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公今日来,可是有事?”
触到陆萧那冷嗖嗖的眼神,杜公公一凛,这才回了神。
“是是是,您瞧奴才这个记性!”
“昨日贵妃娘娘听到风声,说……说世子爷与李相家的千金起了冲突,特命奴才过来瞧瞧……”
“娘娘还吩咐了,若是世子爷不便出面,娘娘倒是能替世子爷转圜一二……”
杜公公腆着笑,目光幽幽落在陆萧肿的青紫的半边脸上。
陆萧负手而立,闻言那脸色只差黑如锅底!
瞧个屁!
萧贵妃是他嫡亲的姨母,与他过世的母亲还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自小待他亲厚就不必说了。
他还以为姨母听说他挨了打,专程命人来探望他的。谁曾想竟是为了提醒他去给李太微那个恶婆娘登门致歉!
陆萧心中颇为膈应,才不过两日功夫,竟就风水轮流转了!他还得看她李太微的脸色过活了!
若真要论起来,他陆家兵权在握,又何须惧她李家半分?
陆萧阴沉着脸,想到前世她姨母苦心积虑的为六皇子筹谋,心中便猜出了几分。
李相乃文臣之首,他姨母到底不愿因他,轻易开罪了李家去。
“谁爱去谁去,反正老子不去!”
陆萧一张脸拉的老长。
见二人僵持着,罗氏忙上前打了圆场。
“劳烦公公转达娘娘一声,就说侯爷的意思,等世子爷脸上好些,定会带着世子去相爷家登门。”
杜公公如释重负,忙道:
“好好好!奴才这就回宫回禀了娘娘,辛苦夫人这几日照顾世子,贵妃娘娘说了,中秋宫宴那日,还请夫人早些去,也能与您说说体己话!”
陆萧闻言,抚在腰带上的手指微顿了一下。
罗氏自是满口应下,亲自送了杜公公出门,再返身回来时,陆萧已然没了踪影。
罗氏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嘴角漾出一抹笑来。
…………
夜如漆黑,月如银钩。
李太微散开长发,又换了衣衫,正打算就寝,就听得有什么东西砸在糊着高丽纸的窗棂上,发出清脆又细碎的一声响。
“谁?”
李太微警惕着唤了一声,耳房内没有人应声。
李太微这才想起,绘春去了大福房里为她对尺寸,明日要送到二伯娘那里裁身新衣。
眼下屋里只剩她一人……
李太微悄悄从枕下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这是她前世遗留的习惯,枕下放把利刃,才能睡得安稳些。
“咔哒”,又是一声脆响。
李太微这回笃定是外头有人了,立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大呼一声救命,毕竟便是耳房没有人,她院子里还是有守门的婆子和值夜的侍女。
“李太微!老妖婆!”
窗外有人捏着嗓子,压低了声音唤她。
李太微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只一瞬,又高高悬了起来。
这深更半夜的,老匹夫来寻她作甚!莫不是存了心的来毁她名节?
她一手将匕首藏在身后,一手从里面推开了窗。
果然,对上陆萧那老鳏夫一张精彩至极的脸!
“老……”
才张嘴,便被陆萧点了穴,李太微心中直呼大意了!
手里的匕首紧了紧,李太微恶狠狠瞪着陆萧那厮,恨不能用眼神将那老鳏夫凌迟!
陆萧与李太微隔着窗户,伸手点完穴,才发觉李太微只穿着宽敞的寝衣,忙撇开了脸避开,神色尴尬道:
“我……我就是来与你说一声,过几日中秋宫宴,入宫那日切不可穿鹅黄色衣裙,你可记住了!便是谁叫你穿,你都别答应!”
李太微瞪得眼睛都酸了,只等来陆萧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当下狐疑的望着他。
可陆萧什么话也没解释,伸手欲解开她穴道时,指尖又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正色道:
“昨日城门口,你马车受惊并非我所为。”
李太微冲他翻了个明晃晃的白眼,那意思很明显,我信你奶奶个锤子!
陆萧黑了脸,梗着脖子道:
“我瞧见马腹上有道伤痕,虽不明显,但我怀疑马车被人动过手脚。你若得空,可暗中查一查,事关你自己的安危,你自个儿看着办!”
李太微难得瞧他这般正经与自己说话,这才缓了脸色。
她的马车被人动过手脚?
前世她只当是陆萧这丧尽天良的故意使诈!并未发觉过此事,可即便马儿受惊,便是没有陆萧这厮作梗,成贺门那么些侍卫拦着,也未必真就能伤了她的性命。
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成贺门……
李太微陷入沉思,一时竟也忘了与陆萧斗气。
陆萧见她顺了毛,这才抬手解了她的穴道。
月光微亮,透过梧桐枝叶撒在李太微身前的窗棂上,将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柔光。丝缎一般的墨发拢在衣襟前,只露出巴掌大小的一张脸,瓷白如玉。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正清亮狡黠的望着他......
狡黠?
等等!......
陆萧做为武将的本能,叫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可惜还是晚了一瞬!
一把雪亮的短刃就架到了他脖子上。
大意了!
陆萧望着李太微隔着窗户吃力前倾的身子,眉头抖了抖。
“老鳏夫!胆子倒不小,敢到我跟前放肆!今日可是你自个儿送上门儿来的!”
李太微咬牙,眼中幽幽冒着绿光,心中飞快算计着将这老混账扎死后,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埋在府中哪处合适。
陆萧低头看了一眼李太微手里嵌着五彩宝石的匕首,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刀.....能杀人?”
他一个刀尖上打滚的人,看着这把处处透着“华丽”二字的武器,有些不能忍。
李太微冷笑:
“陆世子不妨用脖子来试试......”
说着话,匕首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陆萧见这母夜叉竟来真的,自然不会叫她得逞了去,稍稍偏头,又往后退了一步。
李太微隔着窗棂高举着利刃的手,就这么尴尬的悬在了半空中......
陆萧两手负在身后,眸中敞露着明晃晃的揶揄,侧首看着李太微气的愈发乌青的脸,只觉得这两日受的憋屈瞬间就散了个干净......
“郡主,您在与谁说话?”
绘春推了门进来,见李太微独自一人立在窗边,有些狐疑。
李太微转身,两眼烧的通红,手中握着一把金灿灿的匕首,气的直发颤。
绘春一惊,忙道:
“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李太医磨牙,好半晌才恶狠狠道:
“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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