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中,要说最得男人心的地方,便是规模最大、人气最广的勾栏——夜香楼。
今儿个更是夜香楼最为热闹的日子,那被称为金陵双冠的陈姓女子,一年一次的露面,在今晚辰时如约进行。金陵城中最为神秘,也是夜香楼中无数男人心中最想要得到的女人,便是这名为陈赟的陈双冠。
一冠是色。
一冠为音。
城中有文人骚客赋予“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美誉,有好事者联合一众穷酸书生,连夜奔走于各个勾栏青楼间,做了一份“金陵十二钗”帖,经过多方资深勾栏客点评筛选,做那投票之举后,便将这陈赟封为榜首,是那十二钗首冠。
后又有看过陈赟美貌,却更加折服于其音的城中纨绔,花重金博得美人点头,于夜香楼抚琵琶三首,唱《于孝十四曲》,那天,金陵城农不下地,商不开铺,全部于楼下,听着人间仙乐。
自此后,音色双冠的名号,便妥妥定上了“陈赟”二字。
而今晚,便是陈双冠再次谱曲、秀舞之夜。
不出一会,整个楼下便人山人海,楼上灯火辉煌,夜香城老鸨更是尽可能安排楼内知名女妓趁着空挡间隙上台扭转腰肢,在这今晚主角出来之前,尽可能博得些眼球,增加些知名度。
随着烟花四起,一声锣鼓喧天,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在众人目光期待中,那一袭简短薄纱外套罩着的娇躯,如隐似现,扭转如弱柳扶风,抱着琵琶缓缓而来。
楼下男子皆欢呼,尤其以文人书生为重。
文人骚客,说的便是这个精髓的“骚”字!
可开曲未半,便有一穿着破旧长衫,口含一根芦苇的男子缓缓登上台来,在一众人目瞪口呆中,一把抱住那平时连碰下手都要让男人吹上三天三夜的娇躯,对着众人一笑:“不好意思,我家小猫今日有事,恕不接客,各位该回家回家,抱一抱自家娘们也好,乖,听话。”
说罢,便转身悠闲离开。
楼下短暂震惊后,彻底沸腾了。怒骂声、诅咒声、惊呼声不绝于耳,这还有天理?这毫无天理!老鸨也是惊呆了,这哪来的登徒子?明着抢?随即招呼一众伙计:“把他给我扔出去!”
那几个打手早就迫不及待了,怒目而视,盯着那泼皮就准备动手。可当进一步走近这人时,却浑身是汗,内心犹如见了巨大恐惧般,脸上狰狞,青筋暴露。更有心志不坚者随即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动弹不得。老鸨见状,心中奇怪,也猛然向前,下一刻同样如坠冰窖。
她,看见了死去已久的丈夫,那个被她与奸夫迫害致死的那人。
向她索命而来。
原本气势冲冲的老鸨,屎尿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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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这般奇怪?。”李诚儒盯着徐清沐上下打量,却发现真如那少年所说一般,体内毫无北冥三十六周天痕迹。
接着又伸手握住徐清沐手腕,仔仔细细检查了遍。
果真,毫无痕迹。
所谓北冥三十六周天,其实对应的是人体三十六个大穴。以人体穴位为福地洞天,将修炼的气息尽数藏于洞内,不断温养人体筋脉,便可达到强身健体之功效。随着三十六周天的不断修习,所开窍穴越多,便是那人人向往的大成之体。金刚不坏说不上,相比于其他人,说声妙用无穷,这北冥当之无愧。
自古修习北冥者,还从未出现过这消失的情况。
李诚儒皱着眉,不停思索。
见李诚儒皱眉,徐清沐倒是开朗:“消失就消失吧,全当还给老乞丐了,也不知那家伙,在天上酒够不够喝。”
李诚儒确实不知这种情况,略微有些歉意,开口道:“这北冥,是我从一本古秘籍上所得,我因为体质问题,无法修习,所以想要找出原因,还需要靠你自己。”
“已是很感谢了。”徐清沐吐了口浊气。
“对了,后来的四境之争怎么样了?”
“那皇……黄姓男子出了手,阻止了你们最后的全力一剑,算是平局吧。”李诚儒开口道,又转过脸来,看向少年,竖了个大拇指:“真不错。”
徐清沐一阵哆嗦,记得上一次听到这话,还是老乞丐在世时,那两个老哥俩偷看那美妇人魏茹芝洗澡,叽叽歪歪半天,身为文圣的李诚儒转头看向老乞丐,竖起大拇指说了句:
“真不错。”
两人闲谈一会,徐清沐突然盯着李诚儒问道:“或许,我该叫你声剑仙?”
那双手负手的李诚儒,神情平静,开口道,我在成剑仙之前,就已经儒道成圣,所以,还是叫我李诚儒吧,方云一,那个徒有虚名的剑仙,早已经死了。
半晌,李诚儒看着徐清沐,问道:“听说过世间写书人与翻书人吗?”
徐清沐摇摇头,率直表示并没有听过。
李诚儒叹口气:“徐清沐,你对这个世界失望吗?”
徐清沐没回答,而是问了个问题:“你亲手扔掉十八的时候,对这个世界失望吗?”
十八,剑仙方云一佩剑。
李诚儒笑骂道:“你这小子,嘴和你那师傅一样,忒他娘的毒。”不过随后心情却是大好,尤其想起那与太子徐培那一站,刚入四境却打出了最强四境该有的样子,果然是那剑皇弟子。
“你师父给你留下的徐十三,记得吧?”
“记得的,大概想让我成为那十三境?”徐清沐想起那张写下《轻衍诀》剑谱的纸,上面留有老乞丐写下的致:徐十三。
李诚儒点点头:“你师父这辈子,都没有破开十三境,世人只知道他在十二止境多年,困于情,蒙于心,才导致迟迟破不开那十三境。其实不然,当年与我在汜水涯边一战后,就已经摸到了十三境门槛。”李诚儒顿了顿,接着说道:“是你那师父,故意不破境的,他把这天底下剑道气运,留给了你。”
“另外,他也想让你补全十二剑,做到那第十三剑。”
徐清沐沉默,这些,他都不知。半晌后,徐清沐抬起头问道:“师父可说那十三剑名称?”
“剑十三:人间最得意!”徐清沐与李诚儒看向边塞斜阳,一老一少,皆无言。
…………
徐清沐回到军帐内时,已是半夜鸡鸣声。辞别李诚儒后,徐清沐独行十几里,去了趟天鼠营的驿站,打了三斤杏花酒,要了三碟咸水花生,在店里吃了一碟,又去了一趟王子乂的墓,最后回来时,给还在翻找古书的李诚儒带了一斤。
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书堆,徐清沐心中有感,为了查询自己北冥三十六天消失的原因,这文圣不惜熬夜寻找答案。
李诚儒接过酒,甩了甩写字写酸了的手,扭扭劳累的脖颈,看的徐清沐心中大为感动。
可就在离开的时候,徐清沐看到了桌子书堆上最下角的那一本熟悉且厚重的书——《朗朗云上八十一录》!
本想递出的那一叠花生,瞬间收回。李诚儒悻悻然搓着手:“稍后就研究,放心,保证找出消失的原因。”
这几日都无大事。
期间那穿着灰衣,手持江山扇的男子来过一次,留了些上好的药材,看望了徐清沐。徐清沐留了那中年男子吃了一顿饭,喝了些杏花酒,两人像故人般,聊了好些家长里短,甚至聊了边塞战事,天下格局。徐清沐对这些多听不说,只是在谈到鬼城酆都时,徐清沐讲了句自己的看法:
“当年围城做那灭城之事,世人皆骂太监司残忍无道,可在我看来,最该骂的是这背后的徐衍王。”
周围人脸色都变了,那胖子想提醒,可想到这青年人走时曾命令所有人不得向着徐清沐泄露皇帝身份,硬生生忍下了念头,头上汗珠滴落,诚惶诚恐。
谁知那男子面色不变,笑看着徐清沐:“你继续说说看。”
徐清沐扔了一粒花生米进嘴,接着说道:“没有徐衍王撑腰,我不认为一个小小的太监司敢如此行事。一城灭十万人,设三百六十五镇魂幡,数以万计符箓,所为何?天下人不知,那庙堂之上的天子岂非不知?可这么久,泗阳变樊阳,活城便酆都,那徐衍王只知却从不下令,其心可知。”
顿了顿,徐清沐又开口道:
“人臣不议主,这话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也就看你为人不错,才掏几句真心话罢了。”
那男子哈哈大笑:“我保证,这事只有这桌子上的人知道,我绝不会泄露。我觉得你说的,在理。”
徐清沐咧嘴一笑,说了声“谢谢”。
低头却有泪意涌动:今天,刚好是十三岁生日。这男子,来的真及时呢。
边塞战争连年,徐清沐主动投身战场。两只小兽七上和八下与徐清沐同进同退,取得战功无数。再被授予官爵时,徐清沐向上神情,可否用王子乂将军的“乂”作为旗号,共同追随的一众近七百人的队伍,皆振臂高呼:“誓死追随徐公子!”
那一年,徐衍王下令,整个樊阳城东西两厢入驻,自此阡陌交通。
那一年,少年举旗立战场,背后是万里河山,面前是无尽蛮荒。
那一年,十六岁的少年斩出了剑皇宋梓涵留下的第五剑:
“剑五:剑指五马尸首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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