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发领读的下唇破开一个骇人的小洞,紧接着上唇不受控制地贴起下唇,他猛然抓出蠕虫,朝欧德泼洒。
后者屹然不动,任由蠕虫灼破长衣,乃至钻进肌肤里。刺脑的痛感出现在相同的位置,卧发领读便意识到这是个错误的选择。
没有形体的线连上双唇,空气从洞穿的孔洞流淌着,欧德吹响狗哨,手指拉出丝线,从上唇刺下。
“利马西克马洛。”卧发领读拼命从牙缝里蹦出字来。
“马洛”是仪典亚温语的形容词词缀,意为“无可置疑的”,“利马西克”则是腔调古老的白金文,其连接形容词变体,意为“无效”。
亚温语与白金文的混合语言,比起龙,更契合神秘学角度,其一的表现便是对象灵性越高,越易受影响。
二者合起来,即“无可置疑的无效。”
粗浅的划定里,当古言有一个词缀时,即为数一。
卧发领读的嘴唇骤然分开,欧德的手指未停地穿过下唇时,卧发领读毫发无伤。
因为欧德的古言无效了,而且无可置疑。
吟游艺人对此古言效果哪怕有一点猜测和疑惑,他的“共苦”都会无效。
欧德一怔,骤然反应过来,然卧发领读已近身前一米,蠕虫抛向他脸颊上的灵视之眼。
尖锐的狗哨声响起,欧德倒掠脚步,黄白两犬表情狰狞地飞扑而起,蠕虫尽数落在它们的身上,小孩般稚嫩的哀鸣,蠕虫不仅灼穿它们的肌肤,深入其中的几只肆意啃咬它们的内脏。
欧德撑开双唇,猛然拔断丝线,极其残忍,光看着便让人感触到难言的疼痛。
淌血的双唇努动,欧德吟诵道:
“来自天体国度的彼端,
孤独的黑影,为人间受难的伟大者,
您的卑贱信徒,祈求您的指引......”
仪式用语,卧发领读心头咯噔一下。
小丑要召唤狂人?!
但...魔法圆在哪里?
他的灵视之眼瞬息间张望四周,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只听欧德吹响一声狗哨。
黄白两犬的身体急速膨胀,它们苦痛地哀鸣着,犬吠着,双目淌出悚然的血泪,肢体反着骨骼扭曲交缠。
而后,倏尔炸开,浓郁的腥臭味下,血液绘写的魔法圆赫然现露于狗皮上,腐臭的内脏血肉尽成祭品。
以卧发领读的灵性,“无可置疑的无效。”作用对象只有一个。
他无法无效这个魔法圆!
卧发领读猛然冲前,却见欧德身体如同被丝线拖曳般以更快的速度倒掠。
欧德勾住嘴角,娴熟地以艺人独有的僵硬微笑,唇齿耸动不停。
“洛门阿。”
欧德的灵视之眼慕然瞪大。
狗皮绘写的魔法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不,与其说是消逝,不如说是倒流。那些作为祭品的腐臭血肉,竟逐渐...
新鲜!
伊莎主祭转动颂珠,苍老的躯体静静立在监狱门外。
卧发领读的掌心,弹出一条接一条的蠕虫。
僵住的笑脸,吟游艺人惊恐的肉眼下,灼烫的蠕虫飞跃而来,轻易地洞穿脸颊,细小的喙口啃食着整只灵视之眼。
卧发领读猛然将一把黑柄匕首插入吟游艺人长衣下的左胸,鲜血勃然而出。
狠狠一拧。
彻彻底底搅碎心脏。
吟游艺人的身体顿时失去泵动的血管支撑,手里的油灯跌落在地,双腿顿时瘫软,整个人颓然倒地。
卧发领读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尽管有伊莎主祭在旁,全程依旧现象环生。
“解决了,伊莎主祭。”卧发领读回头道。
伊莎主祭慢条斯理地挪步而来,仔细检查后,她拣起吟游艺人丢下的油灯。
昏暗的灯光里,许多东西看不真切。
“他彻底死了。”卧发领读道。
伊莎主祭举起油灯,照向吟游艺人笑容凝固的脸。
“等等...”伊莎主祭延展出眼眶里的灵视之眼。
她蹲下身,手指按到吟游艺人的脸上,狠力抹去厚实的油彩,仿佛抹掉人皮一样。
油彩失掉精神般脱落,似是遇热熔化。
卧发领读瞳孔一缩,差点失神尖叫出来,脚底板陡然寒凉。
他平复情绪,扫视那尖长的,长满狗毛的嘴。
“怎么可能...”
随着吟游艺人的油彩尽数抹去,黑色僵死的狗脸显露在外。
不是那苦难灵庙的小丑。
怎么可能...?
卧发领读牵起吟游艺人的衣袍,里头的小臂、盆骨、下肢...没有一条人类的肢体,不是强行用丝线与黑狗的肢体缝起。
倘若这里的不是苦难灵庙的小丑...
“他在哪?到底在哪?”
卧发领读急忙从衣兜里掏出金币,夜色下漫着辉光。
“小丑就在这里,小丑就在这里。”
搁置在掌心,卧发领读心头默念占卜之事,按耐住心绪,将手中金币稳稳抛出。
金罗纳高高跃起,于空中不断翻腾滚动,卧发领读盯着它旋转不知多少圈,心头依旧不断默念。
滑过细微的弧度,金罗纳跃到最高处,开始下坠,稳稳地下坠。
随后,卧发领读瞳孔微缩。
离掌心不足几厘米之际,金币微不可察的顿住,突兀而强行地多转了半圈。
落在掌心,正面的皇帝头像落于眼帘。
占卜被干扰了....
原本应该是代表否定的背面。
难道事前的占卜...
卧发领读慌忙起身,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
“啧啧。”
街巷里,吟游艺人的装束下,欧德缓缓漫步在巷子里。
“妄图预知命运结果的异教徒,如此轻慢、如此不自量力...”他那长期涂抹色彩,发蓝的脸颊按耐不住地勾起六十度笑容,“殊不知,可以肆意愚弄命运的,唯有我的主。唯有祂,才得以同命运交易。”
厚黑乌云下压,欧德的脚步不紧不慢,尖而宽的靴子有意无意地踏出声响。
曼努埃尔通灵后的记忆,指向这里。
想到那窃夺权柄的气息近在咫尺,欧德不禁激动得发抖,狂热自心脏捶打脑浆,不仅捶打,亦是肆意搅动。
转过街角,欧德走进一条眼熟的小巷,脚步放得更慢。
“原来如此,书摊吗?我到过这里。”欧德站在原地,扫视这在眼里留过印象的景致。
寂静夜色下,皮革店锁紧门窗,里头灯火摇曳,动物油脂燃烧的刺鼻气味阵阵。
欧德从口袋里缓缓抽出银针,丝线的一端推进孔洞。
“我无上敬爱的苦难之主,我已经在追逐您指引的命运。”他不尽激动得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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