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律师沉吟了一下：“这个是可以作为证据，还有就是我看了材料，最后被逮捕的时候，嫌疑人曾经喊出我要杀了你这样的话，我们是可以咬住这些方面的证据，证明嫌疑人的动机明确且强烈，坚持这是一起故意杀人案。但是如果嫌疑人在法庭上否认，说自己只是一时的冲动说出那样的话，最后法庭的宣判还是难说。”
“不过这些也都是最坏的打算，主要是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有这个可能。”林律师说道，“当然在辩护的时候，是力争作为故意杀人的罪行，另外还有就是即使这种情况发生，也还有其他的罪行，行贿这些的，都是证据确凿，没有任何的疑义。所以最后的罪行相加起来，最少实际执行的时候，也会有20年以上的刑期。”
“如果说，郑明杰在法庭上供述罪行，或者以其他任何一种形式，承认他最初的动机就是杀人，那是不是，这个案子的定性也就是故意杀人？”高琴望着律师们问道。
“对，是这样。”林律师点头，“不过我想嫌疑人的辩护律师这边，不可能不跟他进行沟通，提醒这一点。”
卓越看了高琴一眼，高琴眼神一直在闪烁，明显有着什么心思。卓越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郑明杰也不是傻子，行凶的时候是冲动，但是现在这些天的牢狱生涯，光头也说过，他都已经快崩溃了，天天喊着要出去以后再收拾包袱，后来变跪地求饶，估计现在一门心思想要早点脱罪，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想杀人让自己多坐几年牢？
高琴还是在听着律师们的说辞，但是却一直都是在思索着什么。
等到最后律师们商量完，作为代理律师的张律师经过这一番探讨以后，也有了更多的思路，然后跟他们核对过以后，就先行告辞离开。剩下高琴和卓越还有苏慕婉。
高琴敲敲桌子：“我有个想法，你们要不要听。”
“你先说吧。”卓越说道。
高琴看着他俩：“卓越，我记得前两天你说过，你那个朋友也在收拾郑明杰，在看守所里头给他苦头吃。如果有这个门路，那就想办法，让郑明杰在法庭上开口说自己是故意杀人。”
“这个怎么可能啊。”卓越顿时摇头，“郑明杰怎么可能听话？”
苏慕婉也是面色惨白：“姐你是想做手脚，让郑明杰他去死？”
“我们最初的目标，只是夺回股权拿回亚美，为什么到最后，要演变为性命之争？”苏慕婉喃喃地说着。
高琴很冷静，先对卓越说着：“能不能让他听话，你自己心里头有数。看守所的日子不好过，我估计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现在就在崩溃的边缘。再加一把劲，我们未必不能把他置于死地。”
“至于说有没有必要这么做。”高琴看了眼苏慕婉，“慕婉，我知道你是心慈手软，可是别忘了，郑明杰他不会。所谓的性命之争，你死我活，本来就是郑明杰主动挑起来的。他敢下手拿刀杀人，难道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心理本身就有问题，觉得全世界都欠他的。在牢里蹲个二三十年，里面是什么日子，跟外面跟他原来的生活那是天壤之别，你以为他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觉得他会把卓越恨得更深更彻底。”
被高琴这么一说，卓越也沉默了。郑明杰跟秦小军那时候不一样，秦小军直到入狱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他做的手脚，但是郑明杰是一清二楚，所有的矛头都直接对准了自己，高琴说的没错，谁也不敢说郑明杰进去之后到底是会变好还是变坏。但是最主要的一点，他在外面，在正常的世界里头有太多需要忙活的事情，会慢慢忘记这个事情，而郑明杰在监狱里头，就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就是恨他。以郑明杰睚眦必报的性格，卓越也不认为他会从此悔过变成善男信女，如果郑明杰再图谋报复，那就会是非常危险的。
苏慕婉愣了一下，眼神也渐渐地暗淡下去。她不是不知道，高琴说的是对的，他们冒不起这个风险，没有人知道那么多年以后会发生什么，只能从现在起杜绝一切的可能。
但是想到亲手葬送一条性命，而且是曾经和自己兄妹一样的郑明杰，苏慕婉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知道郑明杰是罪有应得，但是一想到死亡的可怕景象，就本能地觉得难以承受。
“再说，如果真让他蹲个十几二十几年，那时候你们俩该有家庭该有孩子了。如果他伤害的对象不是你，是你最亲最爱的人，你能够承受吗？”高琴看着他们俩，“你们或者觉得我很残忍，但是首先要考虑到你们的对手到底是不是可以讲仁慈的人。”
卓越一惊，顿时就想到，事发当天郑明杰潜伏在楼道内的情景，如果郑明杰胆子再大一点，不是说准备直接报复他然后逃跑的话，那父亲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真的是不堪设想。
如果让年迈的父亲、让苏慕婉、高琴，任何一个他在乎的人，去承受伤害，卓越不敢想，他也绝对不敢冒这个风险。
“我去想办法，让他到时候在法庭上承认自己的动机是杀人。”卓越咬着牙说道，到这一步上，他跟郑明杰的仇恨已经远非利益之争了。从郑明杰对他挥刀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注定是不死不休了。
苏慕婉没说话，只是眼泪却悄然落下。
“省省眼泪，慕婉。他早就不是你的明杰哥哥了。”高琴很冷静地说道，“从他开始图谋亚美的时候，在你昏迷时候做的那一切，还有后面对卓越下刀，甚至于再早之前。你到今天付出的惨重代价，后果也是他造成的。”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不明白为什么最后要是这样。”苏慕婉难过地哽咽着，“总感觉是我们在亲手去谋杀他。”
“那总比让他来杀我们好。而且他是咎由自取，我们只是在保护自己。”高琴淡淡地说。
最终卓越还是打了个电话出去。其实事情演变到这一步，也是远远超乎他的意料，就像苏慕婉说的，现在的感觉，像是即将亲手扼杀一条性命，即使那个人是郑明杰。但是他还是觉得一阵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但是这个世界有时候残酷的远远超出人的想象，为了自保，为了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有时候就要面临很多可能的抉择。
郑明杰现在是完全一分一秒都是在硬熬着，如果不是知道明天就要开庭，他几乎没有办法撑下去，是实在的想死的心都有。
可是开庭了又怎么样，不管怎么说，牢狱之灾是免不掉的，而且不是一天两天，是漫长的几十年。
上次律师又来过，罗里吧嗦跟他讲了半天，故事伤害跟故意杀人是有区别的，但是又安慰他说反正说什么也会保住，不会让他判死刑，但是坐牢是一定的。叫他记住一定不能承认是故意杀人，只说是一时的冲动想要报复，准备捅几刀就跑，没有想过杀人。
“那这样判的话坐多久啊？”当时郑明杰就直接地问着律师。
律师脸上闪过犹疑，然后说道；“具体要看法庭的宣判，但是可能会在二十年左右。”
“那要是故意杀人呢？是直接判死刑吗还是无期？”郑明杰冷冷地看着律师问道。
律师连忙说道：“因为对方受伤也并不算严重，我会全力辩护，郑先生您这边认罪态度好的话，到时候也会从轻，估计也就是三十几年，按照实际执行来说，应该也是在二十年左右。”
“去你妈的！”郑明杰当时直接站起来，带着手铐脚镣直接扑到律师面前：“那一样都是二三十年，你告诉我有什么区别！我还不如当初直接杀了他！”律师摊开在桌面上的记录本直接被他扫掉一地。
“郑先生你冷静一点，我们尽力争取轻判，少一点是是一点。”律师无奈地说着。
“你他妈的脑残吧？不管我怎么认，最后判的都一样！你跟我哔哔这半天有什么意义？”郑明杰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他妈要是不会辩护，叫我爸换个人过来！”
狱警赶紧冲过来把他制住，随即带回监狱，而律师则是一声不吭，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拍拍灰尘离开了。
郑明杰死活都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会落得这个境地，他做梦都会梦见，自己还是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地出入各个夜总会、各个豪华饭店，可是一睁眼，就看到的是狭窄潮湿阴暗的牢房，到处都是一股臭烘烘的味道，那些人粗鲁而又恶心，最主要的是，他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来这里第一天，郑明杰就吃了个下马威。他是享受惯了的，浑身上下都是名牌，结果进来以后就被盯上了，牢头带着所有人，把他按住直接被扒了个精光。除了内裤以外，连皮带到鞋子都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郑明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直接扑上去要跟牢头玩命，结果牢头一挥手，郑明杰根本反应不及，被人拿着破床单捂住头，随即雨点一样的拳脚就全部招呼到身上来。郑明杰杀猪一样惨嚎起来：“救命啊！杀人了！”
“我靠，还敢叫！”牢头一听，“给我继续打，打到服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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