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辰身中剧毒的事情很少人知道,这也是段衣避忌太医的原因,怕人多口杂传扬出去,会将慕北辰置于危险之境。
“本王知道。”慕北辰拢了拢衣袖,语气微凉道。
容若将瓷瓶收起来,又去旁边打了井水清洗双手,等她直起腰甩手时,后背猛的撞进了一个宽厚结实的怀抱,容若急忙推开一步,豁然转身,“人吓人吓死人啊。”
“本王有话问你。”慕北辰负手而立,幽静深远的眸光落在容若的脸上。
容若挑眉,说话就说话,用得着贴那么近,她又不是耳背。
“容若,你为何过来?”慕北辰眸光一敛,问道。
容若甩了甩手指上的水珠,歪头哈了一下,“这个话说的奇怪,不是你让人喊我过来的,不然你以为呢?”
慕北辰看着她,那目光并不锐利,却有种说不出的深邃,“你为何离开青阳县,跟本王来京城。”
容若动了一下嘴唇,直觉的就想反驳,不是你和楚风逼着我去了白梅山庄,然后又带来京城,搅入了这些是是非非当中吗。
可是下一刻,容若手指蜷缩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就又顺着喉咙滑了回去。
是啊,说那么多,不过就是一个借口,她要摆脱的话,不管是在青阳县直接一走了之,或者在白梅山庄救了麻风村的村民后,就算进了京城后,也没人时时刻刻盯着她,真要离开,有那么难吗?
容若五根手指慢慢握在一起,睫毛垂下来,视线放到那纤瘦细长的指尖,原主的手长的很好,只是指尖有很多细小的划伤痕迹,是当年在容府的时候被虐待出来的,经过容若这段时间的养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留下浅淡的白痕,依稀能看出当年的原主过着怎样人不如畜的生活。
“我欠你一条命。”容若放下手,藏在衣袖中,她仰头看向澄碧的蓝天,长长吐出一口气,“就当报恩吧,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给慕北辰解毒,然后天涯各一方,除此之外,两人之间,再没有什么。
容若一向是玩世不恭,喜笑颜开的,看着热闹实际上内里冷漠又自私,是个矛盾体。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纵然容若表现的满不在乎,似乎适应能力很强,可她终究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她不知道来时的路,更不得知何为归路。
茫然,无措,交织在一起,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惧意,午夜梦回,她在前世今生中苦苦挣扎,她有时候都分不清何为梦境,何为现实。
她像是飘悬的浮萍,世界很大,大到看不到尽头,可世界也很小,小到留给她一方安身之处都是奢侈。
若容府没有破败,容若或许会选择和容天及容媛斗智斗法,先留在青阳县,等她理清楚了未来的路之后再自行选择。
可是容媛的一把火把容府烧没了,容若没有了退路,她又欠着慕北辰一条命。
容若当时就想着,就当报恩吧,反正也没有去路,人的一生那么长,她也要趁机好好想想,重来的一世,她要怎么活。
“容若,你是谁?”慕北辰更近一步,食指卷起容若垂在肩上的一缕发丝,一点点卷紧,紧到容若被迫仰看着他。
容若皱眉:“王爷说的好笑,你若不知道我是谁,干嘛喊我的名字,你以为我鬼附身了不成。”
慕北辰幽潭般的眼眸深不见底,眉宇之间洋溢着冷且魅的气息,面如冠玉,绝色如画,真真长了一张能叫人神魂颠倒的脸庞。
“或许是也不一定。”慕北辰薄唇微微开启,吐出淡淡的一句话。
容若眉心一跳,差点以为他看出来了什么,随后扯了扯嘴角,笑道:“王爷英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就是鬼,还是美人鬼,专门吸食过路书生的精魄修炼的,王爷您不是怕了吧。”
女子妍丽的脸庞迎着光芒,落在上面泛出一层柔和的光芒,那金光烈烈,将她本就绝色的脸庞更是照的艳光四射,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像是问菊苑里的秋海棠,妖而不媚,艳丽到了骨子里,美的惊心动魄,既想收藏了不叫别人看见,又觉得藏起来就浪费了这样的倾国美色。
慕北辰的心微微缩了一下,手指头不经意一松,容若脚底趔趄了一下,挑了挑眉角,“王爷,您老要是没事就换个人玩,不要来寻我的开心,我也是很忙的,太子妃那边还等着我去诊脉呢。”
容若避开慕北辰往旁边走了两步,走前想起什么,叮嘱道:“还有,你的伤口这两天不要见水了,睡前让段衣再上一次药,回头我会开个方子,到时候你让人来我这边取吧。”
容若见慕北辰不说话,自顾说完了之后就准备离开。
才迈了两步,慕北辰唤住了她,“慢着。”
容若侧转身,眨眨眼:“王爷还有何贵干?”
“帮本王验尸。”慕北辰话落,几步窜过容若,径自往刚才段衣离开的方向走去。
容若在原地呆愣了一下,她有没有听错,验尸?她是医生不是法医啊喂!
摔桌!太过分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慕北辰走到院门口,没听到容若的脚步声,转身面色清寒道。
容若撇了撇嘴角,最后耸耸肩很快就跟上,好吧,看病验尸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生一个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相反死人更好对付,不像活人看个病总要大惊小怪,哇哇乱叫的,多安静啊。
当然,容若是绝对不会承认,其实她是面对慕北辰的棺材脸有点怂怕。
偏院厢房,房间狭窄,里面装饰简陋,一副桌椅和一张木板床,旁边一个架子上放着一个半旧的铜盆,还有稀稀拉拉挂着的软布巾,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人踩过很容易留下脚印子。
本来是两半合起来的门,现在只剩下一半,另半边空荡荡的,随着风吹过来,那仅剩的半扇门来回摆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容若听着牙疼,目光转到摆在房间正中间的尸体身上,终于找到另半边门的去处,敢情段衣拆了来放尸体了。
尸体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了下来,躺平后头发往后落,露出一张原本略微秀气青白,现在完全青黑色的脸庞,嘴角扬起的古怪弧度中,凝固着一抹黑红色的血迹。
“容姑娘,可否看出他中的是什么毒?”段衣站在旁边问了一句,人死了,通过毒药的来路或许能找到一丝线索也不定。
容若挑了挑眉,从袖子里面抽出了一条丝绢裹住右手,先掀开李仁义的眼皮看了看,又掰开他的嘴巴,接着是耳鼻喉,手指在那尸体上满满摸索,就好像在抚摸一匹价值连城的绸缎。
段衣先是看着容若果断利落的一掰尸体的嘴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接着看她纤瘦细长的手指一点点抚过死者的皮肤,即使隔着一块丝绢,仍旧叫他感觉有些胃部不舒服。
给他一种异样的变态感!
等容若粗略检查过后,捻着死者嘴边的黑色血迹,抬眸道:“他事先把毒药囊嵌在牙齿里,一旦咬破,毒素入口瞬间毙命。”
慕北辰长身而立,站在容若身后,“当时他意图谋刺晁震,被本王制住了之后,才决心赴死。”想来李仁义是知道自己被抓起来严刑拷打,还不如一死了之,不过这种手段决绝狠厉,一看就是死士无疑,不管任务成否,为了保全背后的人,都必须死。
容若恍然,“你身上的伤就是被他刺的?”
慕北辰淡扫她一眼,眸光微凉道:“还未及问案,嫌犯就自戕而亡,明显是有人设想到了被发现的可能,及时止损,企图掐断线索。”
容若甩掉手上裹着的丝绢,往下一扔,恰好盖住了死者的脸,舌尖抵着腮帮,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被个无名小卒戳了一剑虽然有损静王的风姿,但话题转换的也太生硬了吧。
“那你可麻烦了。”容若越过段衣,把厢房唯一的一扇小窗打开透气。
段衣与慕北辰对视一眼,拧着眉头道:“容姑娘这话是?”
“瞬间致人死亡的毒药有很多种,但是因为材料特性不同,所需要的环境也会产生极大的差异,像一味叫九列金乌的毒药,它虽是有九种毒物合成,可其中最主要的一味炎乌草,却是极热之地才能产生,而一旦服用此毒死的时候全身似烈焰自焚,全身皮肤呈火红色,中毒者本身真像是被烈火焚身一般痛苦无比。”容若深吸了两口气,空气寒凉,从鼻子里吸进去,凉入心扉。
慕北辰广袖微扬,与容若比肩而站,“你看出来了?”
“嗯。”容若肯定的一点头,笑意渐冷,眼底认真分明,“此毒名叫失欢,你们可看见他死前嘴角的微笑,中了此毒的人,眼前都会闪现出他心中最向往的画面,因而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段衣摸了摸鼻子,他明明记得那人笑的很是诡异,没看出哪里来的真心开快模样,“既然是这样,为何会叫失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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