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余娇娇没注意到余妈的表情，‘啊呀’了一声赶紧弯腰捡碗。
余二嫂心细，见状便道：“妈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去歇会儿？我和娇娇来就行了。”
余妈对余二嫂的话置若罔闻，没等余娇娇直起身，就强硬的一把把她薅了起来抓住肩膀颤声问道：“你，你真的见到一个跟你很像也姓范的人？”
余娇娇一头雾水：“是啊，不过人家外地人，跟妈你没啥关系吧？”
余妈抓着余娇娇肩膀的手更用力，她大声道：“别废话，快告诉我，他，他在哪里？”
没人发现，她不仅是说话的声音在发抖，连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余娇娇皱眉：“妈，妈你冷静点，咱有话慢慢说行不？你别激动，你抓痛我了。”
听到余娇娇喊痛，余妈才稍微冷静点，她抓着余娇娇肩膀的手微微放松，却还没放开：“娇娇，好闺女，你快告诉我，他，他叫范什么，是哪里人，来咱们这里干啥的，是不是，是不是来找人的？”
余妈的表情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余娇娇心中疑窦更深。
余二嫂已经赶快搬了一个板凳过来，余娇娇反客为主把余妈按到凳子上：“妈你坐下，咱们慢慢说。”
余妈坐到凳子上还总是忍不住想起身，幸好被余二嫂给摁着，才没有起来。
余娇娇也没有再废话，把自己偶遇范永清，一开始以为是余三哥，结果一看才知道是别人的事儿给说了下：“……就这样，人家只说来找人的，没说找什么人，我就是见人家跟三哥长得像才多问了几句，再多也没好意思问，毕竟不熟系，妈，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可是他祖上好像是西川的啊，跟咱们这儿隔着千山万水呢。”
余妈听余娇娇说完，已经是眼睛发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是眼泪一直无声无息的往下流。
余娇娇和余二嫂面面相觑，俩人都莫名的很。
余娇娇都不知道的事情，余二嫂这个嫁到余家才四五年，还一直没跟公婆一起生活的儿媳就更不知道了。
俩人没办法，只能等余妈自己心情缓和下来，余娇娇看着余妈，余二嫂就去继续收拾锅碗。
只是余娇娇等啊等啊，等到余二嫂把厨房都收拾好了，余妈的情绪也没见稳定下来，反而眼泪越流越多。
老实说，上了年纪的妇女流泪真的一点都不好看。
作为常年劳作几乎没有一刻停歇的农村妇女，跟同龄的城里人比起来，余妈其实更显老相。
现在这样无声流泪的样子，就像核桃皮发大水一样，要多丑有多丑。
可再丑再难看，配上她强忍悲痛和激动的表情，就总让人忍不住想跟她一起哭。
余二嫂一直忙忙碌碌的还好，余娇娇是一直看着余妈的，看着看着，自己的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怕自己眼泪也被带出来，余娇娇赶紧掏出手帕给余妈把脸上的泪擦了擦，柔声道：“妈，有啥你就说呗，你别哭啊，你要是一直哭，等我爸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到时候我爸又该打我了。”
咳，打是不会打的，但肯定会说她招她妈什么的。
老一辈的人的感情很奇怪的，要说爱情吧，其实也没有爱情那么甜蜜浓烈，可要说亲情吧，却又不止于亲情的疏远。
总之，这是一种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很复杂的感情。
不止于爱情，也不仅仅是亲情。
余妈眼皮已经有点红肿，眼底带上了血丝，可她抬头看余娇娇的时候，却忽然破涕为笑，嘶哑的声音带着无限欢欣：
“娇娇，我娘家来找我了，你有姥姥家了，你有姥姥了？”
余娇娇一呆：“？？？”
也是余妈这句话，让她忽然从记忆深处挖出一个片段。
小时候很多同龄的或者大或者小几岁的孩子，总会跟着母亲回娘家，而每次那些孩子从姥姥家回来，多多少少总会带些吃的玩的，有的时候甚至还是新衣服。
虽然不是所有孩子都去，但是余家的四个孩子就属于少数几个没有姥姥家可去的可怜虫。
余家兄妹四个几乎小时候都跟父母吵着要求去姥姥家，但没有一个成功，等再懂事一点，反正父母对自己挺好的，也就不再期盼姥姥家。
——反正没有姥姥家的也不止自家，没有也就没有了呗。
久而久之，余家兄妹四个几乎都忘记了，按理来说一个孩子应该有爷奶家，也有姥姥姥爷家的。
余娇娇接受记忆接受的太过自然，再加上上辈子妈妈就是个孤儿，爸爸家倒是有点亲戚，可爷爷奶奶也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爷爷奶奶去世后，爸爸跟孤儿也没什么区别了。
余娇娇相当于从小就没姥姥姥爷也没爷爷奶奶。
等到了这边，同样小时候见过爷奶，可也就是见过，记忆中原身五六岁的时候，余家爷奶就相继去世了。
跟余娇娇的经历差不多，余娇娇也只当余妈也是娘家都没人了。
哪里料到现在余妈突然说要有姥姥家了。
余娇娇脑子里乱成一团：“咋，咋回事？咋就突然有姥姥家了？”
余妈瞪了余娇娇一眼：“咋就没有姥姥姥爷了？你姥姥姥爷又没死，走，回屋，这事儿也得让你爸知道知道。”
余娇娇傻呆呆和余二嫂跟在余妈身后进屋，连家里大大小小十个孩子一起，听了一个关于逃荒的故事。
那都是解放前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余妈也还小，到处都在打仗，又碰到了饥荒，大家就只能逃荒。
范家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一路上倒没有像别的人家一样把没长大的女孩儿和五岁以下的孩子舍掉。
可一家子跟着老乡逃到石林县的时候，就实在不行了。
眼看一家子都要饿死，范家大人没办法，只能把还有点人样的范幺妹，也就是余妈跟正好去县城的余爷爷换了半袋粮食，至于范幺妹，跟着余爷爷回到余家就成了余爸的童养媳。
余爸感叹：“你们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吃惊，都说咱家太穷我作为老幺这辈子娶不上媳妇儿了，谁知你爷爷去县城了一趟，就给我带回来个媳妇儿。”
虽然这个媳妇儿还小吧，可总比没有强啊。
余娇娇：“……”
余二哥：“……”
赵鹏程：“……”
余二嫂：“……”
十个不管听懂没，总之听的如痴如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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