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沅看着这火,果然是灭了,当即疑惑了:“刚才不是烧得好好的, 怎么突然灭了?”
卢柏明抬手挠头, 很犯愁地说:“也许是风刮的, 还是哪里不对?”
顾锦沅只好过去, 看了看:“这风不至于把火刮灭了啊, 而且里面的柴也挺好。”
她取过来那烧着的一根柴,便见到了上面有些异样,好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她纳闷地看了看卢柏明, 卢柏明身体立即绷紧了。
幸好他的靴子是藏在袍子底下的,顾锦沅不会看到,也难以发现。
当下他更加无奈地道:“顾姑娘, 这火烧不起来, 那我们就没法烤了, 姑娘帮我想想法子。”
谭裴风本来都要带着顾锦沅去看自己的火了, 他已经想好了,把她带过去后,就问问瓜果,问问其它的,好生攀谈一番, 再解释下昨晚上的事,当然了,回去后,再准备一些姑娘家喜欢的, 投其所好。
这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没施行, 他当然不能让卢柏明半路里截去。
要知道卢柏明是宁国公府的亲戚,这卢柏明以后出入宁国公府方便得很,自己可不行,所以必须好好把握这一会。
如今听得卢柏明这个说,简直是脸都要气歪了,心想你要不要脸,一个大男人,非要拉着一个姑娘帮你,不会做你就别点火,不会做你就别吃啊!
于是他道:“柏明,再一不能再二,再二不能再三,顾姑娘又不是你家的丫鬟,也不能天天拉着人家帮你烧火。”
卢柏明面对顾锦沅的时候,是说话磕巴满脸通红,不过一对上谭裴风,整个人就机灵了。
他也是宫中侍卫出身,哪可能真得那么憨厚呢!
当即反唇相讥:“顾姑娘心善,才要帮我,裴风却这么说顾姑娘,你觉得合适吗?还是说,裴风你心里把顾姑娘看低了。”
谭裴风:“柏明,也不说其它,只说你这火,好好的怎么会灭?”
他当然对此非常怀疑,刚刚他带着顾锦沅要离开的时候,那火分明烧得好好的,哪可能瞬间就灭了,一定有鬼。
卢柏明:“我若是知道,便不用请教顾姑娘了。”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反唇相讥,越说越是火花四射,要知道这两个人往日也是好友,从小就认识的,关系不算太差,但是现在,却都较上劲了。
反正关系搞砸了没关系,以后可以再修补,而顾姑娘就那么一个,万一被对方叼走,再寻第二个却是没有了。
顾锦沅从旁看着也是诧异,没想到谭裴风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挺会吵架,更没想到卢柏明正直憨厚的性子,竟然能和谭裴风急眼。
她略站了下,便过去找谭丝悦,继续洗瓜果了。
至于那两个男人,彼此嘲讽了一番,最后无意中看看看旁边,却发现顾锦沅早走了,一时面面相觑。
谭丝悦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笑,旁边几个看出来那意思的,也都抿唇笑了,可是其中唯有一个,却是咬着唇,很是鄙薄地看着顾锦沅。
顾锦沅感觉到那个目光,扫过去,又是胡含秋。
谭丝悦当然看出来了:“胡含秋心仪卢柏明,两个人打小关系不错。”
顾锦沅了然,他们两个人论起来是表亲,从小认识,卢柏明相貌伟正,有女孩儿家喜欢倒也正常,而刚才自己和卢柏明说话,只怕胡含秋多想了,怪不得胡含秋之前那样看自己。
她低声道:“那看来倒是要避着一些这位亲戚了,不然到时候惹祸上身。”
姑娘家一般是软糯可爱的,但有时候对男人起了心思,那心眼就会小了,面目也会可僧起来。
谭丝悦却是不太瞧得起:“物以类聚,人以群发,胡含秋和你家那妹妹关系那么好,平时不知道听你家妹妹说了你多少坏话,你便是未必和卢柏明有什么,她怕是都看不惯你。再说了,你既看不上我哥,我回头自和他提,但是卢柏明那里,你也可以试试,其实他人还不错,又和你家是亲戚,若是能成就美好姻缘,也是一桩好事。”
顾锦沅听着只想笑,谭丝悦其实年纪也不大,小姑娘家,没想到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简直是苦心在为自己盘算!
当下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如若不知,别人怕是还以为你是我娘。”
只这一句,谭丝悦憋不住笑,又笑又气,拍打顾锦沅:“你啊,可能是自小在边远之地,不懂燕京城的规矩,姑娘家到了十四五岁就定亲了,再晚一些,那好的都被别人挑了,自己只能捡剩下的。比如说我,我是四五岁就定下的,家里的远房亲戚,亲上加亲,从小什么性情都知道,虽说他家现在去了外地,但总归会回来的。”
谭丝悦这么一说,顾锦沅便不由得看了不远处那两位男人。
那两个男人,应该是都对她有意吧?
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她长到十一二岁,人人都夸她姿容好,在陇西那小镇上,不知道多少人家想着要她当儿媳妇,便是有些来往的客商看到了,也都盯着看。
人的相貌出众了,难免引人。
只是听谭丝悦这一番话,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甚至想着,如果是这两位如同太子那般纠缠自己,对自己做那些事,自己会如何?自己会愿意嫁给他们吗?
这么一想,她下意识就觉得排斥。
谭裴风自然是好,卢柏明人也不错,嫁给他们,自能得平顺富裕的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那又如何,她会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一些让她感到期待的,让她跃跃欲试的东西。
如此,顾锦沅心里豁然开朗,仿佛那溪水有一处被落叶堵住,在这一瞬间通开了,她想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太子了。
因为在她心里,他和别人还是不太一样的吧?
这个时候,有人提来了新鲜的虾和螃蟹,那螃蟹满地爬,引得一众贵女惊呼连连地看稀奇,谭丝悦也过去看了,顾锦沅正要起身,胡含秋过爱了。
胡含秋低哼一声:“顾姑娘,你可真行。”
顾锦沅扫了她一眼,没搭理。
她对胡芷云都没什么好样子,更别说她的娘家了。
胡含秋:“我往日只听兰馥说,你惯会勾搭男人,如今一看,果然不假,看着男人为了你吵起来,你是不是心里很得意?”
顾锦沅想了想,道:“是有些得意,可惜只是吵架,没有打架,总觉得缺了什么呢。”
胡含秋听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不要脸,竟这么说,我都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顾锦沅:“有什么不对吗?”
胡含秋瞪大眼睛,咬着唇,悲愤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卢柏明:“我,我这就告诉柏明哥哥去,你果然像兰馥说的,不是什么好人!柏明哥哥被你这个坏人蒙蔽了,你太能装了!”
顾锦沅浑不在意:“谁告诉你我是好人了?我装过好人吗?”
胡含秋听着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深吸口气,再次鄙薄地瞪了顾锦沅一眼,之后赶紧跑走了。
顾锦沅远远地看着,挑挑眉,无奈地摇头,其实胡含秋喜欢谁,和她没关系,她对卢柏明也没兴趣,今天她也就和卢柏明说过那么一次话,而且绝无越界言行。
况且论起亲来,顾瑜政和卢柏明的父亲算是表兄弟,她和卢柏明虽又隔了一层,但依然是表妹,多说几句话也没什么,反倒是她胡含秋,这亲戚关系绕了一圈都没关系了!
胡含秋但凡聪明点,其实应该过去想办法笼络卢柏明的心哪,你喜欢男人,那就去抓男人,来和她较劲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这时候看过去,却见胡含秋在和卢柏明说着什么,距离远,他们声音不大,但看上去好像有所争执,之后胡含秋跑了,卢柏明犹豫了下,往自己这边走来。
她顿时感觉不妙。
她不想招惹这个卢柏明,对人家没意思,应该早点拒绝,但是人家也没说什么,而且还是表兄,她能怎么办?回头自己和太子的婚事若是顺利,他自然知道了,也就不会有什么想法,至于现在——顾锦沅看看湖边,当即一抬脚,溜过去湖边,那里有一棵大柳树,她躲在后面看湖景,趁机躲开。
等到了湖边,看着卢柏明在那里东张西望,知道是没看到她正找着。
她挑挑眉,心想我还是不要让你找到了,不然如果谭裴风也凑过来,人人都知道你们两个人为了我如何如何,多傻呀!
看了一会,卢柏明失望地去别处了,顾锦沅才松了口气,赶紧过去找谭丝悦。
这个时候凉风习习而来,吹皱了一池湖水,她坐在那里看湖景,看得人心旷神怡,一时不由得想起来太子。
同样看起来是对自己有意,其实若论起来,无论是卢柏明还是谭裴风,都比太子靠谱,但是她就是没什么大兴趣,就是觉得——好像太子更让她期待。
她托着下巴,用一根花枝拨拉着湖边的水草,兀自在那里想着心事。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背后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不快不慢。
她下意识回头打算看看,谁知道还没来得及,便感觉后面一股子力量,狠狠地推着自己,她收势不住,直接跌落进了湖里。
还能这样!
顾锦沅并不会水,她落下后,一边喊救命,一边拼命扑腾着捉住了湖里浮着的荷花,但那荷花那么轻飘飘,哪里禁得住她,她眼看着就往下沉。
她这么一叫,自然惊动了那边的人,大家迅速跑过来了。
卢柏明一见,当即脱了外袍就要下水,谭裴风一见,也当即脱了靴子就往水里去。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扑腾扑腾地向顾锦沅游去。
其实顾锦沅落水的时候距离湖岸并不远,但是湖里面的水是活水,她又那么一扑腾,就远了,两个男人彼此较劲,一起冲向了水中的顾锦沅。
旁边的胡含秋看着这个,不由冷笑连连。
她当然听顾兰馥提起过,说是被这个顾锦沅害的,顾兰馥落了水,丢尽了脸面,被人家笑话死了!
如今倒是好,她自己也要落水了。
现在这个季节,身上穿的那衣服,一旦落水,马上贴身上,倒是好可就丢人丢大了。
就算卢柏明和谭裴风把她救上来又怎么样,以后必须拿这个说事!
胡含秋想到这里,就记起刚才卢柏明说的,他竟然反过来训斥自己,说顾锦沅在宁国公府中境况不佳,让她不要道听途说,背后搬弄是非。
想起这个,她真是恨不得顾锦沅直接淹死才好呢!
不淹死,被男人从水里捞出来,她也没名声了!
她正想得好,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纵身一跃,脚尖轻点,矫健地跃到了顾锦沅身边,将水淋淋的顾锦沅捞了起来。
那人捞起来顾锦沅的时候,身上不过略湿而已。
他利索地脱下自己的袍子,裹住顾锦沅,动作太快,以至于所有的人都没有看清楚的时候,顾锦沅已经被裹得只剩下一头乌发还隐隐露在外面了。
这个时候卢柏明和谭裴风恰恰好赶到,一时收势不住,险些撞上。
两个人扑腾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过去。
一看之下,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这人是太子。
抢在他们之前将顾锦沅救起来,竟然是太子殿下。
胡含秋看着这一幕,也是傻眼了,太子?太子救顾锦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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