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风无雪,万籁俱寂。
半夏剪掉灯芯,烛火晃动两下后,比之前燃烧的更旺。
容若手中拿着两本书,一本薄薄的十分破旧,封底早就掉了,最后面两页纸还是残缺的,她凝眉看了半晌,又把另一本书移到面前。
这本书就厚多了,姜黄色的封面写着《正鉴通源》,上面详细列举着各种已失传或者鲜少的文字及释义,薄册子上有很多文字容若不认识更不了解其意,幸好吴道清一道给她找了这本书出来。
“小姐,都快三更了,还是早点歇息,明天再看书吧。”半夏掩住嘴巴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她才发现自家小姐是这么勤奋用功之人。
容若找到生字详细了解过后,拿起桌上的细笔在一旁已写了不少字的白纸上认真书写,她谨记一条格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写下来总是保险的。
“你困了就先去睡,我还有一会儿就完了。”容若头也不抬的说着,写完后又拿过记载蛊毒的书籍过来看,完全是沉醉其中的模样,看不出半点困倦。
半夏扁了扁嘴,小姐最近跟喝了兴奋药一样,自太医院回来后,连着两天都扑在了那破书上,半夏不懂这是能看出花来不成,还越看越有兴致,都快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小姐没睡,哪有丫头先睡的道理,正好厨房的小丫头送来热茶,半夏重新沏了一壶,浓茶醒神,浓郁的茶香味萦绕满屋。
“半夏,你赶紧去睡吧,这走来走去的,绕的我头晕。”容若放下书册,抬起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稍有些无语的看向到处转的半夏。
半夏撇嘴,睁着的大眼睛立即有眼泪打转,小姐肯定是嫌弃自己了,自从有了绿雀和月桂都只带她两出门。
容若扶额,这负心汉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被轻轻拍动了两下,传来月桂小心的问候声:“小姐还没睡吗?”
容若瞅了站在原地的半夏一眼,“还不去开门?”
半夏扁着小嘴走到门前,一把拉开房门,那用力的劲儿,一看就跟门过不去。
月桂进来时狐疑的注视半夏一瞬,随后快步走到容若面前,语调略高道:“姑娘,人找到了!”
容若猛的站起来,“在哪?”这两天她一直在房间内没出去,但也时时关心着狐小七的消息,连绿雀都让她派出去寻找了。
不过可惜的是,连着两天都没有任何动静,按理说静王府的暗卫在京城找个人还不简单,然而事情就是这样奇怪,狐小七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说来也不是我们王府的人找到的,段衣经过青烟巷时那位姑娘从天上掉落下来,他抓在手里一看,这不正是淳王爷要找的姑娘吗?”月桂知道容若着急,语速很快,条理清晰,“不过当时姑娘身上有伤,且段衣怕她是被仇家追杀的,放回客栈不安全,所以带了回来。”
容若眉头拧起来,问道:“受伤了?”狐小七这一失踪的突然,回来更突然,容若站起来,“是在前院吗?我过去看看。”
容若大步往外走,半夏连忙拿了斗篷披上,月桂在前头给容若系带子,边紧跟上容若急促的步伐,“段衣在路上给她上了点外伤的药止血,其他的不敢乱动,绿雀正给她换衣服,王爷知道姑娘这会儿还没睡,特地让奴婢过来给姑娘说一声。”
容若和狐小七的关系慕北辰是清楚的,段衣能帮着慕原澈找人肯定暗中有慕北辰颔首,否则就算是慕北辰的亲兄弟段衣也不可能听他指派。
再说如今静王府有容若在,哪个大夫还能强的过她去,不管是男女有别还是身份关系,容若出马都是最适合不过的。
问菊苑地处偏僻,本来容若是选了个最不容易遭遇慕北辰的地方,这会儿反而嫌太偏,走了好一阵子,都有点气喘吁吁才好不容易倒得前院。
前院某一间厢房里,段衣站在门口,看到容若微微颔首,喊了一声容姑娘,容若这个时候也没心情拿段衣开涮,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换过衣服的狐小七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嘴唇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表情平静,看着就跟平常入睡了差不多。
绿雀站在一旁守着,看到容若过来,禀道:“她应是中了迷药,不过我试过几种解毒的方法,都没用。”
容若已经撩起狐小七左手的袖子给她把脉,一会儿后,沉吟道:“不是迷药,倒像是……”
像什么容若没有说,换了别人自然要好奇问上一问,但此刻容若身边只有绿雀,故而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
“绿雀,帮我把她扶起来,我要施针。”容若犹豫了一阵后,眸中闪过一抹坚定与跃跃欲试,指挥绿雀将狐小七固定好,手指捻起一根长针对着狐小七右手的指尖扎了下去。
黑夜沉寂,蜡烛烧的更高,晕黄色的光线照在容若脸上,反射出晶莹的光泽。
容若无暇顾忌满头满脸的汗,双眸迥然有神的盯着手中捻着的长针,那针的顶端有一截黑色的虫子,头大细身,扭动两下后,没了动静。
“蛊虫。”绿雀若霜雪般冷凝的眉头蹙成一团,她也只在传说中听过,没想到今次倒是见识了。
刚才虫子从狐小七的鼻子喷出来时,饶是绿雀都觉得胃中反射性的欲呕,幸亏她反应极快,马上捡了容若针包里尚未使用的一根针,扎在虫子的脑袋上,才使得虫子逃脱的诡计失败。
容若嘴角挑起一抹弧度,黑眸熠熠生光,鼻尖的汗珠渲染出夺目的风采,“这个叫瞌睡蛊,蛊在耳道,口常发异样声音,叫人听后陷入沉睡,不过也是最好取出的蛊虫。”
容若倒真没想到才看了两天书就送上门一个实践的机会,她把死去的虫子挑下来放在一个空的罐子里,合上盖子后,自言自语道:“出师大捷,留着做个纪念吧。”
绿雀摸了摸鼻子,容姑娘的这个爱好甚是奇特。
虫子被取出后,狐小七也悠悠转醒,容若问她怎么失踪的,又为何突然从青烟巷上空掉下来,狐小七想了半天,“我不记得了。”
容若一脸懵,“你中的是瞌睡虫可不是失忆蛊啊。”
“那日我经过流芳斋遇到位姑娘,随后她把什么东西放到我身上,后面突然出现几个蒙面女子,她们怀疑我和之前的姑娘是一伙的,就把我抓了,后面……”狐小七甩了甩脑袋,眼中神色有些惘然,揉着太阳穴道:“记不清了,好像在一个地方待了挺久的,里面很多跟我年岁差不多的女子,再后来曾经遇到的姑娘再次出现,我质问她当日为何陷害我,她在我面前挥了挥手,然后……”
狐小七抬起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出现在这里了。”
容若和绿雀对视一眼,虽然觉得狐小七作为受害者没有说谎的必要,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失踪几天,中间出现了断层似的失忆?
“对了,这是哪里?容姑娘,是你……救了我?”狐小七用手指头指了指自己,凌乱的记忆让她脑袋有些晕眩。
容若认真观察片刻,发现狐小七澄澈清明,坦然中带着一丝茫然,确信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便点头道:“这个说来话长,今天太晚了,你休息一晚再说吧。”
回问菊苑的路上,月桂手提灯笼走在前头,容若在中间,绿雀最后。
“绿雀,明日再麻烦你往宫里递个消息,就说人已找到。”江城现在领了太医的俸职,即使家中有事,也万不能随时出宫,估计现在他定是万分着急的。
绿雀应了一声,在前头走路的月桂忽而想到什么,道:“对了姑娘,先前问过王爷是否要通知淳王一声,王爷叫奴婢请示姑娘,姑娘说通知便通知,姑娘若说不,那就暂时不通知了。”
月桂还想不透呢,是淳王找那位姑娘跟她们家姑娘有什么关系,再来那位狐掌柜与容若也不沾亲带故的,听半夏说最多有过一两次往来,还没到承担家长重任的时候啊。
最后月桂灵光一闪突然想明白了,这是静王爷拿容若当王府主母看待,因而属于家宅内院一脉的事统统交由容若管啊。
“通知淳王?”容若抓着斗篷的前襟紧了紧,满不在乎的说道:“有必要通知他?”
月桂侧转头,接着灯笼的光线偷偷瞄了容若一眼,见她脸上神色轻松自若,眼眸清透反而在夜间难以窥其真实想法,一时倒不知道说该还是不该。
这时,绿雀低冷的声音从最后头幽幽传来:“狐掌柜对淳王很不满。”这一条,也是暗卫这几天来收集到的消息之一。
月桂眼眸微动,含笑道:“听闻近日淳王事务繁忙,奴婢觉得最好还是不打扰他为好。”
忙忙忙……忙个屁!谁不知道淳王是整个大昭最清闲的王爷,就差改封号叫逍遥王了。
听到月桂睁眼说瞎话的话语,容若愉悦一笑:“忙的虚了,还有我的补肾良方。”
慕原澈,谁让你撞我后逃逸,我还是记仇的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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