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
王凡撑起窗户,皎洁清冷的月光洒进屋子,射在他脸上,映出他嘴角的一抹微笑。
望着窗外明亮的弯月,长呼一口气,穿越半年之久,他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用叉杆支撑住窗户后,走到桌子旁边,打了一个响指,食指尖燃起一团火苗,点燃了桌子上的一盏油灯。
暖色的灯火让昏暗的房间明亮了一些。
王凡坐在椅子上,将桌子上的陶碗拉到身前,随后咬破手指,将伤口对着陶碗。
他从鬼脸面具口中得知,仙人的精血能让鬼物进阶。
也就是说,只要他给李大壮的鬼媳妇一滴精血,就能让鬼娘子凝聚鬼躯,圆了李大壮通鬼的心愿。
几息过后,他把手指放在眼前看了看,伤口早已消失,只留下一道血痕。
呃……
王凡愣住了,片刻后再次咬破手指,定眼一瞧,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我的身体还拥有自愈能力??
王凡懵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来没有受过伤,在梦里虽然受过伤,但没出现过伤口自愈的情况。
这是我穿越自带的金手指,还是“归海言心”修炼了什么稀奇古怪绝学?
王凡盯着油灯,陷入了沉思。
如果自愈能力是归海言心修炼的绝学,为何我在梦中与凶兽厮杀时没有这个能力?
或许……在我梦境中的时间线,归海言心还没拥有自愈能力,这个能力是他后期得到的。
“如果自愈能力是我穿越自带的金手指,那我还有没有其他的金手指?”
嘀咕一句后,王凡扭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鬼脸面具,说道:“把黑石吐出来。”
一息过后,鬼脸面具双眼处燃起血色火苗,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你已经将此物送给了本器灵,本器灵……”
“嗯?”
鬼脸面具眼中的鬼火一僵,嘟嘟囔囔地张开獠牙,一块黑色圆石从它黑洞般的口中飞出,落在桌子上。
王凡一把抓起黑石,这颗石头就是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
黑石是他前世在河边捡到的,他看着稀奇,捡到后躺在床上研究一整晚。
第二天醒来,手中握着黑石,周围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他穿越了。
据鬼脸面具说,当时归海言心捡到它后,见有天外之物来到此界,遂前往查看,在一个巨大的深坑中发现黑石。
拿起黑石的那一刻,王凡的神魂没有征兆地冲进归海言心的身体,在一股诡异的力量帮助下,强行融合了归海言心的神魂,鸠占鹊巢。
因此,王凡不仅得到了仙人的肉身,神魂也脱凡入仙。
也因此,黑刀才没有把王凡当成杀死自己主人的凶手。
因为如今的王凡,是两个灵魂融合的产物,既是王凡,也是归海言心,只是归海言心的意识寂灭,只存在王凡的意识罢了。
严格说起来,他是王凡,又不是王凡。
不过这个哲学问题他没兴趣思考,在他认知中,自己就是王凡。
看着手中杀了自己的凶手,王凡眼前一阵恍惚,强忍着捏碎黑石的冲动,调动能动用的一丝元炁进入黑石内部。
半晌,王凡放下黑石,皱起了眉头。
现在的黑石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头,里面蕴含的诡异力量已经彻底消失。
通过黑石,他无法得知自己拥有自愈能力的真相。
鬼脸面具见他放下了黑石,眼中鬼火抖动,随即再次张开獠牙,一股吸力将黑石吸进口中。
王凡没理他它,想了想,忽地目光一亮,扭头看向斜靠床边的黑刀。
“刀兄,以前的我,受伤后伤口是否会自我愈合?”
这把刀是归海言心的遗物,名唤言心,名字是他起的,为了纪念另一个被黑石害死的倒霉仙。
刀柄八寸长,刀身通体漆黑,三指宽,长四尺三寸,刀身笔直,刃钝无锋。
身为他的佩刀,定然知晓他许多事情。
王凡期待地看着黑刀。
过了一会,黑刀刀身轻颤,王凡脑海中出现一道意念。
“你说没见过我伤口自愈。”
王凡皱起了眉头,这样来看,他拥有的自愈能力是黑石带来的了。
忽然,又一道意念传进王凡脑海。
“什么??自你诞生起,我没受过伤??”
王凡大吃一惊,在梦中他与凶兽厮杀时,哪一次不是伤痕累累,濒临死亡。
三天前王凡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一直拿着的巨剑换成了黑刀,他的敌人依旧是体型庞大的凶兽。
也就是说,黑刀诞生时,他还在与凶兽厮杀,可是按照黑刀的话来说,自那时起,他没受过伤。
这不科学,也不玄学,他怎么可能换了一件兵刃就无敌了?
等等……三天前的梦境中,我确实没受伤……
王凡愣住了,他突然想起一个细节,三天前对战的凶兽,与那只九头蛇怪战力相当。
当时击杀九头蛇怪时,他只剩下一口气,而三天前的梦境中,他击杀那头凶兽时,只用了一刀……
一刀……
我到底是谁啊……
王凡僵硬地转回头,目光呆滞地望着油灯。
他第一次做梦,是他年少时练剑的场景,看那时周围的建筑风格,与此时的建筑风格差异巨大。
因此,他确定自己历经过改朝换代,是活了几百年的仙。
后几次梦境中,都是他与修士对战,再之后,就是与各种稀奇古怪的兽类厮杀。
对了,兽类……
王凡目光凝住,眼中分裂的火苗融合为一。
他一直没注意到,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没听过体型巨大,如同山峦般的凶兽作乱的消息。
而他在梦境中,是见过凶兽袭城,导致生灵涂炭的场景的。
这个细节他从来没去深想,每天都为填饱肚子与续命发愁,哪里有时间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现在即将开启崭新的生活,此时想来,现实中的世界,与他梦境中的世界差异巨大。
从他出生到现在,可不像只有几百年的历史。
或许……我不是活了几百年的仙,而是,活了上千年之久的老怪物?
有可能不仅仅是上千年,而是……上万年……
现在想想,梦中的凶兽与山海经中的异兽极为相像,这个世界的文字语言,也跟前世无异。
或许,这个世界是平行世界中的地球,而前世神话传说中的怪物,在这个世界真实存在。
这样说的话,他梦境中类似山海经中的异兽,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远古时代,现今听不到这些凶兽的消息,是它们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那么……我那??
从远古时代活到现在的老怪物??
还是后期一刀斩杀凶兽的无敌存在?不会……远古凶兽之所以消失,都是我杀的吧??
嘶……
王凡狠吸一口凉气,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
不管他的猜想是不是真的,他都能确定一件事,他很强,强的变态,并不是他认为的普通仙人。
仙道四境……
忽然王凡想起修行界中的一个传说,仙道有四境,他后期一刀斩杀远古凶兽,会不会就是踏进了仙道第四境?
他的自愈能力,不是黑石带来的,而是他进入仙道第四境后拥有的。
极有可能,不然不能只因为换了兵刃,战力就提升到变态的程度。
“也就是说,我……穿越后就站在了仙道尽头?”
若真是这样,也能说通他凝聚三魂为何这么难,仙道第四境的神魂,岂是简简单单就能凝聚,结成元神的。
想到这里,王凡无声笑了起来,嘴角都要咧到耳根。
忽然,他面色一僵,想起这么强的归海言心,竟然会被一颗石头杀死。
这一刻,他满腔的喜悦一泄而空。
“不能自大,要低调,强如归海言心,都能莫名其妙被杀死,我可不能重蹈覆辙,以后绝不乱捡东西。”
王凡拍拍胸口,自我劝诫一句,随后想到,他这个身份,不正是给天命之子当最后一颗垫脚石的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王凡险些冒出冷汗。
“以后决不能招惹像天命之人的人,对了,赵堰,以后得躲着点他。”
再次自我劝诫后,王凡定了定神,咬破手指,在伤口没愈合时,快速挤出一滴血。
“啪嗒。”
殷红的血珠滴在陶碗中,血珠没有化开,而是如同露水一样。
“大壮啊大壮,你的愿望要实现了。”
王凡贱贱地笑起来。
这时,鬼脸面具出声说道:“这不是精血。”
“呃……”
王凡呆了一下,脱口道:“不是?那什么是精血?”
“精血乃是精、气、神,是人之根本,不是血。”
“……说人话。”
“本器灵只记得这些。”
“……”
王凡有劈了破面具的冲动。
鬼脸面具见他面色发黑,眼中鬼火一僵,转移话题道:“本器灵能帮你提炼出精血。”
话落,整张面具化成血色火焰飞过来,贴在王凡脸上,一息后,火焰褪去,显现出它本来面貌。
王凡见鬼脸面具觉悟很高,收起了掰断破面具的心思,放开心神,让鬼脸面具控制他的身体。
随后他伸出食指,指肚对着陶碗,体内一丝元炁在鬼脸面具的牵引下游动。
不多时,一道金光从他指尖出现,光芒耀眼,照亮了整件房屋。
一息过后,一滴金色的液体从他指尖冒出,缓缓降落在陶碗中。
霎时间,一股金光从陶碗中射出,穿透屋顶,直冲苍芎,照亮了夜空。
…………
京城北边一百里外,太清山。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太清山脚下,闻乐松开缰绳跳下马车,将小梯摆放好,拱手道:“司正,咱们到了。”
车帘打开,李无道踏着小梯下来,在闻乐的陪同下登山。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太清山顶的剑阁。
剑阁,号称藏尽天下名剑,阁内弟子专修剑道,强者无数,阁主更是以剑证道,入仙境。
是以,藏剑无数阁主为仙人的剑阁,便是天下剑修心中排名第二的圣地。
自从剑阁搬到京城附近后,闻乐一直想去剑阁拜访,只是一直没机会,想不到,今夜李无道突然要来拜山,他便自告奋勇,替李无道驾车而来。
人至山腰,忽然一股山风袭来,吹动了两人的衣摆。
闻乐折扇遮眼,抵挡风中携带的落叶。
几息过后,风停叶落,他们前方的山道上多了一个中年人。
“李无道!”
一声咬牙彻齿地咆哮忽地传来,闻乐只觉心脏骤停,呼吸不能,耳膜好似要在这声咆哮下震碎。
李无道笑呵呵地拍了拍闻乐的肩头,顷刻间,他心脏再次恢复跳动,弓着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这就是仙人之威吗……
闻乐用力捶打胸口,抬眼看着前方山道上的中年人。
“韩承,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客人?”韩承冷哼一声,瞥了一脸冷汗的闻乐一眼,他方才一时动怒没收住怒火,险些伤了旁人。
见闻乐面色苍白,他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要是传出去他失手伤了小辈,他建立起的名声可就毁了。
当即袖口一甩,一个小瓷瓶从袖口飞出,直射闻乐,在他面前三寸处停住。
“这是……”
闻乐张了张嘴。
李无道瞥了一眼小瓷瓶,笑呵呵道:“还不向韩阁主道谢。”
闻乐闻言目光一亮,一把抓住瓷瓶揣进怀里,对着山道上的韩承深深作辑道:
“多谢韩阁主赐药。”
韩承背手颔首,目光一转,瞧见李无道戏谑的目光,不由得怒上心头,冷声道:“剑阁不欢迎你,快滚!”
李无道笑着摇摇头,戏谑地打趣道:“输不起?”
“本座输不起???”韩承顿时瞪大了双眼,拉了一声长音后,咬牙彻齿道:“你个老匹夫,要不是你耍诈,怎可胜本座一子。”
“既然你不服,今日我们在对弈一局如何?”
“嗯?”韩承愣了一下,眯起双眼沉默片刻,疑虑道:“本座找你多次,你都找借口拒绝,今日怎么会主动寻本座对弈,你有什么阴谋?”
李无道笑道:“下棋,总要有点彩头才有趣。”
一句话让韩承警惕起来:“你想要什么?”
“借剑阁一把剑。”
“剑?什么剑?”
李无道低眼沉默片刻,抬眼笑道:“龙阙。”
“龙阙?”韩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冷笑道:“你在消遣本座吗,龙阙岂是可以借出……”
话没说完,京城方向突然出现一道入云的金光,照亮了夜空。
韩承顿时收声,举目望向京城,喃喃道:“这是什么……”
李无道面色一僵,转身回望,入云的金光驱散的黑夜,他身上的蟒袍亮起微弱的流光。
这是金线修成的蛟龙,在金光的照耀下映出的流光。
闻乐痴痴地望着金色光柱,张大了嘴。
“轰!”
忽然一声响彻天地的爆炸声从山顶传来,整座山都随着爆炸声震动起来。
刚刚缓过来一口气的闻乐再次捂住耳朵,剧烈的震动险些让他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韩承身子突然僵住,缓缓转过身去,目光呆滞地望着山顶,喃喃道:“龙阙怎么……”
话没说完,一道金光从山顶冲起,直上云霄,洞穿了云朵,与京城的光柱相辉交映。
一把巨剑从金光中浮现,此剑长约六尺,柄长八寸,刃宽六寸半,剑身轻鸣,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
几息过后,两道金光同时消散,巨剑龙阙翻转剑身,剑尖对着京城方向。
同时,整把剑剧烈震动,发出一阵阵剑鸣声,传遍整个山峰。
李无道转身看向巨剑,先是皱眉,随后恍然大悟地轻笑起来。
“它……在雀跃……”韩承呢喃一声,扭过头死死盯着李无道,狠声道:“李!无!道!你给本座一个解释!”
李无道深邃的目光从龙阙剑上收回,笑道:“剑阁的剑无故发狂,与本王有何干系。”
韩承不信,李无道刚开口借剑,京城便出现金光,随后龙阙无端发狂,此事未免太过巧合。
正待他想要继续逼问李无道时,巨剑龙阙“咻”地一下,向京城上空飞去,速度之快,突破了音速。
“不好!”
剑阁藏剑几千,而龙阙是剑阁镇阁至宝,若是龙阙在京城胡闹一通,他们剑阁免不了要付责任。
当下韩承脚下生风,拖着他的身子向龙阙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就是龙阙。”闻乐收回目光,传声道:“司正,龙阙去的方向,好似是方才出现金光之地。”
李无道沉默不语,转身向山下走去。
闻乐愣了一下,紧忙追去,询问道:“司正可是料到此番变故,才来剑阁借剑。”
李无道瞥了一眼龙阙消失的方向,嘴角渐渐勾勒出一个莫名的笑容。
果然……是你……
不愧是司正,竟然这般料事如神……没得到回答的闻乐了然地点点头,心里对李无道的敬佩加重几分。
只是,这场借剑之行无功而返,剑阁又发生此番变故,若是龙阙在京城闹出乱子,他们巡仙司免不了要给剑阁善后。
不过既然李无道料事如神,肯定也有后手。
想到此处,闻乐低声询问:“司正,龙阙剑的事怎么收尾?”
李无道呵呵笑道:“无需插手。”
不插手?
闻乐愣了一下,正想问个明白,忽然腰间的腰牌亮起微弱的光芒,他解下腰牌,翻到背面看了一眼,目光顿时凝住。
“司正,出事了!”
…………
巡仙司附近的一间宅院,一名长相平平的女子拿着花洒,在月光下慢悠悠地给一片花圃浇水。
院子中,一间厢房门口,慕容笙笙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借助月光欣赏女子傲人的身段。
过了片刻,女子被慕容笙笙侵略般的眸光弄的全身不自在,直起腰,胸前的巨无霸抖了抖,用软糯的嗓音娇斥道:“疯婆子,再看挖了你的眼!”
慕容笙笙唇角上扬,扬了扬娥眉,轻笑道:“手无缚鸡之力,你用什么挖掉我双眼?”
“哼!懒得理你。”
女子冷哼一声,扭着小蛮腰正要回房,忽然一股金光照亮夜空,不多时,有一道金光升起,两道金光驱散了黑暗,掩盖住了月芒。
女子呆立当场,仰头看着天空。
慕容笙笙看着城中出现金光的方向,那个方向……是凤吾街。
片刻后,一道金光忽地从远方冲来,从这间宅子上空飞过。
慕容笙笙愣了一下,随即猛地起身,一步跃到房顶,向金光追去。
…………
王凡看着碗里的金色液体,吧唧吧唧嘴,喃喃道:“不愧是我,一滴精血都能有这般异象。”
正要拿起碗,仔细观赏时,灵魂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激动喜悦的剑鸣,这声音很熟悉,好似他曾经听过一般。
只是,太吵了,根本分辨不出这道剑鸣要表达什么意思,当即厌烦地低吼道:
“滚!”
这一声滚,让现身屋顶的龙阙剑身停止震动,片刻后,一阵好似婴儿哭泣般的剑鸣声再次传出。
王凡刚端起碗,灵魂深处又传来烦人的剑鸣声,气的他小暴脾气发作,低吼道:
“哪里来的鬼东西,给老子滚!”
这一次,龙阙彻底安静下来,几个呼吸后,它带着一阵悲伤的剑泣声原路返回,与一路追赶来的韩承交错而过。
韩承愣了一下,随即长呼一口气,瞥了一眼皇城方向,深深作辑,随即回头追赶龙阙。
这把剑自从被剑阁供奉后,一直安安静静的,从不闹事,今日不知为何无故发狂,幸好没酿成大错,不然他们剑阁怕是要负荆请罪了。
“回头让那小子问问龙阙发生了何事,让它有此异常行为。”一声低吟过后,韩承眯着双眼加快了追赶的速度。
刚追到半道的慕容笙笙见金光回头,向城外飞去,困惑地蹙起娥眉。
几息过后,方才与她擦身而过的韩承从远处返回,路过她身边时瞥了她一眼,留下一声冷哼,追赶金光而去。
慕容笙笙轻哼一声,她认识韩承,一个她师傅的手下败将罢了。
忽然,她腰间的腰牌发出微弱光芒,解下一看,娥眉皱的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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