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伯府的白老太爷今日一早约了张少府家的老爷吃茶,特命人将白氏回府省亲时送的青烟茶拿了出来,惹的张家老爷好一通赞。
白老太爷听着很是受用,几杯茶下肚,也与张老爷滔滔不绝的夸起了自个儿的女儿女婿来。
白氏是嫡出幺女,又是他膝下唯一的女儿,自小性子柔软娴静恭顺,与李家二爷正是夫唱妇随,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眼下李家如日中天,白家能攀上这门儿亲事,那还有什么话说?
张家老爷不吝言辞的将二人吹捧一番,话音未落,便有小厮匆匆跑来。
白老太爷略一打量,见小厮面露焦急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就添了堵,不由板下脸来斥了一句:
“着急忙慌的做什么?没有规矩!”
小厮诺诺的缩了脖子,仍是躬身望着白老太爷,不敢开口。
白老太爷心下狐疑,瞪了小厮一眼,起身与张家老爷拱手告罪道:
“许是夫人寻我有事,你先在此处喝茶,等我回来再与张贤弟手谈一局。”
张老爷忙起身拱手相送,口中道着无妨。
白老太爷与小厮绕过一道石墙,在垂花门下停了下来。
白老太爷睨了小厮一眼,催促道:
“到底什么事儿?叫你这般慌张?”
小厮四下瞧了瞧,才哭丧着脸:
“老太爷,出事儿了......三爷叫京兆府的人抓起来了.......”
白老太爷险些竟掉了下巴:
“你......你说什么?京兆府?平白无故的抓老三做甚?”
小厮白着脸道:
“说是三老爷谋害了方太医......眼下已被衙门收监了......老太爷!您......您快去瞧瞧吧......”
白老太爷吓得六神无主,顾不得在园子里等候的张老爷,抬脚就往前厅去。
白家大房,二房,以及白老夫人已然在前厅焦急的等着了,见白老太爷过来,忙一窝蜂的凑上前,如热锅上的蚂蚁。
“老大!”
白老太爷一路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朝白家大爷道: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老三他怎能惹上人命官司了?”
白家大爷白敬福亲自上前扶了白老太爷在椅子上坐下,紧声道:
“儿子也是才听说,尚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可听官差的意思,是老三自己招供了......”
“什么?”
白老太爷身形一晃,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亏的白家二爷白敬如手快扶住了。
“老三招供了?这......这怎么可能?他好端端的去谋害方太医作甚?”
白敬如也惊白了脸,缓声道:
“父亲,我与大哥一会儿亲自去京兆府看看情况......您看这事儿是否要与妹妹府上通个气儿,毕竟京兆府尹在相爷手下当差......”
白老太爷一听这话,当即道:
“对对!你速速亲自跑一趟相府,务必叫你妹夫出面.......”
话音未落,门房来报,说是李家来人了。
白老爷蹭的站起身,与众人对视一眼,眸光亮了起来。
孙嬷嬷带着一名侍女进门,白家老夫人见了,忙亲自迎了上去,脸上堆着笑:
“嬷嬷可是稀客,怎么这会子亲自来了?”
孙嬷嬷抬眸看了一眼白老夫人没有做声,带着李家侍女朝众人行了一礼。
白老太爷见孙嬷嬷脸色不对,心头没来由的一颤。
“孙嬷嬷......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孙嬷嬷目光扫过白家众人,顿了顿,正色道:
“老奴今日奉老夫人之命前来,有要事与贵府相商,闲杂人等......还请回避......”
白老夫人一惊,与白老太爷对视一眼。
白老太爷心中记挂白敬东的事儿,略一思忖便道:
“今日犬子遇上些事儿,嬷嬷若是不急,不妨等......”
“白老太爷安心,相爷与二老爷都去了京兆府,眼下贵府三爷尚平安无忧......”
不等白老太爷说完,孙嬷嬷淡声道。
白老太爷一听这话,眉头就蹙了起来,今日孙嬷嬷说话句句透着疏离,叫他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白老夫人忙朝二房媳妇使了眼色,片刻,前厅侍女退了个干净,只留下长房与二房夫妻。
孙嬷嬷缓缓吐出一口气,才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
白老夫人听完,当即晕死过去,吓得两房媳妇尖叫起来,忙唤了侍女将白老夫人抬回屋里去。
白老太爷若不是身子还算硬朗,险些与白老夫人一道晕过去。
他由白敬福扶着,颤巍巍站起身,望着孙嬷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白老太爷才攥着拳头,颤声道:
“我亲自去京兆府......我要当面儿问问慧娘......”
“父亲——!”
白敬福望着白老太爷苍白的脸色,担忧的唤了一声。
白家老太爷静默着朝他摆了摆手,才迈腿走了两步,人就直直载了下去......
“父亲——!”
“老太爷——!”
众人惊叫起来,忙伸手去扶,却见白家老太爷抽搐了两下,竟就当场断了气息。
前厅顿时炸开了锅,哀嚎声,哭闹声响彻云霄,惊的在后花园静候的张老爷一个激灵。
........................
京兆府内,裘天德左右等不到永平伯府的人,揣着袖子在内堂来回踱步。
今儿这事儿可了不得!
白家三爷伙同李家二夫人,联手暗害了太医院院正不说,还差点儿害死相爷夫人,西凉昭和公主!
裘天德望着一旁静默坐着的李相与李家二爷,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来人......在去白家催一催......”
裘天德等的不耐烦,朝外头吩咐一声。
话音未落,衙役就带着人进来了,正是白家大爷白敬福与二爷白敬如。
裘大人方打算开口,却见白家两位老爷都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不由呆了一呆。
李勤目光呆滞的望着白家两位舅兄,木着脸起身:
“这......这是.......”
白家两兄弟朝李勤拱了拱手,红着眼眶道:
“家父......方才怒急攻心......走了.......”
李勤身子一颤,也红了眼眶,垂首好一会儿,才道了一声节哀。
李盛抬眸,面色悲悯的看了二人一眼,没有做声。
白家二爷上前,白着脸躬身道:
“裘大人,相爷......我家妹妹与三弟......这事儿可会另有隐情?”
裘天德心中唏嘘一阵,将早上捉拿白三爷的事儿与众人细细说来,末了,正色道:
“当时人赃俱获,白家三爷欲朝周有才下手,多少人都瞧见了......白敬东已然伏罪,手下人供出了他暗杀方太医的事儿。周有才又将藏匿的账本呈了上来,里头......就记有李二夫人的暗股......”
“方才我已命人查探一番,如今认证物证俱全,李二夫人这里......也招供了......”
白家两兄弟对视一眼,一颗心沉了下去。
“大人......我能否见一见我弟妹?”
白敬福仍抱着一丝幻想,他要替父亲自听这二人说一句,哪怕只有一句!
裘天德怔了一瞬,侧身看了一眼静默的李相,这才点了点头。
白家姐弟身份特殊,被京兆府单独收押在偏院一处监牢。
白敬福兄弟二人朝裘大人抱了一拳,身着刺目的丧服,走了进去。
片刻,牢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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