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小旭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玩具模型,看着机场上的标志,一边喃喃地小声说着。
“对,北京,小旭,我们回家了,一会回去看外公外婆。”温倩怡柔声说着。拉着神情迷茫的小旭往前走着,然后离老远就看到站在那里等候接机的黄平凡。
“老黄!我在这!”温倩怡高兴地挥手,黄平凡连忙快步走过来,大力地拥抱她一下,然后才松开,拍拍她的肩膀:“可算是回来了。”又赶紧看看旁边的小旭:“小旭,坐飞机累吗?澳洲好不好玩?想家吗?”
小旭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把怀里的玩具模型抱得更紧了一些,黄平凡有些尴尬:“该不会不记得黄叔叔了吧?”一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温倩怡,温倩怡的眉头间也透着微微的忧愁,轻声说道:“最近忽然又有些不太好,不太开心、经常不说话的样子,小小年纪好像满腹心事,但是怎么问都不说。外公外婆也想他,所以先带他回来看一下外公外婆,过一下中秋。”
小旭盯着自己的脚尖,好一会小声地叫了一声:“黄叔叔。”黄平凡愣了一下,笑起来:“哎,小旭没忘记叔叔,真好,走,叔叔带你们吃好吃的去。”
“不用了老黄,你车子借给我,我赶着回家看爸妈,我妈说我爸最近身体不太好,喝多了酒。”温倩怡说着,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满脸的黯然,“你知道的,都是因为我的事,我太让他们伤心了。”
“倩怡,别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很多事情都是看机缘的,缘分不够,时间不对,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不能说就是错的。”黄平凡认真地说着,“别想那么多,慢慢来,想想当初那么难,你不也都走过来了,现在毕竟还是越来越好了。”
温倩怡点点头:“我知道的,谢谢你,老黄,多亏了你一直帮我。”
“客气什么。”黄平凡说着,又坚持着带着温倩怡和小旭去吃了顿饭,为他们母子俩接风洗尘,然后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温倩怡:“本来是打算送你们过去的,结果我老婆最近怀孕了,身体不太好,得经常多花点时间照顾着,本来她还说要跟我一起来接你的,结果一上车就吐。所以就在家里待着。”
“已经怀孕了啊?”温倩怡笑着说道:“恭喜恭喜,那你是得要好好照顾着。”
温倩怡看着黄平凡,比起走的时候见到他,又胖了不少,笑容里经常带着满足,跟最初他们见到的时候,那个伤心潦倒的男人大为不同,可见时间过去,他终于还是从第一次失败婚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温倩怡笑着,由衷地为他祝福。她也看得出来,黄平凡眼里的欲言又止,那是希望她同样能够得到幸福,但是又不忍心开口。
温倩怡淡淡地笑着,并不去想这个事情,接过印着四个圈的钥匙,把小旭放到副驾上去,转过身来的时候,很严肃地跟黄平凡说道:“老黄,我回来的事情,再也不能跟任何人说,尤其是他……你明白的。我这次回来,主要是因为小旭的情况,还有我爸的身体,不希望再有别的瓜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真的请你体谅我。”
“我知道了。”黄平凡也是相当地歉疚,当时的一时冲动,让他也很是后悔,“放心吧,我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温倩怡答应,过完中秋会抽时间到北京来看一下公司的事情,然后跟黄平凡告别,带着小旭驱车赶回老家。
卓越黯然地把东西放回车里,然后拉开门进了车里,发动车子离开,准备去找戴伊跟陈庆和,他在车里调好导航,然后然后发动车子,按照导航的指引,打着方向盘往右转。
而此时在他的身后,一辆挂着北京牌照的奥迪正从他来的那条路缓缓驶来。
一路的风尘仆仆,由于跟黄平凡吃饭的,耽误了一会时间,加上温倩怡带着小旭也不敢开太快,所以等温倩怡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小旭一直安安静静地抱着玩具模型,一路上温倩怡不停地给他指点着;“小旭你还记得吗?那里是县城的百货大楼,过年的时候外公带你去坐过喜羊羊的。小旭你看那棵树,是不是长的像一把伞,还有那里……”她非常耐心地跟小旭说着话,按照医生的说法,小旭这样的孩子,需要的是非常多的耐心,以及充足的沟通和交流,慢慢地才能转变。
而且温倩怡也慢慢地意识到,她很爱小旭,非常爱,但是以前对待小旭的方式,却可能并不正确,她总是一味地太过严厉,给了小旭太多的约束,小孩子的天性完全被她束缚了,所以她也在尝试着转变。
但是她的努力换来的只是小旭偶尔的点头,或者“嗯”这样简单的字眼,温倩怡心里头不是不失望不难过的,但是还是微笑着,继续跟小旭说话。
车子终于开到小区门口,温倩怡专心致志地往里转,小旭偏过头,呆呆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随即他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以及坐在驾驶座上,那个高大的背影,似乎也非常的熟悉。
“爸爸。”那一瞬间,小旭几乎是本能地吐出这两个字,他愣愣地看着前面正在离开的车,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车子已经很快地消失在逐渐深浓的夜色里。
正好这时候小区里面驶出来一辆车,两辆车即将交汇,温倩怡摁了几下喇叭。小旭的声音本来就小,直接淹没在喇叭声里。温倩怡并没有听到,刚才小旭说了话,而且是她无论如何意想不到的话。
温倩怡停好车子,才给家里打了电话:“爸,我到楼下了。”然后把小旭报出来,把自己带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没多大一会的功夫,温倩怡父母都下楼来了,温倩怡带的东西很多,而且还跟着小旭,她一个人真的是拿不下。父母亲走到车跟前,都呆呆地看着她,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温倩怡也是非常的吃惊:父母的头上,几乎爬满了白发,脸上也满是皱纹,尤其是精神明显的不如以往,简直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多。
“爸,妈。”温倩怡强忍着泪水,“我回来了。”
父亲没吭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淡淡地说着:“回来就回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也不嫌累。”
她远走海外,那么跟卓越离婚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父母,她也不打算瞒,毕竟是自己最亲的人。当时父亲就只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大概也是失望透顶了。但是恨也好气也罢,看他们这样子温倩怡就知道,他们的心里一直都没有好受过,都在为她和小旭担着心。
而母亲已经从她手里接过小旭,老泪纵横地抱着小旭:“小旭啊,外婆好想你啊。”
“外婆,外公。”小旭小声乖巧地叫着,然后伸手去给温倩怡母亲擦眼泪,即使再怎么样对外界完全封闭了自己,但是小孩子童稚的心灵里,也还是知道,这是自己最亲的人。但是温倩怡母亲的眼泪哪里擦得干,直接失控了:“我的乖小旭啊,怎么走的那么远,外婆见你一面都难。”
一家人团聚的第一面,就这样被眼泪所占据。连温倩怡父亲都忍不住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好久才说道:“走吧,赶紧上楼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站在这里让人看笑话。”说着拎着东西,带头回家去。
刚出了电梯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温倩怡母亲皱着眉头:“这也不知道是谁,在这边走廊里头抽烟。抽也就罢了,这简直是烧烟,一股子味道,呛得肺疼,抽的时候能不难受吗?”
正好这时候物业的保洁也在打扫卫生,从安全通道里扫出好多的烟头,走出来听见温倩怡母亲的抱怨,接话说道:“可不是?这恐怕是坐在这抽了一下午,简直不要命的。”
温倩怡只觉得那味道特别的熟悉,像是在哪闻见过,她不喜欢卓越抽烟,每次都让卓越洗的干干净净,但是依然还是有淡淡的烟草味道。而小旭则是盯着保洁簸箕里的烟头,他认识那烟头,以前那个经常出现在家里的那个人,就是经常会抽这样的烟……
卓越并不知道刚刚,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倩怡就在他身后,而两个人就这样错过去,也不知道小旭看到了他,甚至还叫了他。那时候他已经拐过去那个路口,不可能听到那么微弱的一声呼唤,人生经常是这样,有那么多的路口,那么多的时间点,有时候早一步或者晚一步,都可能就是永远的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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