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子和吴天生看到尸体的这件事最终还是瞒不住李诗诗。
余雪那孩子回来以后就在院里找她爹。
吴婶子知道这件事不能在瞒着了,于是便很是委婉的告诉了余雪。
只是这话说的在怎么委婉也只是隔靴止痒,余雪又能怎么能平静的接受这个事情呢。
但这孩子很懂事,就连哭的时候都是隐忍着不敢大声哭出来。
其实若能够让她放肆的哭一场闹一场,大家伙还能放心,只是现在她如此隐忍,更加让人心疼。
吃饭的时候,余雪俨然胃口全无,只是说了声不吃了,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李诗诗不放心想要跟去看看。
只是余雪却拒绝,也不想让人打扰。
于是李诗诗只将人送回屋内,又将饭菜盛了一些,这才离开。
这一夜,大家都难以入眠。
众人各怀心事,在房内一直坐到天亮。
李诗诗看到天亮以后就赶紧去了余雪的房内。
可刚到门口,余雪就推门出来了。
她穿着一身素槁,头上带着白布。
她的神色不太好,想必这一宿也是彻夜难眠。
李诗诗瞧见她以后想要冲她笑一笑,可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
吴婶子让吴天生去棺材铺买棺材纸钱之类的丧葬之物。
随后便跟着李诗诗和余雪去了衙门。
到了衙门口说明来意,衙役先是要了户籍证明和关系证明,这才又进了衙门口去禀告。
过了会,衙役出来了,说是要她们去领人。
李诗诗她们就又赶紧跟着去了停尸间。
到了门口,衙役说让他们在外面等着,随后又将调取令交给看守的人,接着便有人进去将尸首抬出来。
余雪很是紧张,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随着大门打开,她靠在李诗诗身上,闭着眼泪水哗哗的流。
李诗诗就攥着她的手,生怕余雪会当场昏倒。
人,被抬出来了。
就在这一刻,余雪看到了她爹被白布盖着的时候,松开李诗诗的手,紧接着就扑向了她爹。
“爹啊,爹啊!你怎么能丢下我!”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歇斯底里的哭嚎,她不敢掀开那个白布,只趴在她爹的身上痛苦嚎啕。
这么多天,这个坚强的姑娘,在看到她爹的那一刻终于不再隐忍,哭的声嘶力竭,几次昏厥。
李诗诗既心疼又担心,只跟着余雪在一旁跪着扶着他。
吴婶子站在她们身边暗自垂泪。
“这姑娘可算是哭出来了,我还一直担心,这人这么憋着就怕是会憋坏了。”
她说着伸手擦泪。
衙役大抵是见惯了这些苦主,也习惯了这些画面。
他并未动容,而是拿着衙门给的抚恤费交到吴婶子手里。
“这是五十两银子,知道你们不容易,这些钱留着给这位打一口好棺材,好好藏了吧……”
衙门口的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按照往常来说,地方上出了人命案,势必要经过验尸调查,审问等等的步骤,将案件调查清楚之后方能让死者家属领人。
但这件事并非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它牵连甚广,地方官员也没权利更没那个胆量调查。
但怎么说都是在地方上死了人,衙门也不能不管,况且现在县令还没上任,他们更不敢节外生枝。
所以余雪这才能将人领回去。
余雪哭了半天,早已体力不支,吴婶子帮忙搀着余雪往外走。
而吴天生也带着人到了衙门。
随后他们将尸首抬上了车,便赶紧回去了。
吴婶子回去以后,便将这些钱塞在余雪的枕头底下。
吴婶子张罗着通知故友亲朋过来祭拜的时候,余雪却说她家在这并无亲眷。
最后只能搭设灵堂在停棺三日,才能下葬。
送余雪的爹下葬那日,天空中的云仿佛是被墨汁浸染过一般,将整个城镇的上空铺满。
灰蒙蒙的天气,压抑的让人无法喘息。
余雪的泪都快哭干了,她站在丧葬队伍最前面扛着幡往墓地走。
没过多久天空就开始下雨。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难走。
众人好不容易将棺材抬到墓地里,又开始依照礼数封棺下葬。
余雪就站在她爹的墓前默默地哭着。
如今她神色憔悴,穿着一身白衣更显的整个人憔悴不堪,她跪在雨中将土一捧捧的覆盖在墓前。
脸上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叫人心疼。
李诗诗带人回去的时候,余雪已经体力不支昏迷过去了。
将人安顿在房中,看着她熟睡,李诗诗这才从屋里离开。
医馆有三间房子,左右是厢房,公孙倾和余雪各睡一间屋子。
李诗诗则跟吴婶子他们在正厅里休息。
折腾这么长时间,吴婶子看着李诗诗憔悴的面庞心里难受,她走过去,坐在李诗诗身边,将她手握着,注视着李诗诗,轻声道:“这段时间你太累了,也没休息好,去睡会吧。”
李诗诗轻轻摇摇头道:“还不行,孩子还在家,我怕她们担心。”
吴婶子叹了口气说道:“你总是记挂着别人,可是自己呢?”
李诗诗沉默不语。
吴婶子瞧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很是心疼,于是说:“孩子那边你就别管了,今天下午天生回去报信儿,明后天的就让孩子跟着过来。你也别惦记了,总归着还有我们。”
李诗诗听到这话,眼眶就红了,随后她将头放在吴婶子肩上,轻声道:“婶子,如果没有你,恐怕就没有我今天了。”
吴婶子待她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奶奶,总是会无条件的帮助她,无条件的接纳她。
这让李诗诗一直对吴婶子有种至亲的感觉。
如今吴婶子又这么尽心极力的帮助李诗诗,从来也不会问为什么,甚至事事处处都考虑到自己。
李诗诗心里感激,却不知该如何报答。
吴婶子轻轻拍着李诗诗的手,也跟着红了眼眶,她轻叹口气说道:“傻孩子,我从来没拿你当外人。都是当自己闺女看待。你这人心善,不是那偷奸耍滑的人。再说了大家都是互相帮助,要不是你,恐怕我们现在都得回家种地,哪还能开什么馆子呢。将心比心这道理我懂,你这么聪明,你也一定能明白。只是以后你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眼角的泪,从李诗诗的脸上滑落,她没再说话,只是伸手将吴婶子搂的更紧一些,就如同小时候搂着自己的奶奶。
她闭着眼,恍惚间,像是看见了奶奶那佝偻着背站在村口等她放学的身影了。
她默默地在心里想:“奶奶,你不用担心我了,如今我也遇见跟你一样温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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