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赵义博送来急报,楚牧有些激动更有些诧异。
临渊城最近每天都会送来奏疏说明最新的情况,算起日子来,赵义博应该刚刚抵达临渊城才对,怎么怎么快就有结果了!
楚牧着急的接过奏疏一看,马上脸色大变,道:“西原还真发兵了?”
一向持重的窦鼎之也吓了一跳,虽然他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西原愤怒是很正常的,但明律如今不在,西原主事的应该是支持议和的弘法,那么对方应该不会贸然行事,怎么突然直接就打过来了!
“陛下到底什么情况?西原真的发兵了?多少人马?临渊城的粮草和兵械应该是足够的,但也不能大意,臣马上去安排让周围三道征集粮草发往临渊城!”窦鼎之蹙眉眼睛不停闪烁,似是在仔细思考,又道:“为了以防万一,臣以为还应该调兵援之,即使……”
窦鼎之不愧是实干型的首辅,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关心西原为何会真的打来,明律是死是活。只想着该如何应对战事,虽然他都还没有来得及说,但其实他已经在琢磨要趁机从临海道调粮加税了。
然而楚牧看完奏疏,又一脸懵的道:“又撤了!”
“诶?”窦鼎之很难理解,既然已经发兵为何会又撤了,问道:“撤了?为何?”
……………………
同样的问题,在千里之外的乌木谷哉也在问。
自从自己行刺明律的计划超预期的完成后,他志得意满的等待着后续的消息。
之所以说是超预期,是因为乌木谷哉一开始压根没准备真的干掉明律圣卿,也认为干不掉,毕竟明律此来护卫一定十分严密。不过他认为大文和西原的关系十分微妙且相互怀疑,所以根本不用真的杀死明律,只需要刺杀这件事发生了,双方必会相互怀疑,甚至兵戎相向。哪知道自己无心插柳还真把明律插中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那群手下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无疑让他觉得大文和西原必定翻脸。
而后续又传闻西原已经在集结大军了,乌木谷哉便悠哉的等待着两国开战的消息。
可等啊等等啊等,等到的却是西原人杀来了,一箭没放又走了!
在燕平道一处荒野之上,乌萨人正在搭建营帐,就像行军时那般,这都是乌木谷哉的要求。
陪同而来的官员嘴上不敢说,但心里确实十分不爽,好不容易来到繁华的中土,明明城里有热闹的街市醉人的温柔乡,可世子死活不进城,每天晚上都要搭帐篷睡。可怜这些官员,在乌萨都没住过帐篷,来大文了反倒忆苦思甜开始了祖先的生活方式。
而二王子乌木粟哉更是苦不堪言,本来他就是被世子硬拉来的,从小锦衣玉食拿过过这种日子啊!荒郊野外晚上寒气逼人,昨晚上睡帐篷差点没把他嘴巴吹歪了。
搭建帐篷自然不会需要王子动手,乌木粟哉便和几个亲近的官员在一旁烤火,其实乌木谷哉的帐篷最先搭好,但乌木粟哉宁愿在外面被北方吹得人憔悴,也不愿进去和那个讨厌的大哥在一起。
“二王子,您还好吧,臣看您这脸色不太好啊!”
“整日风餐露宿脸色能好么!这趟跟老大出来知道会不容易,也没想到要这般遭罪啊!”乌木粟哉抱怨着。
“哎,世子也是,他在乌萨搞这些也就罢了,如今到了大文,还搭帐篷篝火热食,大文百姓看见了都会讥笑。万一这些事传到了大文朝廷,大文那些高官会怎么看,万一误会咱们是故意要回归祖先传统,说不定还会觉得咱们有异心呢!”
乌木粟哉本来没在意的随便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道:“嗯,这倒是件好事!”
几个官员不解的看着乌木粟哉,也没明白这事好在哪里。
而这时大帐之中,传来乌木谷哉震耳欲聋的喊声。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西原人疯了么?”乌木谷哉大声质问刚刚跋涉千里而来送消息的手下。
“回太子殿下,自从孟达抵达临渊之后,便完全封锁了全城,我等也无法轻易出去探查,只是听说西原大军袭来,大文也是严阵以待甚至还动员了戕人前来助阵,就在两边大战一触即发之际,明律圣卿现身说自己无事,而西原大军好像本来也不想真打,也就真的退去了!”
乌木谷哉一脸疑惑:“明律是有毛病么?自己都重伤了竟然还站出来……诶,明律是不是被大文胁迫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闻明律圣卿甚至没有跟着西原大军回去,反而要继续前往大文京城!”
“什么?明律到底是怎么想的!”乌木谷哉大声问道。
一旁的乌木木赶紧咳了一声,示意乌木谷哉声音小些,又指了指帐外好似有个人影晃来晃去。
“谁在外面?”乌木谷哉喊道。
一听乌木谷哉大呵,帐外之人赶紧跑开了。
乌木木轻声道:“看身形有些像二王子!”
“哼,那小子能干出这等偷听的龌龊事!”乌木谷哉不屑的道。
“太子殿下,日后说事还是得小心些,万一被人听到了一二可就麻烦了!尤其是二王子此番同来。”
“哼,他听去又如何!他刚多言一句,我便……”
“太子殿下慎言!”乌木木蹙眉拱手道。
“罢了罢了,我现在不会动手,目前还不到收拾他的时候!”乌木谷哉望了一眼帐外,眼神里隐隐透出杀气。
而这时正巧一只鸽子飞入帐来,乌木木一眼便瞧出那是传递消息的信鸽,他赶紧过去抓住鸽子从爪上取下纸条一看,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又怎么了?”乌木谷哉不悦的问道。
“派去联络西门守业的人被杀了!”乌木木蹙眉说道。
“啊!谁杀的?”乌木谷哉很是惊讶。
“西门守业干的!”
刚才乌木谷哉心中是愤怒,而此刻则是恐惧,他一屁股坐在了马扎之上,半天都没有说话。他满以为西门家一向有自立之心,自己主动前往联络,对方必会有所回应,不敢说一拍即合至少也能定下日后见面之事,可万万没想到西门守业把自己的人给宰了。
“西门守业这是何意?”乌木谷哉有些恍惚的问道。
“这上面说西门守业见都没见咱们的人,直接就把他们宰了!而且将尸首送去了官府!”乌木木回道。
“这么说他会不会不知道那是我派去的人?还是他知道故意这么干?”乌木谷哉问道。
“太子莫慌,这事透着蹊跷!”乌木木看着纸条道:“这上面说西门守业虽然杀了我们的人,但搜走了您的信后才将尸体送往官府!”
乌木谷哉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刚才担心的就是自己那一封信被大文官府得到,那里面自己可是写了些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大文知晓现在可能就危险了。
“你觉得那西门守业是什么意思?”
乌木木皱着眉头道:“我觉得西门守业大概知道来者是咱们的人,或许是暗中有人在盯着他们,所以他为避嫌将人杀了,但是却将您的信拿走了!我想他这是同时再向大文朝廷和您释放信号!”
乌木谷哉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好似有些道理!想不到啊,他女儿贵为太后,他还会被监视,哼,要是我早就反了!不过经你这么一说,哼,西门守业还真是个老狐狸!他这一手反而证明了他有二心!”
“西门家有二心从来也不是秘密!”乌木木轻声又道:“既然他愿意收您的信,说明您还有希望和他联手!”
“嗯!不过我也确实该小心一些了,西门守业能猜到那三人是我派去的,尸首如今在大文手中,想来他们最后也会查出来!”乌木谷哉蹙眉又道:“乌木木,最近暂且端掉所有联系,临渊城那边也不要联络,给京城老三去封信,让他暂时也低调!”
“太子多虑了,三王子何许人也,根本无须我们提醒!”乌木木遥望着京城的方向幽幽说道…………………………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笼罩着西境许久的阴霾终于退去,官府也解开了临渊城的封锁,百姓终于可以自由的上街,只是不能接近老城那座土楼。
由于四维门严密的封锁,即使是临渊城的百姓都不太清楚西原曾经大兵袭来的事。有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西原大军奇袭而来的故事,有人则声称自己有亲戚在镇西大营,以证明西原压根就没有出过兵。甚至开始有人散布明律圣卿根本没有遇刺过,只是那一天在城外不小心摔了一跤,也有人说明律是在临渊城老城的青楼快活时不慎闪了腰,总之根本没有刺杀案。
虽然临渊城的人不太确定西原是不是打来过,但还是知道明律被刺杀了的。但随着明律如何受伤的谣言越来越多,故事越来越充满戏剧性,不少人甚至开始怀疑一开始是不是自己搞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行刺案。毕竟真要是明律在大文境内遇刺,临渊城也不会什么事都没有啊!
在这个世上能通过大规模制造谣言,而把真相掩埋的,大概也只有四维门了。
孟达怡然自得的坐在茶楼听着说书先生描绘着那一夜明律如何在青楼与三位佳人鏖战,以致于最终不幸折了老腰的故事。大多数人自然是喜欢听荤腥的故事的,加上这件事的主角是他们厌恶的西原圣卿,更让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孟达一边品着茶一边饶有兴趣的听着自己编出的故事通过别人的嘴说出来,作为一个从江湖中来,又长年关注各地民情的人,孟达自是知道百姓最喜欢什么故事,所以他亲自编造了诸多恶心明律的谣言。
能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坐在茶楼里悠哉的品茶,这是孟达许多年不曾有的美好享受了。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年混迹江湖的时候,在很多人的印象里江湖是那些各大名山上的门派,是那些律法所不容的黑暗帮派,整日快意恩仇拔剑一较高下,其实不然。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码头是江湖,茶楼是江湖,赌坊是江湖,青楼也是江湖,打打杀杀是江湖,肆意放纵也是江湖。
孟达当年做杀手谋生,赚了钱白天茶楼一壶茶,听着说书先生口吐莲花。晚上青楼一壶酒,笑看佳人一丝不挂……
孟达很怀念那个时候,每天虽然浑浑噩噩,但也多么的快活。这时,孟达想起了那个曾经和自己一道杀人赚钱,晚上还和自己抢花魁的故人。
而这位故人还牵扯到了陛下的小秘密,所以这一次听闻明律遇刺故人疑似也在时,孟达才主动请缨前来。到了临渊城后,即使是去戕族或是西原大军袭来,他都没有离开过,一直坐镇临渊城,就怕那位故人趁机跑了,可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发现其踪迹。
孟达也不意外,以楚行迟的本事非要隐藏起来,确实也不好找。不过他不可能永远不离开临渊城,而离开这里只有一条路,所以孟达便坐在了靠着临渊城东大门旁边的这个茶楼里。
一阵恼人的诵经声传来,引得茶楼吃茶的人纷纷出去看热闹,只见无数的光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外亮眼。
那是西原的使团要离开临渊城了!
即使在临渊城,明律依旧让僧侣们念诵着经文,仿佛故意要跟大文对着干一般。所幸欧阳杰早就派人在大街两侧戒备,以免被激怒的百姓忍不住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然而端坐的明律并没有迎来预想中的抗议和咒骂,反而两边的百姓笑声打断,不少人都对着自己的马车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高声喊话。
“大文的青楼不错吧!下次有机会再来啊!”
“对吃点腰子,下次也悠着点!”
………………
明律大概知道有人造了自己的谣,不过他并不在意。倒是他对面的楚行迟忍不住笑了。
“一听便知是胖子干的!这把年纪了,还能干出这种事来!”楚行迟忍不住说道。
“看来阁下很了解孟达么!”明律问道。
“算是故人了!”
“难怪他满城到处寻你下落!”明律幽幽的道。
“哎,虽是故人,此时也不见的好!”楚行迟知道孟达到处再找他,而且为此一直坐镇临渊城,为了顺利的离开又不惊动孟达,他便找上了明律。
而明律欣然同意,让他坐上自己的马车,带他离开临渊城。
看着楚行迟有些复杂的表情,明律道:“阁下放心!四维门查得再严也不会查我这辆车,待会阁下便能离开临渊城了!只是请不要忘了,日后我有需要,阁下请出手助之!”
哪知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明律问道。
流川赶紧过来,在车外道:“圣卿大人,是四维门的孟达挡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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