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西北,大风萧萧,浓云席卷积压,堆在了头上,沉甸甸的像罩住了整片天空的秤砣。
燕家军大帐,身穿盔甲的副将夜广猛然掀开帐帘,虎步迈入,一张长满络腮胡的脸盖满沙子,看不清外貌,不过一双眼睛,深邃有神,此时亦染了浓烈的担忧。
“燕将军如何?”夜广抓住随行军医,声音粗嘎暗哑,还带着压抑的紧张。
军医一张老脸皱成一团,特别是眼角的皱纹都可以夹死蚊子,看的夜广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军医表示无言以对的侧过头不看他,沉沉叹了口气,道:“毒侵入的速度太快,老朽用尽手段,再没有解药的话怕是……”
夜广瞪大了一双虎目,犹如铜铃一样,放高声音道:“放屁!燕将军绝对不会有事。”
这几年,燕家被皇帝猜忌,更是以让燕正道颐养天年的名义留在京中,西北军这里,便是燕珣逐步接管,从当初刚来的毛头小子,到现在统管一军,他做的不止是让人口服,更是打从心里把他当做燕家军的魂。
魂在,燕将军不散!
所以,夜广听不得军医说实话,直接给打断了。
另一个副将就在军帐内,本站在燕珣身边,听到这话走过来,沉敛眉眼道:“杨老军医说的是实话,你做什么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样子。”
比起来,夜广勇猛,沉深稳重,是燕珣身边不可或缺的两员大将。
“沉深!你说的什么屁话,燕将军不可能有事,老子不许!”夜广虎起来,六亲不认,梗着脖子道:“老子把话放在这里,谁要是治死了燕将军,老子手里这把屠龙刀直接送他们脑袋开花。”
夜广本就是浑身血腥煞气的武将,这话一出口,加上那威风凛凛,气势磅礴,吓的杨老军医腿脚都有点哆嗦,他当随行军医有年头,但是也没被这么吓唬过啊。
沉深皱眉,厉喝道:“夜广,你以为这里哪里,容得你发什么威风,若再要如此,等将军醒来,罚你去涂琥城守门。”
夜广哼一声:“倒是如此,老子也愿意!”起码燕将军没事。
沉深自是明白了夜广言下之意,眼眸沉下,八尺男儿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子酸涩,伸手重重拍了老搭档的肩膀一下,“我知你心急,可是这种事不是你急便能解决,此番北狄来势汹汹,定还有其他阴谋,加上现在燕将军昏迷不醒……”
夜广不等他说完话,一把甩开,抱着手中的刀在军帐内转圈圈,有些焦躁不耐烦道:“管他娘的北狄蛮子有什么阴谋阳谋,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凑一双,老子还怕他不来,好替燕将军出这口恶气!”
“你好意思现在说这些,当初干什么去了?”沉深见怎么说都说不通,也来了怒气,手指着他的鼻子道:“当时你就在燕将军身边,将军如何中毒,你给老子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能让沉深一介儒将说出粗话,显然是被夜广弄的心浮气躁,恨铁不成钢。
夜广顿时就如泄了气的球,整个人憋了,“这……”他烦躁的挠了一把头,握拳砸在旁边桌子上,咬着后槽牙道:“那北狄人真他娘的见了鬼。”
那天北狄人突然说要和燕珣谈判,定在了他们刚拿下的城池和涂琥城中间,言语间还故意奚落大昭人,使得燕珣不得不去。
不过当时场上北狄人狮子大开口,让燕珣知道他们并非真有诚意,只是闹不清北狄人的目的,结果回去的路上,燕珣忽然就感觉不对劲,强撑着进了城才吐血倒下。
沉深当日让燕珣派去视察黑山谷的地情,等他回来燕珣已经中毒,可根据夜广的叙说,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只能说北狄人这个毒下的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为今之计,最要紧就是想好应对之策,北狄人可能现在还在怀疑燕珣有没有中毒,但若燕珣再不出现,他们就能肯定当日的下毒是成功了。
所以这几天,沉深找了一个和燕珣身形样貌差不多的来遮掩,也就是远远的在城墙上转两圈,企图混肴视听,可沉深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
这时,有燕家军来报,黑山谷对面有可疑人出没,可能是北狄人。
涂琥城不像最初北狄人一口气攻下的小城池,这座城屹立百年不倒,每年都会让西北军加强军事防御,已经是稳固的滴水不漏。
涂琥城外,就是黑山谷,也是北狄人最有可能绕路攻打大昭的地方。
不过黑山谷因为地形的原因,人数众多的军队很难大面积铺开进入,但如果是小股小股的进发,又容易叫人埋伏在前面一锅端。
只不过,燕珣看着北狄人突然在连续攻城几天后消停下来,总觉得不对劲,故而派了稳重细心的沉深去黑山谷勘察。
如今听的北狄人突然动了,沉深马上道:“夜广,你让冯齐带三千人埋伏在黑山谷入口处,日夜盯防,若是发现可疑,先回来报告,不准轻举妄动。”
夜广再看了一眼躺着没有动静的燕珣,此刻他的脸已经有些青白发紫,哪里还有平日的雄姿英发,光躺着就让夜广看的闷气。
一咬牙,夜广跟自己生气一般握拳捶了自己脑袋一下,随后跨着重步走了出去。
就在夜广走出去不久,燕珣那边突然就发生了情况,杨老军医惊叫一声:“不好,麻烦沉副将帮老朽稳住燕将军的心脉,否则一旦毒入肺腑,那真是神仙难救。”
至于夜广那边,他吩咐了之后,没有让冯齐带人去,反而自己亲率三千人朝黑山谷进发。
“夜副将军,不如您还是回去吧,否则沉副将军问起来,您也不好交代不是。”冯齐光看夜广一张虎脸就苦哈哈的,这尊大佛除了燕将军就只有沉副将的话能听一点,到时候万一出了事,他冯齐喊不住啊。
夜广就瞪了冯齐一眼:“怎么?老子现在还要听他沉深的话做事了?”
冯齐心里暗暗的说了一句,这不是明摆的事嘛,谁不知道沉副将素有儒将之称,是燕将军的另一个脑子,做事最为周全妥当。
可是冯齐不敢,他陪着笑道:“不是,卑职是觉着一个黑山谷而已,哪用得上您夜副将军出马,简直大材小用,等北狄那群野蛮子敢闯过来了,夜副将军再扛着您的屠龙刀一刀砍两个,那才威风您说是吧。”
反正,冯齐求爷爷告奶奶就希望送走这尊大佛,否则他就怕到时候真有北狄人的踪迹,这大佛一个冲动不管不顾就厮杀过去,坏了沉副将的事!
夜广听这话有点松动的迹象,冯齐马上再接再厉:“再说,卑职觉得夜副将军还得守在燕将军身边,毕竟除了燕将军您是军中武力值最高的人,若说燕将军最信任谁,舍您其谁。北狄蛮子不安好心,肯定不会这么算了,万一派什么人来摸底,您若不再,咱们燕将军多危险啊您说。”
夜广听着,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当下勒住缰绳,思考道:“算你小子有点脑子,老子倒是忘了,别叫北狄蛮子抓了空隙,不行,老子还得回去守着。”
冯齐抹了一把额头上没有的汗,心里松口气,不过眼中却有几分实实在在的忧虑:“我们发信回京城这么久,怎么京城一点动静也没有。”早该派两个太医过来了,要是再晚,真怕燕将军等不及啊。
夜广浓眉挤堆在一起:“哼!皇帝老儿巴不得我们将军出事,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夜副将军!”冯齐心口一跳,左右看着,马上道:“慎言啊!”
夜广性子粗豪,除了燕珣外,也就沉深能制得住一些,冯齐真怕他不管不顾的再放些什么豪言,到时候叫别有用心的听去了传回京城……
就算沉深稳着军队,可是西北军的一些头领都焦虑不已,预感到西北军面临最大的困难要到了。
虽然燕家人掌管西北军多年,基本上都是值得信任,且忠心不二,可人数基数大,未免就可能混进皇帝安插的人手,故而冯齐会这么紧张。
幸好夜广人是粗犷了些,倒不是真傻,没有继续说,只勒着缰绳准备掉头回去。
但就是这个时候,夜广忽然停下动作,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瞪向了某个方向:“有人来了!”
冯齐一个肃然,抬起一只手,对身后的三千人喝令道:“所有人隐入山石后面。”
接着,冯齐和夜广也催着马走到了道路旁边,找了地方隐蔽起来,打算看看来人是谁。
“难道是北狄的先锋探路?”冯齐狐疑着猜测,“不过之前都是在黑山谷的对面,今天怎么过界了。”
黑山谷一脉,地域拉长整整有百里,不过能通行的却只有一条小道,中间夹了一线天,非常难走,不适合行军。
那条道路的这边,燕珣自是早就让人守着,如果真是北狄人,既然没有接受到任何讯号,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守山的西北军在来不及发出讯号时就叫人杀了。
或者北狄人找到了另外的一条道路。
比起第一种,冯齐和夜广更介意北狄人能找到别的通道,这说明大昭这边就处于被动,很可能在不知情的时候,让北狄军来个突袭,到时候定要被来一个腹背受敌。
因此,冯齐和夜广都紧紧的盯住了道路的尽头,只等着人一出现,就直接拿下,然后抓起来审问。
所以,当几人骑马掀起的滚滚尘土映入冯齐和夜广眼中,夜广首先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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