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两个小姑娘满脸的惊慌失措。
看她们的年纪不大, 可能也就和自己差不多——但是林含秋向来不觉得年龄是什么值得获取优越感的东西，时间反正都是线性流走，谁都逃不过，有必要用“老女人”这种词来侮辱人吗？
这帮小姑娘好像也没明白, 这样侮辱兔美, 不也是侮辱未来的自己吗？
林含秋满意地欣赏着她们被吓得煞白的脸色, 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问：“哪个部门的？”
“对不起我们……”
“实习的是吧？”林含秋冷冷地打断她, 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她在女团的时候就见得多了, “这么讨厌兔美, 是以为自己把兔美挤走之后能上位么？”
“我没有……”其中一个披着长发的小姑娘耳朵都有些红了, 急急地解释，“对不起Fall, 我们刚才不知道你在这里, 这就是朋友之间的调侃而已, 真的对不起。”
“调侃？”林含秋挑了挑眉, 这概念偷换得倒是挺厉害的，“你们胆子倒是挺大的，看见卫生间里隔间里有人还敢这么说, 就差没把自己的野心写在脸上了, 这叫调侃？”
两个小姑娘的嘴唇抿得死死的，没法反驳，都一言不发。
林含秋冷笑一声，走近几步, 逼视道：“也不知道你们是脑瘫几年的玩意儿, 还你上你也行？赢比赛确实有手就行, 但特么也要看是谁的手。这么说我，不就是馋伏凛么？肖想他，你们也配？”
“……”
卫生间里一片寂静。
少女身上是满满的压迫感。
她抖落抖落肩膀，装逼装得连厕所都不上了，憋着那泡尿又走出了卫生间，凉凉甩下最后一句——
“这年头真是什么野鸡都敢放屁了，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放这个屁。”
“……”
等到她彻底走远，镜子前的那两个小姑娘才从这一串连珠炮似的训话中回过神来，先是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五个字。
【果然是喷子】
卫生间里经历了长久的静默，那个长发小姑娘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刷刷刷翻出一个页面，随后仔细对着那上面的许多张照片辨认了好久，举着问她的同伴：“……你看Fall像不像她？”
“谁啊。”她同伴的脸色还是有些白，魂不守舍地看了过来，半天才看见屏幕最顶端的字，“——林含秋？”
“对啊。”长发小姑娘点了点头，“我原来还没觉得，是刚才和她站这么近看才发现的……你看她眼睛下面这颗泪痣，像不像？”
她说着，又把屏幕上那张照片放大了一些。
那颗褐色的泪痣，横亘在眼角之下，像一颗清澈的冷泉，袅袅多姿，风情摇曳。
和刚才站在她们面前的那个可怕女人脸上的泪痣，简直一模一样。
她同伴想到“林莺”这个名字，又到抽了一口冷气：“我c……不会吧？”
“怪不得她一直戴着口罩，我总算明白了。”长发女孩作恍然状，“我跟你说，她当时不是曝出来陪夜的事情吗，我就跟着吃了好久的瓜，那段时间看这张脸都快看腻了，所以刚才才会觉得她这么眼熟的……怪不得我一直对Fall都没什么好感，如果是真的是她的话，那我确实也对她没什么眼缘。”
另一个女孩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家里是什么背景？都出了那么大的丑闻，竟然还能重新换个领域再来？怪不得我觉得她玩得也就一般般呢，原来真的有可能是走后门进来的呀。”
“对呀。”长发女孩连声认同，“她应该是家里蛮有背景的吧，哪像我们，想出个主持，机会都会被别人抢了，没想到她一个本来唱歌跳舞的竟然还能做电竞首发？这难道不是搞笑吗？”
“就是呀。”另一个女孩撇了撇嘴，“我们刚才说的也没有什么错呀，也许这就是她在这里对我们指手画脚的底气吧……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真的很不公平。”
长发女孩叹了口气，倏尔又抬起了头，道：“或许我们可以……”
林含秋进了演播厅，采访快开始了。
她刚才为了装逼还憋着一肚子的尿，现在只能硬生生憋着，只等过二十分钟采访快点结束之后，她能再去一趟卫生间。
兔美今天做的访谈算是娱乐性质比较高的节目，作为kpl周边花絮存在的。
但联盟显然对她的节目重视度很高，不仅配备了专业的团队进行拍摄，还大张旗鼓地准备了演播厅，每次都把选手们从基地拉过来，正儿八经地进行录制。
但这节目看起来这么高大上，其实说白了就是个搞事情的真心话大冒险——当然，搞事情主要体现在真心话上，大冒险无非就是穿穿女装、倒立劈叉、模仿英雄招牌动作之类的。
节目刚开始录制的时候，兔美就说了规则。
“我们通过游戏来决定输赢，输的人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记住哦，你们不能思考太久的时间，一个问题问出来，必须要在一秒钟之内做出第一反应的回答。”
“Yes madam！”甜橙立刻热情回应，“兔美姐，我一定知无不尽言无不答！”
“……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十七的讥嘲适时跟上，“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别给我们俱乐部招没文化的黑。”
甜橙：“……差不多意思就行嘛！你为什么总是要这么抠字眼！”
兔美：“……”
她连忙一脸微笑地把两个小学生劝开，如沐春风一般让人舒服得恰到好处，招呼助手上前，让WAF五个人开始玩节目组设计好的游戏。
果不其然，第一轮先输的就是甜橙。
吃了没文化的亏。
“我现在问你的问题，请你一定要在一秒钟之内立刻给我答复哦。”兔美笑着提醒甜橙，随后飞快开口，“基地阿姨烧的最好吃的菜是什么？”
“糖醋排骨！”
“平时给谁带婵婵出去遛的比较多？”
“当然是我！”
“打排位最喜欢拿什么英雄？”
“瑶瑶公主！”
“最害怕看到队友拿什么英雄？”
“瑶瑶公主！”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没得玩了！”
“哈哈哈哈好……那排位一般会禁什么英雄？”
“瑶瑶公主！”甜橙不问自答，“我玩不到，别人也别想玩到！”
“……”兔美无言三秒，随后猝不及防再次开口，“因为你最喜欢瑶瑶公主，那么你现在觉得你们队里最厉害的人是谁呢？”
甜橙已经聊high了，压根没意识到兔美的这个因为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因果关系，自然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里给自己挖了多大的坑，笑呵呵就往里跳——
“当然是我Fall姐啦！”
“哦？”兔美笑眯眯地问，“我记得上个赛季还是凛神，怎么这么快就换人啦？”
“……”甜橙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了什么心里话，吓得连忙看了一眼伏凛，随后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只是觉得Fall姐刚来嘛，所以我要多给她一些家的温暖……”
“那你的意思是，你刚才说的不是真心话？你觉得队里最厉害的人依然还是凛神？”兔美提醒他，“我们这个可是真心话节目哦，橙橙你最好不要说谎。”
“……”甜橙被逼无奈，只能不看他哥，咬牙闭眼承认，“对！因为这个赛季我们队伍都是Fall姐带躺的！所以我觉得Fall姐最厉害！没毛病！”
“那凛神怎么觉得呢？”兔美又笑着看向伏凛，不知为什么，甜橙总觉得这个温柔的笑有几分笑里藏刀的意思，“这就是在秋季赛的时候，有好几场比赛你都把一号经济位让给Fall的原因吗？”
哥别怪我哥别怪我哥别怪我……
甜橙一直在心里念着大悲咒。
在Fall姐来之前，他哥可是一直霸占着一号经济位。就他哥那个直男，让他在节目里大剌剌地承认因为自己比Fall菜所以菜让出一号位，那不是比砍了他的头还难受么！
甜橙在心里为兔美和自己默哀三秒钟。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听见伏凛熟悉的声音响起：“没错。”
？？？？
别说甜橙了，连林含秋都有些震惊地差点没把憋着的尿一屁股拉出来。
WAF其他三个人都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向了伏凛。
承认了？？？
这就承认了？？？
虽然Fall姐就是他哥喜欢过的女神没错吧……但是他觉得也没有喜欢到他哥可以公开承认自己比女神菜的地步吧？
甜橙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了看伏凛，又看了看在一旁忍不住眼中得意笑意的林含秋，小小的脑袋上顶着大大的疑惑。
半分钟之后，他恍然大悟——
哦，难道这就是Fall姐前几天给他哥开了一晚上演唱会的原因？
为了让他哥公开承认自己比Fall菜？
甜橙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连忙严肃地对着镜头疯狂点头，给他哥捧场：“对的。没错。我们队里的分配原则就是这么简单明了。”
千万不能让兔美姐知道他哥是因为馋女神的声音才做出这样的妥协！
虽然他觉得Fall姐确实最厉害！但是他不允许哥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哥应该是全kpl最骄傲明亮的少年！他哥必须觉得自己是坠吊的！
嗯！
这期节目播出之后，在粉丝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向眼高于顶的凛神竟然公开承认自己比Fall菜？？？
经济一号位就这么被他拱手相让了？？？
凛神是不是因为想要撩妹才说出这么不符合他人设的话？？？
一切的一切，给整个kpl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所有的蛛丝马迹，都被网友们拉出来反复考量咀嚼。
第一次放弃野核打蓝领野，第一次拿三号甚至四号经济位，第一次把蓝buff全都给中单，第一次和联盟其他人发生冲突，只是因为Fall……
林含秋是个女生。这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因此，一个个标签都狠狠地贴到了林含秋脸上。
【红颜祸水】
【人间迷药】
【恃女行凶】
【实锤队霸】
【kpl第一女海王】
【WAF有她迟早药丸】
【……】
尽管林含秋一场大分都没输过。
但是唱衰声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起来了。
电子竞技的赛场或许都是这样——只要你没拿到冠军，那永远都无法证明自己。
听起来很难，但其实也很简单。
所以，林含秋全当这些节奏在放屁。秋季赛打到现在，她缔造的高光时刻不少，尽力做到最好就行了。
反正冠军奖杯就在那里，跑也跑不掉。
为此，伏凛还特地过来找过她一次。他大概从没想过自己在节目里说出的那两个字会产生这么大反响，本意是想帮林含秋说话，却适得其反。
“对不起。”林含秋难得在那张被粉丝形容得帅到毁天灭地的脸上看到“愧疚”二字，“这次都是我的问题。”
“没事。”她却早已习惯了这帮有事拉屎无事**的键盘侠们，十分大度地挥挥手，表示自己并未放在心上，“好好打比赛拿到冠军就行，不用想这么多。”
“你……”看着少女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伏凛皱了皱眉，终是忍不住开口，“其实你可以介意的。”
因为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所以你可以不用自己坚强。
但是林含秋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伏凛笑了笑。
“谢谢你啊。”等到伏凛要走回自己座位上的时候，林含秋忽然抬起了头来，目光真挚澄澈，认真地对伏凛说，“其实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摸爬滚打、千锤百炼的一颗心，又何谈能如此轻易地被伤害到？
想要毁灭她是吗？
不如放心大胆地来试试。
因为，总有一天，她会登到那个最高的巅峰。
那些发烂发臭的灵魂，她也总会把他们都踩在脚下。
看着她异常坚定的眼神，伏凛似乎愣了愣，又很快反应过来，递给她一个淡笑。
他回得答非所问：“我们会赢的。”
这是一个承诺。
伏凛没有多说什么。林含秋也心知肚明。
窗边趴着睡觉的蝉蝉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后腿蹬在沙发上，舒舒服服伸了一个懒腰。
看着外头暖融融的日光，林含秋心里想，秋天真的来了啊。
然后，她突然想起自己都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狗哥正拿着林含秋的十月直播考核表高高兴兴地推门进训练室，想要通知大家Fall坚持了一个月没有搞事情的好消息，迎面就碰上坐在电竞椅上的少女扭头撞见自己进来，笑意盈盈地开了口——
“狗哥？你来得正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没问你呢。”
“什么事？”林含秋最近这么乖，狗哥心里异常轻松，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只要不是搞事情，哥都会尽量满足你。”
“哦，那不是的。”林含秋慢悠悠道，“队长都同意了的。”
“哦？”狗哥随手把考核表放到林含秋桌上，话没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既然你们队长都同意了，我当然也没什么意见啊。”
“那就好。”少女笑眯眯地弯了弯眼睛，跳动的泪痣透出几分得逞的狡黠，“狗哥你真好，谢谢狗哥哦。”
“……？”
看到林含秋这副样子，狗哥心里警铃大作，一下子清醒了：“你要干嘛？！”
“就上次我们和MG那场比赛，有个网友在论坛说，如果我们赢了，他要直播剁吊啊。”林含秋动作麻利地在手机上调出论坛，去翻自己早早就收藏好的那个帖子，“狗哥你别着急，我马上把他找出来，务必要让他履行承诺，不要天天拿着键盘传播谣言——”
狗哥眼前一黑。
踏马的！！！他就应该想到！！！这小妮子从来不会干什么好事的！！！
是他！！！大意了！！！
……哎不对？？？为什么伏凛这个臭小子也会答应啊？？？
狗哥不敢置信地看向伏凛，同为男人，他终于艰难地在伏凛平静无波的目光里，隐约捕捉到了一丝勉强可以称之为“宠溺”的气息。
靠！！！
果然是红颜祸水！！！人间迷药！！！
狗哥疯狂地在心里给键盘侠们点了无数个赞。
黑粉牛逼！！！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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