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日便是除夕,京中已经热闹开来。
容若一行来到街上,经过一家铺子时,好长的队伍排成一个蜿蜒曲折的龙形状,从里面散出的浓浓药味来说准是一家行医问药的药铺没错了,打抬眼看却没有写药馆名字,而是书:道三清。
半夏溜过去张望了一会儿,跑回来嘀嘀咕咕道:“真是奇怪,现在当道士的不止给人算命,都开始看病了,怪事年年有,今年不出奇。”
月桂眼珠子一转,看了眼容若,拧眉道:“说起来我这两天确实听说京中来了个人人称道的神医,自从治好了一个眼盲的老者,盛名一下子传开,难道就是此人。”
“什么神医,我们家小姐才是御赐的神医呢!”半夏撇撇嘴,脸上颇有几分不满。
两人说着话,自东大街拐了个弯,往楚府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半夏话不少,也就月桂偶尔接接话茬,容若沉默的很。
众人都发现了,自从那日从宫中回来,容若神情举止异常,冒雪走回问菊苑后,又害了一场凉,咳嗽发热几日,病好了就跟没事人一样,像往常一般躲在西厢房里摆弄瓶瓶罐罐。
可即使是粗枝大叶如半夏都看出来了,容若跟以前不一样了——
就算笑的再大声,她的眼底都没有笑意。
用话语精炼如绿雀来说,姑娘有心事。
这些日子容若除了制药,就是病好后带狐小七去了一趟楚府,见识到了传说中侍弄蛊虫以养毒为乐的糖丸。
苗疆蛊毒不传外人,是以外界没有蛊虫相关的资料可供考察,太医院那一本破败不堪的不过初初入门级别,也是糖丸学艺不精还只能驱使最简单的蛊虫,否则狐小七和楚风的蛊虫哪有那么容易叫容若解决。
当然容若也有所收获,她听糖丸随口言谈时说起最厉害的蛊毒养的有了灵性,甚至能和主人心意相通,不需要笛子为媒介就能随心所欲的操控。
这么听着神奇的东西,放着容若以前科学的态度是决计不会相信的,可自从穿越后,她发现世界之大,终归还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想象。
同时,糖丸在楚府也惹出了不少事情,搅的整个府邸鸡飞狗跳,热闹非凡,令楚风头疼不已,反而他娘看起来很是喜欢糖丸,采取了放任的态度,这下楚望知都不能说什么,更别提家庭地位最低的楚风。
刚到楚府门口,熠熠发光的护国公牌匾首先映入眼帘,左边下角的红色印章是先帝亲自加盖,更显得非同一般的尊贵。
不过,与平常门口整洁清净的场面不同,今日聚集了一大堆人,最前头还扔了一张床榻,躺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
容若看清楚了,还真就一张床榻,跟随便谁家房间里的都差不多,可是出现在护国公门口就不一般了。
“你们护国公就算天子近臣,势力再大,也不能放任府中人草菅人命啊,快点出来,否则我们就要去顺天府尹告官!”有人大声嚷嚷着,附近的人听到了越聚越拢,不大一会儿功夫,里三层外三层的,黑压压一片。
那人见人多了,喊的越发卖力,扯着嗓子嗷嗷的直叫:“来啊,大家都来看看啊,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护国公的就公然敢不顾国法律典,将我们家少爷好好一个人给打成这样,可怜我们少爷九脉单传啊,一向身子孱弱……”
不说其他人听的多有滋有味,半夏满脸无语的说道:“胖的跟颗球一样,还好意思说弱。”
容若几人被看热闹的挤了出去,干脆站到一边,月桂伸着脑袋看了看,道:“姑娘,奴婢看着正门口是进不去的,不如绕到边门。”
这个情形明摆着有人找楚家闹事,容若再凑进去就显得不懂事了,当下转身道:“算了,改日再去。”
走了一段路,容若唤绿雀道:“怎么回事?”楚风经常嘴不带把门的,但真心来说对容若还不错,见到楚家出事,容若自然要关切两句。
绿雀一个闪身从天而落,跃到容若身边,虽然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绿雀的神出鬼没,半夏还是惊讶的前后左右直看,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绿雀平常躲在哪里,每次出现的突然,消失的更加突然。
“躺在床榻的人叫刑录风,是已致仕老太傅的重孙,此人尤为好色,最喜少女,三天前在蓝其酒楼调戏一女子,叫对方打折了双手和双脚的骨头,还下了不可人道的毒。”绿雀果然是百事通,一口气把前后恩怨给说了一遍。
容若眨了一下眼:“不能人道?”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着实是有些惨。
绿雀点头道:“邢家凭着老太傅的威望求遍了宫中太医,最后也无济于事,这刑录风看来是刚苏醒,气不过就直接叫人抬到楚家门口闹事了。”
“丢人。”半夏撇着嘴角,拍着苹果脸蛋道:“等全京城的都知道他不能人道,他就开心了……咦?他们怎么没求到我们小姐头上啊。”明明小姐才是整个京城医术最厉害的呢。
容若用眼神瞥半夏:“你倒是会给我招事。”
半夏嘻嘻一笑,讨好的凑过半张脸,夸张道:“本来就是嘛。我们小姐呀,是天底下医术顶顶厉害的人了。”
对于半夏这种王婆自夸的行为,其他人见怪不怪,反正不管如何,在半夏心里,他们家小姐都是最最最厉害的,无人可比。
容若反手敲了半夏额头一下,淡淡道:“叫人听了笑话。”
月桂脑袋里过了一遍,忽而道:“绿雀不是说叫一位姑娘给伤的,怎么跑楚家门口来叫嚣呢?”
容若嘴角微勾了一下,眉间带着清浅的笑,道:“你看楚家现在有哪位能惹事的姑娘?”
月桂和半夏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哎哟,可忘了那位祖宗。”
大家都没忘记糖丸的惹祸能力,最起码楚家的人可是深受其害,每天被搞的心力交瘁,整日烧香拜佛的,就祈求能够赶紧请走这一尊大佛,可一看林原秀的态度,顿时又感觉从此暗无天日。
远在楚家后院的林原秀难得附庸风雅的插了一支茶花,听到身边的嬷嬷过来告知她门口闹的很,传出去叫皇帝知道了不好,夫人是不是劝糖丸出去给人赔罪解毒,然后再私下解决了,也免得伤了和邢家的和气,到底老太傅尚在任上时,和自家的老太爷也是有相当交情的。
林原秀对着插好的盆栽左看看右看看,满意的拍了拍手,拿过一块干净的布子擦手:“待会儿你把它摆老爷书房去吧。”
老嬷嬷才注意到夫人侍弄的花盆,这一看嘴皮子没绷住的抽搐了一下,好……难看的盆栽,左秃右翘,这是猴啊。
“啧~邢家的叫那什么邢胖子是吧?”林原秀坐到椅子上倒了杯茶,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才说道:“本夫人也看着他有点虚,这一口气解决了根本也未尝不是好事,年纪轻轻的该学着修身养性,否则等以后掏空了身体想再风流哪还有那么多精元给他消耗的。”
老嬷嬷端着丑丑的盆栽,差点就没抱住,好险用力搂在胸前,听着她家夫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继续道:“糖丸这是给他邢家积德行善,刑家要有个懂事的就该送快牌匾来感谢,你告诉下边的人不用管那些,叫人通知邢家把人带回去,除非他们希望邢……邢什么?”
老嬷嬷上前提醒道:“刑录风。”
“哦,邢胖子,除非邢家希望邢胖子不能人道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那啥,你去吧。”林原秀摆摆手,完全没把这种事放在眼里,脸上分明露出一切都是小场面的表情。
老嬷嬷略无奈的从林原秀的房间里出来,门口有两个丫鬟用殷切的眼神看着她,老嬷嬷抱着盆栽从她们面前走过,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两个丫鬟瞬间萎靡下来,好嘛,都这样了夫人还不赶走那个惹祸精!
老嬷嬷走到楚望知的书房门口,忽见到一团紫色从天飞过,带起的风动搅乱了嬷嬷头上一支银钗垂落的两根细链子。
她往前迈了一步,就听得一声娇呵,空气里滚动着少女清朗的大笑:“哈哈哈,你这个丑八怪,现在就更像胖赖熊哈哈哈,还是不能人道的胖赖熊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嬷嬷脚底一滑,‘哐当——’盆栽卒。
走了一条街的容若老远也能看到糖丸立在屋顶,单手叉腰笑的不能直起来,不禁摇了摇头,这是一个惹祸精,远离为妙。
要说糖丸本性不坏,只是做事太过随心了点,全凭自己喜好,从不辩黑白分明,想来与她自幼的生活环境及教养有关,总体来说容若觉得糖丸眼神清澈,性情单纯,反而比那些惯于带着面具的千金小姐更好一些。
但是,那也止不住糖丸惹祸的本领啊。
容若想到糖丸准会把那些人气的七窍生烟,嘴角刚扬起三分轻笑,前面却骤然落下几道人影,当先的双手抱拳,眉色不动,道:“请容姑娘随我等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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