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而破的客栈里面,桌上只有一根蜡烛摇曳着微光,容若和覃悦对面而坐,好像对方的脸也在这不太明亮的光束里显得晦暗。
“南疆有蛊虫名为‘回天’,可重塑人身。”覃悦垂目看着杯子茶水,好像自言自语,“若是夫人能得到‘回天’蛊,想必马上可以恢复真容美貌。”
容若挑了挑眉头,回天蛊吗?她倒是没听糖丸提过,不过以糖丸不靠谱的性子也正常,“也许吧,不过我不入南疆。”
覃悦抬起头来,满目轻柔:“天下每一个女子,不管美丑,都不愿意整天顶着一张被毁的容貌,而且我从夫人双眉明眸可观,夫人定是极美貌的女子,夫人可曾听过一句话,越是漂亮的女人,越舍不得朱颜辞镜。”
容若的食指一下又一下轻轻叩击杯身,闻言抿唇笑了一下,笑出声道:“覃姑娘,你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覃悦细眉微蹙,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容若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说罢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神色认真道:“覃姑娘想入南疆的心情我明白,但这是覃姑娘自己的事情,不是吗?”
覃悦面色闪过一抹尴尬,握着茶杯的双手紧了紧,呐呐道:“话是如此,可我不愿意连累星皓……南疆的引渡鹫并非什么人都能过,我说一句羞愧的实话,正是见到那位小唐姑娘,我才想到能不能让你们带我一程,过了引渡鹫我会自行离开,绝不拖累于夫人几位。”
“容我说句得罪人的话……”容若舌尖一勾,话锋变的凌厉:“就算我们要入南疆,为何非带你不可?”
覃悦表情怔怔的,顿住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算我的请求不行吗?”
容若眉目清然,澄澈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覃悦,摇了一下头,坚定的语气道:“不可以,凭着蓝星皓兄长的交情也同样不行。”
这是斩断了最后的一点求情余地,覃悦抿了抿唇,眼底写着失望,还是维持着最大的风度点头道:“多谢夫人实话告知。”
虽然对于这场谈话没有什么收获,可覃悦不能因为别人没答应自己而心带怨恨,不过这一条路不能走,她还要思考一下别的路。
送覃悦出房门,容若最后规劝一句:“南疆和中原风土人情不同,你要是为蓝星皓考虑,就不要轻易前去。”
覃悦低头沉默了一瞬,黑漆漆的走廊里,只有房间里一点微光若隐若现的照出覃悦半边脸,“夫人很关心星皓。”
容若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错觉,不过因着蓝月寒的恩情她也不想看到蓝星皓命丧他乡而已,容若自是不会解释那么多的,只道:“话已至此,你们自己考量吧。”
看着覃悦离开,容若刚想要合起房门,旁边一道带着轻笑的声音响起:“小嫂嫂无情起来,冷酷的好像二哥啊。”
容若反身靠着门框,双手抱胸,下巴微扬道:“这么想念你的二哥,要不把你送回蓝县?”
“小嫂嫂对我肯定不会那么无情的。”楚风闪出来,折扇挡在鼻子下面,一双桃花眼春光潋滟,眉角眼梢都是风流雅韵。
容若撇嘴道:“你太高看自己了。”
楚风揉了一把胸口:“真相总是叫人伤心……”叹了一口,手握着折扇往覃悦离开的方向一指:“美人泣求,小嫂嫂也舍得拒绝。”
容若扯了扯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因为我不是到处留情的楚公子啊。”
“是人都不想死,她的心情嘛,本公子可以理解。”楚风大阔步走到容若面前,一把折扇挥的风生水起。
容若挑挑眉没有说话,若是花多么多心思去照顾每一个身边人的心情,她还怎么做自己的事情,再说和覃悦又不熟,犯不着为了别人而为难自己。
“咦?小糖糖呢?”楚风里外找了一圈,没见到叽叽喳喳蹦出来的糖丸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嗯?楚风猛然间一巴掌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他这是怎么了,居然开始自己找虐了?
容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楚风自己打自己,心说这孩子是不是也傻了,“糖丸出去乘风凉了,你找她有事?”
楚风揉了揉鼻子,初春夜间的凉气使得鼻尖也是沁凉的,他再看了容若里外裹了三层的衣服,望望天——这个天气,乘风凉?
“没事我就睡觉了。”赶了一天的路,到了客栈容若也一直忙活着,她的精神疲累不堪,站直身子往里走,关门前交代道:“哦,对了,你有事找糖丸的话,索性让她今晚睡你房间吧,她真的太吵了。”
楚风脸颊不受控制的抽了两下:“小嫂嫂,你睡糊涂了吧?”再怎么说,糖丸和他也是孤男寡女,睡一个房间?亏她说得出来。
容若合起两扇门,只剩下一个脑袋的大小,把脑袋顶在门上,打了个哈欠道:“又不是没睡过,你现在装什么纯情小白兔。”
楚风黑着脸看容若合上最后一点空隙,转身回去时,漏踩一个楼梯台阶,差点身体一歪翻摔出去,嘴巴里咕囔道:“这两个女人,绝对是我的天敌。”
东宫
端王大宴四方,不管暗地里如何,请帖还是送到了东宫,不过此刻太子还在书房里,身边依然是那位蒐先生。
“小不忍则乱大谋,太子还是要思而后行。”蒐先生独特的铜锣嗓子在角落处响起,他手中拿着的不是那把黑色羽扇,而是一条戒尺。
“忍忍忍,除了忍本宫还能做什么?”太子今晚有些焦躁,窗外仿佛能听到自端王府传来的丝竹声,还有端王此刻得意的模样。
蒐先生干扁的脸上皱纹一动,一双三角眼从耷拉下来的褶皱中挣扎出来:“所谓一时失意,半生得意,端王行事乖张,性情易怒,终难成大事,太子何不静待时机,非争一日长短。”
太子一拳重重的捶在书桌上:“再不争,本宫怕哪一日本宫的太子之位就要易主了!先生难道没听见多少朝官想要掀了本宫的帽子。”
“太子!”蒐先生双眼一眯,声音放大了一些,语重心长道:“只要皇上没有这个心思,其他人的人不管怎么想都不重要,太子现在多做多错,不能再让端王得逞机会了。”
太子颓丧的往后一靠,手指头按压住右边额际,近来几次暗中交锋,东宫总是吃亏,自从年前失了江南的莫守城之后,好似老天跟他作对一样,他是事事不顺,后来蔺妃出事,太子只能龟缩在东宫里面,眼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地位不保啊。
“本宫就怕……父皇已经有这个心思了。”太子隐忍的额际青筋暴起来,说话时压着自己的牙根,眼底浮现起一种惶恐。
“所以要等时机。”蒐先生眯着的眼睛闪过一轮精光。
太子两边眉头皱紧,心中有些烦躁的扯了扯领口:“总说时机时机,时机在哪里。”
“太后要回宫了。”蒐先生气定神闲的缓缓道。
太子不解的抬起头:“太后?”
蒐先生手中的戒尺敲在手背上,一下一下像是拍打在岸边的浪花:“北狄侵犯西北边境,皇上虽然暂时压制着,可最后一定会放燕家父子前去镇压,但是放任西北几十万大军在燕家父子手里,太子觉得皇上可会安心?”
太子仿佛听懂了又好似搞不清楚蒐先生的意图,困惑道:“先生的意思是……”
蒐先生两边嘴角弯起来,露出古怪的笑意:“太子尽可前去请旨,请求担任监军一职,愿同燕家父子一起赴西北。”
“先生是说,让本宫去西北收服大军为本宫所用?”太子眼前一亮,仿佛看到几十万军队大旗招展,对他高喊口号的场景。
蒐先生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皱纹一抖一抖的,嘶哑的音像是鬼怪的吼叫:“燕家几代都掌控着西北军,太子想要收服怕是几乎不可能,而且燕家父子和静王走的极尽,就算他们要扶持新帝,也绝不是太子。”
太子眉目中闪过一抹不悦,不过他没有立刻发怒,等着蒐先生说完了,不耐烦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本宫要如何做才可以。”
蒐先生幽幽的望了太子一眼,他扶持太子因为尊重正统,而且太子心情温和,若是登上皇位可为仁君,却也深深知道太子的短处,没有城府,缺乏常远的统谋。
以前蒐先生觉得这不算很大的缺点,身为皇帝不需要会计谋,自然有人给你出谋划策,可通过最近发生的事情看下来,也许太子欠缺的太多了,起码比起另外两位王爷……
蒐先生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老朽的意思是,太子可先去太后那边说出自己想去西北担任监军替皇上解忧的想法,故而太后定然不同意太子去,之后再让太后去找皇上,派端王前去。”
太子的眼珠子转了转,拇指一点点扣住椅子扶手:“先生是说把端王派去西北给燕家军当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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