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相互认识后,陈梓林和武娟又来回跑了几趟,把属于他们一家五口的东西,都搬回了自家四合院,看着似乎多,其实就是些四季衣物而已。
中午刘婶儿带着俩姑娘一起做了午餐,味道还可以,吃饭时才知道,刘婶儿本只有一个闺女,
当年下放响应号召就扎根在了农村,孩子好几个舍不得,就没返回京城。
刘婶儿的丈夫是郊区供销社的,她是家庭妇女,丈夫病故后不想离开京城投靠女儿女婿,就做起了保姆,起先是给人家看孩子,后来干活麻利,人品也好,就被介绍到市里某个领导家,
没干两年,那位领导离京去地方就任,那领导跟大白利挺熟,就介绍刘婶儿去了旧货门市,这不陈梓林家四合院休整好,
迟早是要请保姆的,干脆就让刘婶儿来陈家做长期的保姆,也不愁保姆要放假回家这些麻烦事了。白利父母住前院儿,也就是做个伴有个照应,他们老两口自己开火吃饭的。
陈梓林对白利的安排很满意,他长期不在家,武娟他们娘四个有大白利父母作伴还是放心的。
下午陈梓林就开车四下拜年,武娟在家归置衣服,看还有什么要置办的家什都统计出来,请白利杜国全去购买。
陈梓林赶在春节前拜早年,沿袭三年了,反正就是拎着礼物,去那些老头子家坐坐,能见到老头子就多聊几句,要是老头子们没空,跟晚辈们熟悉熟悉,坐个十几分钟半小时的就走。
所以到晚上回家时,陈梓林已经走了三家,匆匆吃过晚饭,晚上还得两家,算下来,他春节前要去十五六家拜年呢。
武娟是很少陪他去的,一般只有老领导家、她父亲很要好的老伙计才跟着去,这不借口要收拾新家,就没跟陈梓林去拜年。
搬到新家,武娟总算是跟陈梓林睡一张床,可恰巧到了生理期,挺让陈梓林无语的,总感觉有什么问题。
这不陈梓林躺床上等武娟进了被窝,就疑惑地问:“娟子,你似乎很抗拒跟我亲热,咱们老夫老妻了,有什么问题,当面说清楚呀?”
武娟仔细看着陈梓林的脸,伸手去摸了摸他的眼角额头:“你不觉得,你没变老吗?我跟你同床共枕十几年,你看看我,身上都松弛了,眼角眉梢额头那么多皱纹,
你再看看你,你身上还跟从前那样皮肤光滑肌肉硬邦邦的,你、你,我我觉得我好丑好老了,配不上你的。”
陈梓林心里悚然而惊,脸色却微笑着说:“那不是我长期锻炼的原因吗,你同我结婚这么多年,我都天天按时起床运动的。”
武娟颓然睡倒在床上,摘下眼镜闭着眼说:“就是太自律,让我觉得好可怕.....我也说不出来什么,
就是觉得一天天离里越来越远,我心里哪怕是深爱着你,可我不愿意接触你,心里别扭,你放心,你要是过不下去了要离婚我同意,我们家欠你太多了。
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睡吧,我累了。”说着按熄了床头灯,翻身被对着陈梓林。
陈梓林也无言反驳,可以在陌生人面前扮老相,但怎么能瞒得过枕边人呢,甚至心里生出离婚的念头,但三个孩子不能没母爱啊,何况他长期在港城那边,也就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连赶地赶地拜完早年,就到了农历腊月二十八,还有两天就年三十除夕,既然搬了新居,就得通知战友们小聚,赶紧打电话联系刘军张爱民等人来吃中午饭,张小磊周小格已经提前知道了。
很快战友们就寻到南池子大街北湾胡同21号,四合院东南角的朱漆大门已打开,大白利在门口做迎宾,,打着拱手笑道:“军哥、爱民哥,两位领导新年好!”
刘军张爱民看这簇新的四合院:“林子啥时候置办的院子啊,上次回来他都没说呐?”刘军手里抱着一对大梅瓶,张爱民拿着一幅字画,也是从大白利旧货门市买的,当做贺新礼。
大白利杜国全代表主人家接过贺礼,大白利笑嘻嘻地说:“是我和林子哥合伙买的,我爹妈都住这里呢,所以林子哥就提及,你们里面请,林子哥在中堂候着二位的呢。”
刘军张爱民边走边啧啧称赞,张爱民还用脚跺了跺院子里的大青砖:“军子,你看像不像以前老城墙拆下来的?”
刘军背着手说:“看着像啊,你说住套间不好吗,四合院还得去胡同上厕所,麻烦得很。”
张爱民摸着肚子说:“林儿主意多,他又认识不少领导,大白利又有钱,就不兴在院里添个卫生间?啧啧啧,你看正房门帘儿都是大红绸缎面的,地主老财啊!”
两人说笑着撩开门帘进去,好家伙,里面暖烘烘亮堂堂,跟国宾馆的接待厅一样豪华,张小磊和周小格已经先到了在和林儿聊天呢。
陈梓林起身欢迎,刘军仰着头问:“林儿,那些灯管都嵌在顶层里哪?”
陈梓林装傻充愣:“都是大白利搞的装修,我懂啥呀,倒是挺好,看不见灯泡灯管儿,来,脱下大衣吧,暖气热乎着呢。”
两人坐下,周小格赶紧着就泡茶,爱民笑道:“林儿,你那记者媳妇儿呢,怎么叫小格子端茶倒水呢?”
周小格说:“爱民哥,我倒的茶不香呀?娟嫂子为了招待好你们这些大老爷,回娘家弄硬菜去啦。”
刘军张爱民就大笑,刘军说:“这个好,武老家的硬菜多,不拿白不拿!咦,吴辉那小子还没到吗?”
陈梓林说:“他说肯定来,你们放心,哦,吴辉还邀了段伟才,老段有些年没见了啊。”
刘军哼了声端起茶杯喝茶不接茬,张爱民说:“段伟才半月前回的京城,他一直在密云供销社,这次回来,
是找我们战友帮忙看能不能进京,当初在供销社吃香喝辣就不记得战友,如今落难了想起了我们。”
陈梓林看了看张小磊问:“段伟才怎么了?”
张小磊说:“他是联社副主任,被翻出曾经写过某位的大字抱,秋后算账呗,撸了职务成了普通职工,”
陈梓林心说倒不是什么原则性大问题,要是贪污什么的,就懒得管了,笑道:“能帮得上就帮,也不什么大不了的。”
刘军说:“你这四合院这么大,不带我们参观参观?”
张小磊插言道:“急什么,等人齐了一起参观,免得你看了他还要看。”周小格拉了他一下低声埋怨:“好好跟军哥说话。”
刘军眼神一凝,但马上哈哈大笑,对陈梓林说:“磊子对我有意见呢,上次在金乡那里,我不是建议磊子跟我表弟开咖啡厅吗,磊子听了王斌的建议,咖啡厅加舞池,
但我表弟坚持只开咖啡厅,最后我劝了磊子一句,他们俩开了咖啡厅,可惜生意很一般,学校里学生几个有钱喝咖啡的?就跟我怄气了,怪我不该偏袒我表弟,哈哈!”
陈梓林总觉得张小磊太不成熟,笑着解围:“磊子,你新时代赚钱少呀,把心思都给我放新时代上去,不然扣你奖金!”
张爱民也说:“磊子是钻钱眼里去了,听哥的,钱是赚不完的,专心搞新时代就得了。”
这时门帘儿一挑,吴辉段伟才两人走了进来,
陈梓林还是结婚时见过段伟才的,很高兴啊,连连握手:“老段,你可真舍得来啊!”
段伟才脸上带着谦卑:“我还怕太冒昧,你轰我出去呢。”
陈梓林假意道:“轰你?我一个转身别臂再一招侧揣,让你滚葫芦瓢去....”
几个老兵轰然大笑,以前总是这么闹着玩儿,立马被拉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军营生活。
不一会儿王斌到了,还带了一大袋子,里面装着几瓶军中特供,肯定又是战友们送的。
冯金乡最后一个到,让招待所的人从皮卡车上拖下二十条半个人长的大青鱼,二十条猪肉,随车还带了个厨子,
在前院就开始破鱼,然后车里带来的锯木灰陈皮开始熏腊鱼腊肉。大白利杜国全都帮着忙得团团转。
冯金乡跟战友们则去参观林子的新居,在后院看到了麻将扑克,就都不肯再动了,吆五喝六地就上桌打起了扑克。
陈梓林是主人家自然不能上桌,段伟才兜里票子少不敢上,吴辉则想跟林子多聊几句,他们大半年没见了。
说了几句话,陈梓林见张小磊没上桌急得这边看了那边看,打扑克的瘾不小,就走过去说:
“吴辉和张小磊不能闲着,我看这样,赢了的一对下场,让辉儿磊子补上去,这样都能玩几把。”
段伟才跟陈梓林聊了几句,说:“我不抽烟,在屋里尽闻烟气了,我去外面透透气。”
陈梓林知道是有话说,笑道:“我陪你透透气。小格子,你帮忙倒茶啊。”
两人穿上呢子大衣走了出去,段伟才见四下无人,从大衣内兜里掏出个锦盒打开,
里面是两条上好羊脂玉的手镯:“第一次登门贺新居,也不知道送点啥礼物,就给弟妹戴着玩儿吧。”
陈梓林也没拒绝,朋友登门带贺礼正常,有的是机会还礼的,就笑着收下说:“那我替娟子谢谢你了。听辉儿说想进京城?”
段伟才苦笑道:“我也不瞒老弟,当年做的恶,遭报应了,我在原单位真没脸呆下去啦,想着户口还是京城的,就想着回京算了。”
陈梓林问:“调动办得怎么样了?”
段伟才叹息着说:“还没什么头绪,也没想着再当官,有个单位就行。”
陈梓林说:“我一朋友在三制药厂当党一把,你要不嫌弃先调过去,过段时间,再考虑职务怎么样?”
段伟才大喜:“我这个样儿了,还嫌弃什么,林儿,我谢谢你,谢谢你!”
陈梓林笑道:“我们老战友了,说谢谢没意思喽,走,我去给那朋友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两人一起来到正房中堂,陈梓林拿起电话就拨,想必国营厂不到除夕是不放假的,果然在办公室的;“红兵书记吗?我陈梓林呀。”
红兵就是何红兵,当年帮忙联系街道办纸盒作坊的,他能当上三制药厂党一把,陈梓林是出力了的:“哎呀,是林子大哥呀,回京过年吗,什么时候聚聚?”
陈梓林说:“咱们兄弟俩小聚有的是时间,我初九去港城,我们初八聚,你记一下,5XXXX是我新居的电话,对对,我搬家了,在南池子大街那里,好好....”
放下电话,陈梓林对坐得笔直的段伟才说:“三制药厂不休春节,你初四直接去找何红兵书记,他会安排你调动事宜的。”.
段伟才没想到陈梓林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心说吴辉真没瞎说,我下血本买的手镯也没白送,还能认识新单位的书记,
太值了,忙站起来说:“林子老弟,哥就不说谢谢了,都在这里。”使劲拍了拍胸膛。
陈梓林哈哈一笑,起身搂着他走了出去:“到前面看看,怎么冒烟了呢?”两人走到前院,
才发现是搭起的架在熏鱼肉,看去好大一片,苦笑道:“我家才几口人,都吃不完。”
很快就到了除夕之夜,陈梓林一家也去了武家团圆,若是陈梓林有父母在,就不会去武家了。
武家三个舅哥对陈梓林还是很尊重的,如果不是陈梓林那个年头护着武家老两口,估计就报销在牛棚里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没有武老平反后东山再起,他们仨日子哪有今天如此舒服。
老大武其铭现在是甘省计划委员会主任,算位高权重的职务;老二武其淙则是从青省党校副校长补选至团种秧书籍出书记,磨砺两年就可以另做他用;老三武其烽是某军政治部主任,十五年从正连级到副军级,没点资源能行?!
这就是很典型的地方一个、中秧一个、部队一个,可惜还是儿子少了,哈哈!
陈梓林见武其淙回京后,就住到了二楼,清楚武老二以后就是武家在京的脸面了,他这里很多的人脉关系,
其实交给武家还能保持得更长久更密切,武家是个有十几个子弟从政的家族,而他只是个孤家寡人,给了也就给了吧。
初一陈梓林一家五口在四合院,和大白利一家刘婶儿团了圆,
初二女婿登门给老丈人丈母娘拜年,武家三个儿媳妇都是外地人,所以都整整齐齐在武家,
初三开始走亲访友,登门拜年的就多了,这时就是陈梓林领着武老二接待来访客人,
很多受过陈梓林恩惠的老头子家晚辈来拜年,陈梓林都耐心把武老二介绍给他们认识,至于以后怎么联络感情,那就是武老二的事了。
武家三个舅哥都只听老头子说,那年头陈梓林庇护过哪些领导干部,如今通过拜年才发现,
陈梓林真是眼光犀利,保下来的老头子都逐步走上了高位,海子里的就有六七个,啧啧啧,吓死个人啦!
心里也暗暗庆幸这个妹夫是孤儿,还不愿从政,好处都让武家给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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