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醒来的时候，怀中以空无一人，只留她身体的余温和若有似无的馨香。
从床上起身，随意趿拉着鞋，绕过屏风往外间走去。
叶知秋坐在妆台前，芥子刚给她梳好头，她将脸凑到铜镜面前，把眼角鼻尖处都细细的看了。
仍旧是不放心，于是便转过身来，想让芥子帮自己看看脸上的疤痕究竟有没有完全消了。
转过头来，就见着周二只穿着中单站在屏风旁，望着她这边一言不发，眼底晦涩不明。
叶知秋也顾不上让再看自己的脸，她迅速从妆台上起来，快步来到周二面前。
“二爷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叶知秋将周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边，见他脸色较之昨日已是红润许多，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想要搀住周二，却被周二半路截胡，将她的手握于自己手心。
他的手依旧冰凉，叶知秋心里暗叹一声，又坚定了一定要哄得周二肯抱汤婆子的念头。
“岁岁什么时候起来的？”周二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叶知秋往妆台那边走去。
叶知秋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乖乖的跟着周二的步子。
“我刚起不大一会儿。二爷身子好些了吗？”叶知秋又问了一遍。
周二拉着她在妆台前坐了下来并不急着回答叶知秋的话，而是对一旁的芥子道：“你先下去吧。”
芥子领命退出了屋子。
叶知秋不解其意，又想起刚才自己没做完的事，先是凑在镜子前看了好一会，复而又仰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周二。
“二爷你瞧我脸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疤痕？”叶知秋仰着脸，极认真的道。
周二微微垂下脑袋，他凑的极近，鼻尖几乎贴上了她的，叶知秋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想缩回脖子，又见周二的表情极认真，想到若是真的那样做，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于是仍旧仰着头任周二细细的查看。
“没有了。”半晌之后，周二将身子站直了道，叶知秋这才放下心来“岁岁真是肤如凝脂，长得越发好看了。”蓦的，周二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叶知秋微微仰起头看他，见他脸色如常，便只当他不过是随意夸了自己一句，也没有很放在心上。
“二爷也长得好看。”礼尚往来，叶知秋也夸了周二一句。
周二望着妆台上的水粉胭脂，金钗玉环，捡起其中一样在手中把玩道：“这些倒是不常见岁岁戴。”
她向来打扮的极简，周二也没有注意过她的妆台，以前还以为她是没有首饰，如今见了，才知只是她不戴。
“这些都是夫人刚送来的。”叶知秋解释道。
周二拿起手边的眉石，饶有兴致的道：“岁岁，我替你画眉吧。”
叶知秋一愣，狐疑的看向周二，脱口问道：“为什么？”
周二笑道：“都说闺房之乐，莫过于画眉，岁岁嫁我这么久，我都没有给岁岁画过眉。”
叶知秋摇了摇头，显然对周二这样的理由并不满意。
“我今日不上妆，独独画个眉毛做什么？”叶知秋也不理会周二，又望了望镜中的自己。
周二放下手中的眉石，走到他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俯下身，凑在她耳边道：“岁岁的眉毛浅而淡，便是单单画个眉也不会显得突兀的。”
叶知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挪开，仍旧拒绝，不过周二并不放弃，不依不饶的说了好些话，叶知秋拗不过他，只好依了他。
她转过身来，面对着周二，周二手中拿着眉石，眼中笑意点点。
“闭上眼。”他轻声道。
叶知秋照做，不一会，她就感受到眉石在自己眉间游走，他手法很轻，叶知秋甚至有些担心，他能不能描上色。
半晌之后，他手上的动作停止，叶知秋听得周二到：“好了，睁开眼吧。”
叶知秋睁开眼，入目是周二那张俊美的脸，上面的笑意比她闭眼前更甚。
有这么好笑吗？
她转过头去，铜镜里的人，倒是眉如远山，只不过是两座高低不平的山。
难怪他笑成那样。
“二爷做的好事。”叶知秋咬牙切齿的道，说着便拿了帕子要去擦，周二连忙拉住她的手。
“岁岁觉得不好看吗，我瞧着挺好的，留着罢。”他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温柔的眸子里眼波流转，煞是动人，叶知秋一时间看得痴了，只觉得他此时好似谪仙一般，高贵出尘，不食烟火，又似乎，下一瞬他就会羽化而去。
周二趁机夺了她手中的帕子，而叶知秋因为紧张，害怕周二真的随风而去，便不自觉的握紧了他的手。周二被叶知秋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回握住她的手。
“二爷这画眉的手法需要多练练。”叶知秋回过神来，勾了唇角讽刺道。
他那般兴致勃勃，她还以为他手法有多娴熟，故而迫不及待的想在自己面前展示一番。
“岁岁说的是，第一次难免有些不熟练，以后多画几次，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周二笑吟吟的道。
叶知秋原本嘲讽的表情变得有些吃惊。
他说，第一次难免有些不熟练。
“二爷以前从未给人画过眉吗？”叶知秋有些吃惊的问道。
“我只有岁岁一个妻子，既是闺房之乐，又哪里来的别人？”周二理所当然的道。
叶知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她和周二，两人私下里很少提及妻子，丈夫这类的字眼，好像都在刻意淡化两人之间的关系。
如今周二这么大大方方的将这两个字说出来，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难不成，以前有人给岁岁画过眉？”见叶知秋没有说话，周二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叶知秋先是一愣，然后仰着头笑道：“是啊，嫁进周家的这些日子，不都是芥子给我画的眉吗。”
她没有说谎，但也只说了一半真话，给她画过眉的，还有宋勉，只不过，那时候两人年纪尚小，还不懂闺房之乐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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