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那个搅了神衣教大计的太子妃!
谢钦垂首笑了笑,那他栽在她的手中就不算太丢人了,毕竟赤元天尊不也是因为她才被抓的吗?
教中一度下令要除掉太子妃,奈何太子将她护得太好她自己的警惕性又高,最后是几番下手都没有成功。
后来神衣教各地的分坛都遭到朝廷的围剿,以至于除掉太子妃的任务渐渐被搁置了下来。
现在看来,这女人真的不得不除。
当初他收到吕梁下发给所有暗桩这条消息时,他心里是不屑的。不过是一个后宅妇人竟然让神衣教如临大敌,说出去神衣教的脸面都没有了。
现在看来,真是他轻敌了。
谢钦又沉默了下来,兰山将一颗黑色的毒丸递到他的面前。这种人又几分骨气的人,还是留一分尊严。自己服下,否则动起手可就不好看了。
谢钦嗤笑一声捻起毒丸又笑了一下:“听说太子妃的毒术都快与赤元天尊棋逢敌手难分伯仲了,死在她的毒药之下我倒也不算太冤。”
谢钦果然是体面人,这体面跟穿做打扮不是一回事。
说来也奇怪,谢钦吃下毒药忽然就像是这毒药不是有毒而是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梁鹤祯没问他自己倒是自说自话起来。
“我觉得你们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我知道什么事情你的太子妃也很清楚。我和吕梁的对话,我相信她一字不漏地都听了进去。”
谢钦此刻的确是有些后悔了,他没想到这辈子就这么妇人之仁一回结果就栽了。他早该听吕梁的话,直接就杀了她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了。
不该听的苏云染都听了,他知道的事情其实真的不多。
梁鹤祯还是有些摸不着谢钦的路数:“你是祝逵的上层中间人,你的上层是吕梁。说说看,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联络的?”
梁鹤祯以为他会继续顾左右而言他,又或者是压根不想回答他。
但这次谢钦却回答得很干脆:“我一个人住在道观了,祝逵要是有什么新消息就会直接送到道观来。若是出了特殊情况他没有办法亲自来送消息,那他就会想办法让人给我带句口信。”
“什么口信?”
“变天了,收衣服。”
梁鹤祯轻笑,这话倒是影射得很到位:“听到这句话你就知道他遇到麻烦了,所以就会直接启动你们备用的联系方式。就是那座石桥上松动的砖块,这倒是挺巧妙的。”
谢钦耸耸肩,再巧妙不也还是被盯上了吗?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祝逵到底有没有出卖他,还是祝逵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太子给盯上的。
梁鹤祯也真是难得愿意给人解释一下,祝逵是在苏云染的虫蛊威逼之下屈服的,但背叛神衣教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这就叫做识时务为俊杰。配合我们,就不必受那些罪。不然的话,等你受了罪才配合我们,这是何必呢?你是个聪明人,你眼中有着其他神衣教教众没有的东西。”
谢钦被夸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眼中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
毒性还没有发作,谢钦盘腿坐直:“愿闻其详。”
梁鹤祯道:“狂热。”
谢钦不明所以:“狂热?太子是觉得我们神衣教的人都是狂徒吗?我可不认为殿下口中的狂热是个褒义词。”
梁鹤祯轻轻摇头,这话倒也不对。狂热并不是什么贬义词,但也要分情况。想神衣教这样狂徒,那这词就不算是什么好话。
谢钦一副有些懊恼的样子,神衣教所有人都信仰坚定,怎么到他这里就不是了?这话同时好像是不认同他对神衣教的拥护,这真的不是在挑拨离间吗?
“调拨离间到不至于,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无论是祝逵还是最早‘醒悟’的陈有围,他们眼中都有这种狂热。但你没有,你是我见过的神衣教教众中第二个没有这股狂热的人。”
说到这他现在开始佩服起娘子的直觉了,的确这人跟阿衍像是同一类人。
并不是狂热的崇拜神衣教,而是思想很独立很清明的人。他人在神衣教,心却不一定。
但这种人即使心并不在神衣教,却也不会轻易出卖神衣教。
谢钦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殿下可真是太高估区区在下了。我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联系人,如何能与赤元天尊相提并论?”
梁鹤祯毫不犹豫就揭穿他了。
他刚才的话里因为梁鹤祯把他跟阿衍相提并论让他觉得惶恐了,可嘴上是这么说,可他的表情和眼中都没有这样的情绪。
说着惶恐,其实他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说说你的身世吧!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跟赤元天尊或许有着相似的经历。你的志向并不在神衣教,你亦不在乎这人世的权力富贵。”
梁鹤祯没说完,就被谢钦给打断了:“殿下是在说笑吗?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我如何就不是了?殿下就算要抬举在下,也大可不必将我说得跟圣人似的。”
梁鹤祯也不恼,他这么着急打断他的话,反而有种欲盖拟彰的味道。
“难道不是吗?你这日子过得,就连陈有围一个小小护法身边的手下都不如。可我从陈有围这些人口中得知,神衣教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过得锦衣玉食。
像你这样属于暗桩的人,大致都会像祝逵那样。就算不是锦衣玉食,那也应该是衣食无忧。可我娘子看到的你却不是这样子,瞧你这道袍再洗洗估计都不能穿了。”
神衣教在南方搞出动静之后,立即被百姓尊为天神使者,百姓上贡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神衣教到底敛了多少财,朝廷估算出来的数字大概还不到真实数字的一半。
谢钦摇摇头:“我这人就喜欢住道穿道袍不行吗?”
梁鹤祯点点头,行,当然行。他记得阿衍身边的青龙尊使跟他一样都是个道人,可对方住的道观跟他住的废弃破道观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没有人会嫌自己太富有。
谢钦不愿意让自己过得好些,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谢钦是因为很清楚神衣教的每一文钱都不干净?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拿过神衣教派发下来的钱财?说来还是我家太子妃眼光毒辣,她说你……良心未泯。”
谢钦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他良心未泯吗?不,他只是麻木了。
“我的良心早就喂了狗,这东西,不要也罢。”
梁鹤祯勾起一抹微笑,果然,他的遭遇一定跟阿衍有种某种相似。
他入神衣教不是遵从本心,而是有种不可拒绝的理由。这种理由,很大程度上就是报恩。
“圣主对你有恩。”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用的还是肯定句。
谢钦沉默了一下:“太子就不必费心猜了。我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见圣主的。说起来我们都聊了这么久,太子妃的毒术难道只是个幌子?”
梁鹤祯白了他一眼,毒性没有发作怎么瞧着他还有点失望?
神衣教的人,果然脑子都有问题。
“罢了,你现在不想说就不说,等你想通了再说也行。不过,你可得抓紧时间,给神衣教的时间可不多了。”梁鹤祯起身离去。
谢钦冲他背后喊了一句:“你刚才给我的到底是不是毒药?”
梁鹤祯头也不回:“你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毒药。”
直到夜半五更,街道上更夫刚刚喊过。
松一和千隐终于回来了,但是松一和千隐都受了伤。
“怎么回事?谁还能把你们两都给伤了?”兰山有些意外,这两人的武功高而且轻功都很好,就算是遇到强敌,正面打不过也能轻松逃脱才是。
可眼下两人都受了伤,而且瞧着伤的不轻。
“请主子责罚,我们……我们中了吕梁的算计,虽然也重伤了他,但也让他跑了。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坏了主子的计划?”
梁鹤祯想假扮宗旭去接近圣主,可是吕梁逃脱他第一时间肯定是会想办法联系上圣主。这样一来,再冒充宗旭怕是行不通了。
现在可不是讨论责罚的时候,幸好现在城门还未开启,吕梁一定还在城中。
“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将吕梁找出来!你们两先下去处理伤口,先好好休息。千隐,你立马去衙门。”
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回了柴房。
谢钦倒是有些意外梁鹤祯的去而复返:“殿下是来看我毒发的?那可就要让殿下失望了,太子妃这次估计是失手了。”
梁鹤祯却直接道:“在沧县,你们还有多少个中间人?”
谢钦摇摇头笑道:“殿下真觉得我们神衣教已经到了教众遍布天下了吗?这小小的沧县若不是因为接近都城,能安排一个中间人就算是不错的了。”
梁鹤祯了然:“所以吕梁上头的人就是圣主。”
他故意这么说,语气笃定,实则是在试探。
谢钦摇摇头:“他的事我是不能过问的,这一点太子妃也是知道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沧县他是最后一个中间人了。至于他上头的人是不是圣主,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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