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无话可说，郑成文此前早在一审之前，就各种想办法找过他，只不过全都被他给拒了，一次也没有见过，想想郑成文去找苏慕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他跟苏慕婉一家再怎么说也有多少年的交情在，再说想必对苏慕婉的性格也很理解，知道她善良念旧，不会真的狠心置郑明杰于死地，所以苏慕婉是唯一的突破口。
苏慕婉见他不说话，低着头说着：“卓越，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或者是生我的气？”
“我知道你跟我姐说的都有道理，郑明杰他也的确有可能将来会威胁到我们。而且他确确实实做了很多的坏事，我们之前也的确是费了很多的功夫，付出了很多的代价，甚至于你还差点……差点出事，才好不容易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但是我就是没办法，真的不能去想象他去死，或者在牢里待一辈子。尤其是还是我们，甚至于直接就是我，去促成这件事情。”苏慕婉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卓越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低声说道。
“卓越，我并非不爱你、不心疼你、不担心你。你们之前说过的话，我都有认真的额去考虑过，现在不管怎么说，最少的最少，郑明杰他都面临二十年以上的刑期。而二十年以后的事情，谁也不能够保证，他的确有变坏的可能，但是也有变好的可能。甚至于人生风险本来就那么多，走路都有可能被车撞，我们不能因为那些可能的风险，就去剥夺一个人生的权利或者是把他逼上绝路。”
苏慕婉深深地埋下头，闭上眼睛：“卓越，我知道这样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姐，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卓越轻轻地笑了出来；“干嘛啊你，多大点事，搞得像是要跟我分手一样，不就是郑明杰他打不过我，把他爹搬出来了么？我又不至于怕他。”
“卓越……”苏慕婉抬起头，担忧地看着他，显然对于他这样嬉笑的态度有所误解，以为卓越是要拒绝郑成文的请求。
卓越摇摇头，伸出手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叹了口气：“慕婉，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的本性就是这样，永远都是这么善良，哪怕是自己受委屈受苦、心里难受，也看不得别人受苦，这就是你。你如果真的能狠得下心，变得像我像你姐一样杀人不眨眼，那我倒是有可能会觉得不像你，会觉得很可怕难以接受。你的善良，哪怕是你的软弱，都是完整的你，我既然选择了你，那就是选择了你的全部，包括你的这些缺点，我都要接受。我有这个心理准备。而且说实话，真正的杀人不眨眼，我也做不到，我心里头也有过纠结，干脆你这么一说，做个顺水人情还可以让你一辈子感激我觉得我好。”
“你说的对，人生处处有风险，就算郑明杰二十年后出来了，还是想找我报复，但那时候，我也一定会比现在更强大，更能够应对他。如果我在外面顺风顺水地发展二十年，还没有办法应对一个在监牢里与世隔绝二十年的人，那我也太失败了。现在就去担心这个，那我也太没自信了。”
“既然郑成文来了，那就见一面吧。”卓越长吁一口气说道，“反正早晚，咱们也还是要跟他面对面的。就算不为郑明杰，亚美的那部分股权还在他手里，也是要想办法拿回来的。与其把他逼急了，等他到时候把郑氏也赌上，鱼死网破地干一场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确和谈也许是个更好的选择。咱们现在已经掌握了赢面，再这样玩，损失的是咱们，那就把前面投入的浪费了，就不划算了。”他抱住了苏慕婉，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苏慕婉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喃喃地念道：“卓越……”
卓越看着她，笑了：“怎么了？不相信我会同意？那我可要反悔了？”
“不不。”苏慕婉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就是觉得，心里头挺不好受的……我也考虑过股份的事情，但是总觉得，你受了伤，我还去妥协，就太……太那什么了，特别对不起你。”她低下头，眼睛又有些湿润。去在中间为郑明杰和郑成文说和，其实她应该是最矛盾的，估计也是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同意与否，对她都是一个同样艰难的抉择。
“不好受是吧？”卓越冷笑着，伸手去拧她的脸蛋，“不好受还替别的男人求情？你说我好受不好受？”他故意恨恨地说着，“要不是看在你未来是我媳妇的份上，我能答应这么无耻的要求？我告诉你，大爷我也不白办事，答应你这件事，你也得答应，从此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早晚要嫁给我当老婆。不然我随时随地修理他。”
苏慕婉脸瞬间红了，瞪了他一下，随即向他招招手。卓越很警觉地看着她：“干嘛？不服气想打我？”
苏慕婉气得跺脚，然后自己凑上前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他一下，然后自己脸已经通红了，还嘴硬地说道：“先交个定金，满意了吧？”
卓越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她，直接把一个吻印到了她的唇上，含混地说着：“不够，我要盖个章，证明你从此就是我的人了。”
明明还是亲吻，是最想做的事情，但是这一次的亲吻，没有以往的甜蜜，似乎带了些微的苦涩。
“你真无耻。”松开以后，苏慕婉脸红红地说着。
“我还无耻？”卓越指着自己苦笑着说道，“我媳妇为了别的男人这么求我？连主动勾引的招数都使出来了，这让我心里头咋想？”他伸手点了下苏慕婉的额头：“给我记住了，你的股权都是大爷我给你拿命换来的。以后要是不听话，哼哼，走着瞧。”
“你是我大爷，那咱俩还能在一块吗？”苏慕婉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走吧，咱们赶紧去跟他谈谈吧。”
卓越拉着她走出了办公室，在转过身的那一刻，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才消失。他在苏慕婉面前可以装的若无其事谈笑风生，但是自己心里知道，那只是装出来的。
一边是倩怡在背后暗暗助力，自始至终的付出，甚至于不愿意让他知道；一边是苏慕婉的不知对错的善良，他总感觉，自己是辜负了倩怡的付出。这也是选择的代价吗？那一刻卓越的心忍不住又抽痛起来。
卓越直接安排在会议室里头，跟郑成文见了面。他曾经在财经杂志和金融新闻上看到过郑成文，只是此刻的郑成文，早已经没有了那样的意气风发，明显看得出来是强打着精神在支撑，头发也变得花白，甚至背也佝偻着，只是努力挺直罢了。
“方先生你好。”郑成文伸出手来跟他握手，卓越冷冷地看着他一眼，还是伸出了手。
“方先生，很抱歉打扰你。我今天来，目的就是为了向你道歉。从事情开始到现在，一直想跟你表达一下诚挚的歉意，可惜没有这个机会。”郑成文的确是很郑重地在说着，“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教导无方，让明杰他居然做出持刀行凶的这种事情来，的确是应该我出面来跟方先生你说一声对不起。”说这话，郑成文站起身来，果真低下头，向卓越深深地鞠了一躬。坐在卓越身边的苏慕婉顿时变了脸色，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说话。
“慢着，郑总。”卓越冷冷地开口了，“你所谓的这个事情开始到现在，是指哪件事情到现在？郑明杰持刀追杀我的那天吗？”
郑成文陡然一下子被他打断，而且是问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明显是错愕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郑总，你需要道歉的，真的只有这一件吗？还是说在你这个做父亲的心目中，郑明杰从头到尾也只错了这么一件需要道歉的事情？”卓越加重了语气，冷冷地追问着。
“在你的心目中，郑明杰他为了得到亚美，不惜用尽一切手段，甚至于在医院的慕婉都成为他利用的工具，还害得苏叔叔一再的病危，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都不需要任何的道歉是吗？”
“郑总，不要跟我说你对此事毫不知情，郑氏中断对亚美项目的投入，你比我更清楚是什么原因，如果不是为了配合郑明杰的行动，你会这么做吗？还有郑明杰接手以后，对于亚美爹额投资，从一开始，你对郑明杰的事情就应该是一清二楚，你直接默许甚至于更有可能是直接参与或者促成了这件事情！你们父子联合起来，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利用亚美的危机去趁机霸占亚美，这还不是别的企业，这是亚美！那被你们伤害的，也不是别人，是慕婉，是苏叔叔！”
卓越越说越愤怒：“苏叔叔他在商场上也是经营多年，如果不是出于全盘的信任，他至于跟郑氏去合作那么多个重要项目吗？至于把自己的一切底牌都亮出来让你们知道的那么清楚吗？苏叔叔他拿你们，应该不仅仅是当做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是知交好友。可是郑总你们呢？你们做出来的，这都叫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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