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芥子拿了药回来,叶知秋还是没能让那个小男孩开口回她一句话。
“芥子,你去门口守着,我来给他上药。”叶知秋接过芥子手上的药吩咐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防备些什么,明明周二的院子里很少有下人乱走,这里又是芥子的房间,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过来才是。
不过她还是觉得不安心。
“奶奶,还是奴婢来吧,您怎们能做这种事呢。”叶知秋刚一说完芥子就开口道。
她才是下人,怎么能让二奶奶伺候别人呢。
“你还是出去守着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也不要将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叶知秋并不理会芥子的担忧,而是拿着药朝着坐在床上的小男孩走去。
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加了一句:“尤其是二爷。”
芥子知晓二奶奶虽是个好相处的人,却也说一不二,知道自己是不能再说服叶知秋,于是便关了门在外面守着。
叶知秋先绞了帕子,给男孩将身上的灰擦干净。
“会有些疼,你忍着点啊。”虽然对方一直没有回应她,但叶知秋动手之前还是轻声提醒道。
他脸上只有一些灰尘,倒是没有什么伤口,因此擦拭的时候倒是没出声。
接下来是手掌,他的手掌已经擦破,还渗出一些血丝,跟灰尘混在一起,看起来脏兮兮的。叶知秋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给他擦手,帕子在碰到男孩手掌的时候,他倒吸了一口气,手也微微往回收了一点,但还是没有出声。
擦完左手,换右手的时候,叶知秋先是握着他的右臂,只听他低低的叫了一声,整个人都打了个战栗,叶知秋立即松开他。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瘦小的胳膊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掐痕,还有好几处烫伤,许是没有及时处理,那伤口已经开始溃烂,想来刚才自己正是握在了这伤口上,他才会疼得忍不住叫出声。
除了不同自己说话之外,小男孩在其他事上倒是十分配合。
叶知秋握了他的胳膊察觉到异样之后,便将他的袖子往上卷了卷,这才看到他了他手上的伤。
“这些都是谁掐的你?”叶知秋红了眼眶,语气都有些哽咽。
这孩子身形看上去跟年年一般,要是这些伤在年年身上,她和娘亲都得痛死。
她又想起了上次那个嚣张的小丫鬟,当着自己和周二的面她都敢动手打人,其他时候就跟不用提了。
周家的人不是最最和善的吗?
“你家奶奶呢?”就在叶知秋胡思乱想之际,门口却传来周二的声音。
他怎的会到这里来,这分明是下人住的地方。
芥子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周二,她本就心虚,被周二这么一问,三魂七魄都吓得丢了六魄,哪里还答得上来话。
周二见她瑟瑟发抖,几乎快哭出来的模样,暗道叶知秋也是好脾气,要是芥子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他早就将她丢进狼窝了。
“将门打开。”周二也不再同芥子废话,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后道。
他的声音依旧轻柔,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芥子不敢看他,只盯着关着的门,身子还在抖个不停。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里头外头都是主子,她一个小丫鬟,谁也不敢得罪。
周二实在是没有耐心等芥子有反应,于是便自己动手推开了门。叶知秋自让芥子在门口守着,芥子也没料到会有人过来,于是这门也只是关着,并未落锁,周二一推就开了。
下人的屋子自然不比主子,小小的一间屋子,一张床便占去了大半间,临窗的位置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了一个篮子,里面装的是剪刀和一些布头。
桌子正对着摆了一张柜子,叶知秋此时就站在柜子前,门一开周二便见着了她。
周二一只脚刚踏进屋子里,便掩唇咳了起来,叶知秋连忙快步上前扶住他。
“二爷没事吧,这屋子小了些,许是呛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叶知秋一边说边扶着周二往外走。
刚走出芥子的屋子,她便示意芥子将门锁上。
好在芥子只是性子害羞了些,领悟能力还是不错的。
出了屋子之后,周二很快就止住了咳,好像真的如叶知秋所说的那样,他是被屋子里的灰尘呛着了。
“岁岁可是哪里受了伤?”平静下来的周二,轻轻倚在叶知秋身上道。
“什么?”叶知秋被问得有些懵了,她没有受伤啊,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闻到了屋子里的药味。”周二话里满是担忧,他微微皱着眉,又将叶知秋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药味两个字提醒了叶知秋。
“二爷的鼻子真是好用。”叶知秋似笑非笑的道,那药膏才刚刚打开,她都还没来得及给那孩子抹上去,周二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下,就闻了出来,还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那头周二没有立即接话,沉默半晌之后方才开了口。
“久病成医,我吃过的药,怕是比岁岁吃过的盐还多。”说着,周二自嘲的笑了笑。
那笑容看得叶知秋心都要碎了,她只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虽然早就知道周二病得很重,但是听到这话从他嘴里出来,叶知秋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刚才她上来扶周二的时候,周二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叶知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周二,只好回握一下周二的手。
若不是身子不好,他应该也是个很好的人罢。
“岁岁伤到了哪里,兴许我能帮你看看,省一笔请大夫的钱,等你成了寡妇,便又多一笔钱。”不过片刻,周二又笑道。
养病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无聊,他每日的乐趣便是逗逗叶知秋。
“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不碍事的。”这次叶知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同他拌嘴,而是中规中矩的答道。
“撞到了哪里?让我看看。”周二依旧不依不挠。
他倒是要看看,叶知秋能演到什么时候。
“唔,二爷还是别问了,有些不方便。”叶知秋含糊其辞,只求赶快绕过这个话题。
刚才听到周二的声音时,她也是吓了一跳,芥子的房间又实在是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叶知秋最后让那孩子躲进了衣柜里,刚关上柜门周二便将房门打开了,如今也不知道那孩子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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