对劲。
彩蝶抬起头,面上血色尽褪,嘴唇颤抖着动了一下,美眸中带着难得的脆弱。
段衣皱眉,想要去看纸条,结果彩蝶无意识的握在手掌心里,捏成一团,只得转而双手握住彩蝶的肩膀,用从未有过的略显生疏的安慰语气道:“没事,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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