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真的不敢去想象,现在来说,对于倩怡对于感情,他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望,但是小旭真的已经是他生活中现在唯一的寄托——当然,有倩怡的原因在,如果说现在倩怡带着小旭离开,短短的几天内,他要承受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全部都离开他的现实,这要让他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我不走……不走,哪怕是以后都不走……”倩怡心中那根脆弱的弦终于崩断,她只能一再地抱紧卓越,恨不得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卓越,我也需要你,害怕会再次的失去你……”
她不能再说更多的话了,心里面潜藏的感情终于爆发,再失控下去,恐怕会把两个人都烧毁。
两个人抱头痛哭,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所有积蓄的眼泪终于彻底的都哭了出来,几乎是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卓越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但是有温倩怡的陪伴,他终于算是得到了安慰。而温倩怡也终于能让自己暂时地在他的怀抱中得到片刻的温暖。他们都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也许根本就没有未来,可是谁都不愿意去想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等到终于都哭累了,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小旭已经睡着了,有了期待的他,真的很乖很听话,这样子看起来,真的是和其他小孩没有什么两样。看到小旭沉睡的样子,两个人不由得都有些心酸,都不希望破坏掉这一刻,让小旭重新陷入过去的深渊。
“不要走,倩怡。”卓越忍不住捏着温倩怡的手,轻轻地又说了一句。
“我不走。”温倩怡含着泪转头凝望着他,“我和小旭,都不会离开你。”
那一晚上的后来,是卓越把温倩怡的床往自己这边挪了,然后睡觉的时候,他都是拉着温倩怡的手的。他现在真的是特别的害怕,甚至于觉得自己可能比小旭还没有安全感,总害怕天亮一睁开眼,看到温倩怡跟小旭两个,就会像苏慕婉和父亲那样,忽然间说不见就不见,说离开就离开。所以非得要一手握着温倩怡,一手搂住小旭,才能够睡着。
卓越是真的累了,几天以来的心力交瘁,还有内心的痛苦折磨,他已经是到了极限了。所以握着倩怡的手,他终于能够安心地睡着。
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响起,倩怡在黑暗中却一直睁着眼,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又是温暖又是忍不住的心酸,她轻轻地伸出手,在黑暗中中描摹着卓越的轮廓,一点一滴,都是自己最熟悉的。最后,她轻轻地凑过去,在卓越的唇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却是深深的吻。
最开心的人是小旭,天亮以后醒来,他最先发现了床铺的变化,以及两个人一夜握住的手。他们都已经手臂发麻了,可是谁也没有想过放开,也许都是在竭力地抓住世界上最后能够给自己带来温暖的东西。“爸爸妈妈终于谈恋爱,终于在一起了!”小旭高兴地在床上要蹦起来。倩怡赶紧拦住:“小心点,别掉下来。”
小旭好不容易老实一点,还在她怀里扑通不休,趴在她脸上用力亲了好几下,然后又扑到卓越怀里头,亲了卓越好几下:“爸爸也应该亲妈妈!谈恋爱不就是要亲亲抱抱拉手吗?你们都拉过手了,就应该亲亲和抱抱。”
温倩怡被小旭的话窘得几乎要无地自容,赶紧说道:“小旭,别闹,这是医院里头,好多人呢。”在她的理解里头,昨晚上只是一次失控地意外,是因为两个人都撑的太累,被现实折磨的太苦,所以才会拥抱在一起,从对方的身上寻求安慰,但是跟在一起,那是完全两个概念。
现在的他们,怎么可能抛得下心里头的负担,去走在一起。温倩怡偷眼看着卓越,卓越脸上也是同样的茫然和失神,她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小旭还在开心地喊叫着,正好医生和护士来做检查,都很惊奇地看到他这样欢腾的样子,医生笑着问道:“小旭,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当然开心了,我爸爸和我妈妈又谈恋爱了,他们又在一起了。昨晚上睡觉都拉了一晚上的手,他们很相亲相爱!”小旭站在床上,骄傲地向所有人宣布着这个了不得的大事。
卓越和温倩怡两个,恨不得能把自己藏到被窝里头去,童言无忌,小旭也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啊。医生和护士都被小旭逗乐了,也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曾经相爱的人,只不过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分离,如今重新走到一起,也都很为他们高兴。
只有当事的两个人,反而是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算是怎么一回事,谁也没有勇气和心思去问个明白。又能问谁呢?他们之间隔着的,还有很多很多的现实。
只能是谁也不去提,也都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就这么一如往常地继续下去,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在小旭面前都是一副很自然也算是亲密的样子,当然,那样的亲密,说是老朋友或者家人也可以,但是说是情侣,两个人都知道,看似只是隔了一层纸一样,但是谁也不想去戳破——戳破了以后该如何收场,该如何面对更多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个无法承载的难题。
小旭的情况,在定期的催眠加上其他的一些治疗,以及卓越和温倩怡的精心陪伴照料下,渐渐地好转起来,最起码的,跟卓越和温倩怡之间的沟通交流都渐渐正常起来。当然跟其他人还不可能说一下子就能够正常接触,也还是会害怕胆怯,但是对比之前,已经好不知道多少了。最起码的,现在倩怡每天能听到他叫妈妈爸爸,能感受到他主动拥抱自己,这样的转变,已经让倩怡觉得幸福得想哭。
但是随着小旭病情的好转,医生也开始建议:“其实小孩子身体方面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最好你们还是把他接回家里,平时让他多接触一下外面的社会,慢慢地去融入,多跟其他人打交道。这样的话会更加有助于他的恢复。医院这种环境还是相对来说比较封闭的,他接触不了太多的人,对于他的病情没有太大的帮助。所以我的想法是,你们可以安排他出院,回家里去调养,然后每周定期过来医院进行检查治疗。”
医生的这些话,是在卓越上班以后,单独跟温倩怡说的。他的建议也是非常实际的,毕竟小旭身体上的情况,没有太大的问题,不可能就这么一直耗在医院里。然而温倩怡却是陷入了沉默,因为这样的情况不明,他们一直都在回避的问题,终于还是一点点凸显出来。因为他们在北京,其实早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回去,那带着小旭出院,难道再回到澳洲去?那显然小旭是不可能同意的,他现在跟卓越已经是回到最开始那种亲父子一样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分开,而且特别依赖卓越,根本不可能说去跟卓越分开。
但是留在北京,买房子还是临时找一个住处,对于温倩怡来说,经济上是不成问题,可是以后的生活要怎么样?小旭现在是认定卓越跟温倩怡两个复合了,他是最期待出院的,因为出院就意味着他跟爸爸妈妈可以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他每天都在不停地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爸爸是不是要过来跟他们一起住。
卓越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苏慕婉的离开,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彻底断绝,父亲也已经回去老家。其实他真的和温倩怡重新走到一起、跟小旭组成一家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他们都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尤其是现在的卓越。温倩怡看着他,满心的酸楚,她也不可能去提,去向卓越说这个要求,不忍心让卓越再度面临着彻底背叛苏慕婉的痛苦。
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回苏北老家?更加的不现实,温倩怡至今没有说她跟小旭现在的情况,为了避免父母担心,她直接说已经回了澳洲,因为父母如果知道卓越又卷了进来,一定是很生气,也一定会十分的伤心,因为这段分分合合的感情,他们已经真的对卓越彻底的失望了,也很难再去接纳卓越,现在温倩怡也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再去处理新的麻烦了。
“好的,医生,我会尽快办理出院手续。”温倩怡勉强地笑着对医生说,内心却是一片茫然。
也许是时候要做出决定了,只是面前摆着那么多条路,却似乎是没有一条,是自己可以走的。倩怡真的觉得,她人生前面将近三十年的所有的智慧、经验和理智,到了这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
结果是晚上的时候,卓越提前下班回来了,对温倩怡说着:“我找了处房子,付了个首付。用的是你的名字。因为现在苏北那边物流基地马上在建,所以我很多资金都投入那边去了,只能贷款供着。我问过医生了,医生一直说小旭可以出院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找,毕竟不是买白菜,起码要住相当长的时间,再说小旭也要上学吧,周边学区也很重要,结果就是才挑好,然后简单买了些家具,后期的话装修你再按照你跟小旭的心思,慢慢补充。明天就可以过去住了。”
卓越说着,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温倩怡。这也是他一直很想做的事情,曾经他和温倩怡结婚,甚至于没有给温倩怡买过房子,一直都是住在温倩怡那里,到离婚的时候,两个人财产方面,温倩怡说的是分割得很明确,可是他心里头不是不清楚,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温倩怡在他身上付出了多少,更何况,钱可以算清,但是感情和心思呢?那都要怎么清算怎么偿还?他也已经想清楚了:他现在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只能是尽全力把小旭治好。既然小旭的心愿,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那他就尽可能地去满足。但是他也不可能说把温倩怡跟小旭待会到他现在的住处——毕竟那是苏慕婉的房子。所以,也是借着这个机会,他想还给温倩怡和小旭俩一个安稳的家。
“明天爸爸接你和妈妈一起回家。”卓越揉着小旭的小脑袋瓜说道,“在医院住够了吧?回家好好玩去。”
小旭当时就蹦起来了:“太好了!要回家了!爸爸接我和妈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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