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玉眼神灰败，久久不语。
果然，她是知道自己怀孕的。
“不要告诉我，你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样的话，她的整个人生都会被拖垮。
真不知说她愚蠢还是固执，离婚那么干脆利落，打个胎有那么难吗？现在月份大了，流产对身体伤害很大。
蒋云玉神情痛苦，“云宝，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的。”
之前被阴魂不散的伍母骚扰，她不胜其烦弄得月事不准，后来思齐被拐卖更是心力憔悴，马不停蹄到省城治病，到抑郁症复发，她的精神都已经崩溃了，又哪会注意到月事来没来。
等发现已经三个多月，其实不是没有想过流产，可是到底是自己肚子里的肉，她始终狠不下心，这一下又拖了一个多月。
“你考虑过把孩子生下来的后果吗？”思羽思齐好歹三四岁了，能走能跑的，再养两年往学校一送，她还稍微能腾出时间搞事业，现在再生一胎又浪费几年时间，整个青春都被糟蹋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本身就犯有抑郁症，再上怀孕情绪影响很大。
“姐，你已经吃药这么久了，这个孩子未必……”健康。
蒋云玉沉默不语。
蒋云宝隐隐觉得不对劲，“你、你没吃药？”
她疯了吧！要是不及时治疗，哪天对思羽思齐做出不利的事来，到时可是没后悔药的。
蒋云玉神情痛苦纠结，“云宝，你没有做过妈妈，你不会懂的。”
蒋云宝是没有做过母亲，但是她做了别人的妹妹，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深陷泥潭拔不出来。再者，姐姐要过得不好，爸妈余生都会牵挂不安。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照顾两个孩子已经是极限，再来个嗷嗷待哺的精力会更加分散，而思齐现在是最需要她的时候。
但人就是这样，大道理谁都懂，可真能潇洒做到的有几个？
到最后，蒋云玉唯有沉默。
伍长安取了药回来，办好手续带蒋云玉出院。
陆源开车将他们送回出租房，蒋云宝担心老大想留下来陪着，伍长安开口，“今天麻烦你们了，我留下来照顾阿玉。”
也对，毕竟蒋云玉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去还是留他也是有权力决定的。
蒋云宝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只得跟陆源离开。
一路上，她紧锁眉头。
等红绿灯时，陆源才开口，“在想什么？”
“大姐现在就是泥菩萨过河，她为什么执意要留下孩子？”
陆源若有所思，“或许等你长大，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蒋云玉跟伍长安离婚了不假，但心却没办法分开。
蒋云宝不服，“我已经长大，马上就高中了。”最讨厌别人说她还是孩子。
她以后就算成了家，只要分开了单过，绝对不会给前夫生孩子，这不是糟践自己么？而且孩子也跟着受罪。
“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你已经把其中的利弊讲清楚，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尊重就行。她的人生只能自己走，别人又替代不了。”
说是这么说，但明知是条死胡同，哪还能眼睁睁看着最亲的人走进去。
陆源睨她，“你又没走过，怎么知道是死胡同？”
蒋云宝，“……”烦死了！
顺其自然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晚上路黑，从路口到出租房这段路有点坑洼，伍长安下意识扶住蒋云玉。
蒋云玉心里烦闷，冷漠地推开他，谁知酸意涌上心头，扶住墙根难受作呕。
怀孕胃口不好，而且晚上没吃东西，吐了几口酸水眼泪呛出来，整个人晕晕沉沉。
伍长安轻轻拍着她的背，稍微让她歇了会再扶上楼。
进了屋，他让蒋云玉回房休息，自己则撸起袖子收拾厨房，快手快脚给姐妹俩煮鸡蛋面，哄着她们吃完，帮着洗完澡再哄睡。
之后熬了份瘦肉粥，端进房间叫蒋云玉起来，“阿玉，吃点东西。”
蒋云玉没有胃口，坐着沉默以对。
“多少吃点，你不饿孩子也要吃。”伍长安拿调羹喂她吃，“我加了点料，不会有肉腥味的。”
蒋云玉不习惯他的亲密动作，自己端过来慢慢吃。
论厨艺，她远不如伍长安，肉吃进嘴里真不会反胃。
等她吃完，伍长安打开抽屉，果然看到一大袋子的药，全是抗抑郁的药，她动都没有动过。
将药搁在桌子上，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阿玉，把孩子打掉吧。”
蒋云玉不是没有想过打掉，甚至还到过妇产科，可神使鬼差就迈不开脚。
当答案从伍长安嘴里说出来时，就像锋利的刀子捅进心窝，痛得让人呼吸不过来。
她嗡合着苍白的唇，“孩子已、已经成型了。”
不争气的眼泪落下来，蒋云玉倔强的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我知道。”伍长安心疼地擦着她的眼泪，“孩子也是我的骨肉，我盼它都盼了好几年了，当然也舍不得你打掉。可是阿玉，你生病了得吃药，孩子再重要都没有你重要。你首先得爱自己，才能更好照顾思羽思齐。这个孩子跟咱们没缘分，你这辈子嫁错了人，现在不要再做错误的选择，下半辈子才能过得轻松点。”
蒋云玉流泪满面。
“听话，明天我陪着你去，月份越大对你身体越不好。”
泪水模糊视线，蒋云玉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点点头。
伍长安将她搂过来，手轻轻搁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眼泪在黑暗中滑落。
这一夜他没有回去，在沙发上睁眼坐到天亮。
仅有一门之隔，蒋云玉同样彻夜未眠。
伍长安做好早餐，然后给蒋云宝打了通电话，让她过来帮忙带姐妹俩，“我带你姐去医院。”
蒋云玉勉强吃了点东西，跟着伍长安到医院。
挂号，排队，看诊，一切都很顺利。
孩子月份比较大，已经错过药流的最佳时期，医生建议安排手术。
伍长安咬着牙，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他把蒋云玉送到手术室门口，前面还排了好几个孕妇，有自己单独来的，有丈夫陪着来的，无一例外神情都很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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