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承德殿的偏殿倒塌,河水灌进来把整个白龙山都流淌了一遍,每个院落或多或少都受牵连,尤其是王爷们的院落离前殿很近,所以这里院落中也是漫上了到脚裸的水。
幸好江水之后就渐渐平复下来,没有造成白龙山淹没。
对于白龙山外面山体突然崩塌,慕北辰已经派了人去查,还有偏殿为何那么容易倾塌,明显有问题。
因为金武卫的存在,很多大臣就算心中疑惑颇多,也不敢随意走动,这也使得慕北辰处理起那些事情来更加方便。
这中间,大家渐渐琢磨出一个问题。
皇上说是受惊,其实慕北辰之后也说了,分明是让宁常在下了毒,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都是问题!
然而端王并未在这个时候出现,说明情况也不容乐观。
反而静王把握全局,做起事来利落果决,样样俱到,谁能说一句比皇帝当年亲自栽培或者一向交予重要权利的前太子和端王差。
分明是更好!
大臣们此刻都在心中计较,难道凭着这一次慎王逼宫,反而把静王推了上去。
只不过,目前大家无法行动,心中也是犹疑,且等着后面再观望观望。
再说回到这方庭院。
容若抬步走了进去,地面漫过水,一脚踩进去留下一个印子。
房间里一团人影蜷缩在地,身上的衣服染了泥晕染开,成了一大团一大团的污迹,好似天上的黑云,顷刻将整副身躯隐没。
听到声音,保持一个姿势久久未动的人脑袋动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
于光线昏暗中,看着容若背光而来,看不清面容,只隐约瞧见扬起的嘴角,带着三分凛冽的寒意,以及一双眼眸,亮如星辰,却比任何时候都森冷没有温度。
地上的人身子微微一颤,也不知是因为地上的水让风吹出了一层寒冷,还是心底突然冒出来的惊惧。
“月桂。”容若开口,声音漫不经心,仿若带着一丝调侃慵懒。
只是这一声,听的月桂心里一紧,手指掐在你泥地里,指甲一个用力,直接折断。
“何必呢。”容若轻叹一声:“我不是很早就告知你过,既然旧主难弃,就直接回去好了,这样也不用为难我了不是吗。”
月桂脸色刷白,一颗心像是被人捏住了,连心跳都开始不受控的狂跳,她眼眸闪了闪,避开容若的脸。
容若挑了挑眉头:“怎么?没想好说什么,不打算给自己辩解?”
月桂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棉花堵塞住,都快呼吸不上来,马上要窒息。
容若转身坐在椅子上,眼眸直直看着月桂,清亮有神,却比任何时候都疏离,两人相对无声,良久,她说道:“你我都明白,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今天我过来倒也不是兴师问罪。”
“好歹主仆一场,终究我也要过来看看的。”
对于月桂最终的选择,容若其实没有那么多伤心或者愤怒,大概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人是瑾贵妃送来的。
等到事情真的发生,容若也就是在心里感慨一声:哦,果然如此啊。
容若睫毛垂了垂,盖住里面的波光粼粼,片刻的心浮气躁都是因为想起了另一个人。
冷凝的气氛在四周蔓延开,空降像是被寸寸冻结。
没有说话,只有或轻或重的呼吸声围绕。
润湿的地面,泥土让水泡软了,原来放置的东西也散发着让人鼻子不适的潮湿霉味。
月桂手指甲里全是黑色的泥,折断的那一只渗出血迹,一点点染红了旁边地面,再叫水渍化开,成了一条淡淡猩红的血线。
这血线一点点延伸,无形中成了划分容若和月桂的界限。
容若垂目看了半晌,起身道:“看过,我也该走了。”
话音落地,竟然真的直接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没有一点问责的意思。
月桂惨白的脸容现出几分诧异,瞳仁微颤,忍不住出口道:“姑娘……不问缘由?”
容若停下脚步,没有转身,背对着月桂,发出一声轻笑:“不管原因如何,背叛终究是背叛,不是吗?”
月桂浑身的力气仿佛顷刻间被骤然抽走,支撑不住的身体瘫软在地,脸上凄惨一笑:“没错,送呈皇上的雾莲散配方确实我故意放在姑娘房间。”
“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可是,我别无选择。”
月桂闭了闭眼睛,一滴泪悬挂在眼角:“我是明玥宫的人,就算离开了明玥宫,也不得不谨遵贵妃旨意。”
“这便是我的人生。”
月桂勾了勾嘴角,自嘲的笑道:“早就注定了,无论我怎么挣扎也是枉然。”
“姑娘或许不信,当初去静王府时,月桂真心想要追随姑娘,但……”
月桂垂下脑袋,泪水滴落在地上,晃动了上面本来就有的一层水,荡开浅浅涟漪,接着又回复平静,像是从来没用过那一滴泪。
容若偏过头来,黑眸澄澈,阳光撒上一层金辉,聚焦了凌厉的锋芒:“到了现在,你还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月桂愕然:“姑……姑娘说什么,我不懂。”
容若弯唇,呵笑一声:“月桂,你以为我出现在这里,真的一无所知吗?”
她来见月桂,与其说质问对方为何出卖自己,其实不过就是来见一下。
为的是什么容若说不出请,大概就是如自己刚才说的,主仆一场,怎么也是要见一面吧。
就好像完成一个任务,未免以后想起来总觉得有什么是没做而浑身不自在。
要说完全没有一点怨怼是不可能的,毕竟月桂跟着自己的日子也不短,可是容若后来又想了一下,到底她也没有要求月桂如何选择的资格。
容若不知道月桂现在的话几分真心,可是出卖她这件事上,月桂没有说实话。
月桂瞳孔紧缩,现出几分深深的震惊,惨白的脸刹那间变了颜色,好似难堪至极。
手指头猛然拽拳,一颗心提到嗓子口。
难道姑娘发现了?
不,不会。
月桂摇头,明明这事她藏在心底,谁也不知道。
可是,接下来彩蝶的话,让月桂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就是小凤凰拒绝了你嘛,何必推到姑娘身上。”彩蝶轻盈盈的笑着,眉眼飞扬,妩媚天然,“再说你这种姿色平平,小凤凰不知见过凡几,别说本姑娘了,静王府里随便拎出一个都比你强。”
“难道小凤凰吃多了山珍海味,还会把你这清粥咸菜放在心上。”
没错,是咸菜,因为彩蝶觉得,她连小白菜也算不上。
彩蝶的话不可谓不毒,多说一个字,月桂的脸色就惨淡一分,到最后,已经完全被清灰笼罩,没有一点血色。
彩蝶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她把玩着鲜艳的丹寇,嘴角扬起妖娆魅惑的笑容:“哦,对了,我们家小凤凰这人对女孩子是比较客气,不过你也别误会了,那是因为他人厚道,倒不是专门对你如此。”
“没听过一句话嘛,客气是对外人的,脾气才会留给自己人。”
彩蝶一根手指挑起长发卷了一下,啧了一声,懒洋洋道:“不过倒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小凤凰倒是怕绿雀怕的厉害。”
“咦?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在意才害怕呀,月桂姑娘你说呢?”
月桂死死抿着唇角,嘴唇裂开一条细缝,有血水从牙齿中流出来,她的身体因为极力的压抑而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眼睛里灰败一片,完全的失去了颜色。
容若回过头,声音变冷了许多:“过往种种,至今日起,全都一笔勾销,月桂,你好自为之。”
门被关上,连带着所有的光也都隔离开来。
房间重回黑暗,只有月桂大口大口喘气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许久,就是这呼吸声也微弱了起来。
一声惨笑响起,如烟波渺渺:“可怜我一生……活成了笑话。”
……
容若和彩蝶就站在院落之外。
“她居然对凤梧……”容若压了压眉头,她听说的时候,也有些意外。
彩蝶柔若无骨的身子靠过去:“小凤凰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像个人。”
容若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难道他说话就不是人了。
“姑娘,真的不杀了她啊?”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月桂。
彩蝶再表现的无害妖娆,也总归是暗卫出身。
暗卫训练的基本信条就是要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但凡一剑出去,必见血。
因为暗卫的特殊性,常年在血海刀锋中游走,他们除了自身强大外,还需要可以性命相托的伙伴。
所以,对于月桂这种关键时刻给主子背后捅一刀的行为,彩蝶很是深恶痛绝。
以彩蝶的想法来,简直是凌迟一千刀也不过分。
“不用,反正她也活不长。”容若这么说道。
彩蝶美眸转了转:“难道姑娘是故意留着她……”
容若偏头,正色道:“有一个事其实我现在也不明白,月华的毒这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即使江城一直在给月华看病,可到现在也束手无策,不难看出这个毒的厉害之处。
虽然现在看来月华解毒可能是容媛的蛊虫作用,但是能找到相克之法,说明对方明显很了解月华中了什么毒。
“怎么可能呢?”早在云县的时候月华就中毒了,那人又是怎么突然把月华和自己联系起来。
“姑娘是想着,也许从月桂的身上能找到点什么?”
容若眼眸半敛:“雾莲散配方随着多年前血雾莲子的绝迹而消失,对方不辞辛苦闹出那些来,显然对一切都清楚掌握在手中。”
因为瑾贵妃是个相当理智的人,没有拿出绝对的实力和证明,她肯定不会随意与人合作。
这只能说明,这些事对方本来就知道,而非从瑾贵妃口中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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