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正在打量迟家的居住环境，说实话，当真不好，甚至于在四周这种老旧房子都十分显眼。
这么一瞬间，王主任忽然信了迟家之前贫农的身份。
正想着呢，听见惊蛰直接了当的提事情，有点哭笑不得。
“这要是换个人，早该把你的嘴封上，这种事情是你能问的。”王主任故作严肃。
惊蛰丝毫不惧：“以事实说话，既然是以提高生产为目的，想让大家伙过上好日子，就要落实到每一步上。”
“恩，你倒是说说看，你这个落实是如何落实？”
“我只知道，就依照目前的情况，鱼塘正经而养起来，我能解决几十口的工钱。”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那些人分到鱼塘，生产队上呢？种地的人少了，国家粮食减产，这可不是你那几亩鱼塘能解决的。”
王主任见惊蛰是真的认真在说，也收起自己玩笑的神色，想用事实来打消她这个念头。
惊蛰听到这，想到一个问题反问：“领导，你自己亲自下过地吗？”
“什么意思？”
“其实每个村里面都有流传着，生孩多生儿，是因为长大能当个劳动力，一个男性劳动力要比女性劳动力多两到三个工分呢。”
王主任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因为男人力气活大。”
惊蛰：“还有每个村的手艺工人，不用上工就能直接拿工分。”
王主任：“这是为了照顾他们。”
惊蛰点头：“除去这些，生产队上真正干活的人，其实很少很少，去掉手艺工人，去掉生产队忙这忙那的人……“
王主任：“你的意思是说人手不够？”
惊蛰：“不，是人手还太多。”
这下子王主任是彻底头晕了。
“真正安排到田地上去上工的人中，还有很多是偷奸耍滑的，反正是工分制，干多干少也没人一直看着，我就算是不干，也没人说什么。”
王主任：“这事情之前有人提到过，不是按照各地情况设置了监工……”
话说到一半，王主任忽然明白什么。
不管是在哪里，都是有团体的，就像是今天鱼塘那些抱团的人，还有煤场那些抱团的。
这些人有自己玩得好的。
惊蛰瞧见王主任沉默，也没有出声去打扰。
好一会，王主任才出声：“这种情况，之前也不是没设想过，可情况如此，目前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其实也不是没有。”
“哦？”王主任忽然来了兴趣，视线定格在惊蛰身上，期待着她的说法。
“各干各的，既然一群人要干的是这么多土地，分到各家各户之后，要干的不一样还是这么多？可真正分下去，勤快的人轻松了， 而那些懒惰的人，就要现原形。”
王主任内心震惊，看着惊蛰立马打断：“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搞分裂！”
“这不算……”
“怎么能不算？集体制本就是为了杜绝再出现之前那种鱼肉基层人民的资本主义，按照你这意思，当真要分开，那之后岂不是自己顾自己的。”
“现在不是吗？”
惊蛰有时候觉得，这些人也真是够虚伪的。
一方面叫着要提高生产，加大建设，一方面又杜绝许许多多能更好的办法。
连带着这个时代，惊蛰都觉得是个矛盾的时代。
将贫穷苦难当做是供奉的真意，吃好吃的要偷偷来，穿新衣服外头还有打个补丁，但凡不如意，一顶贪享乐的帽子就给你扣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还天天喊着要过上好日子。
谁敢呀！
惊蛰的反问，让王主任愣在原地，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先在集体制，真正想着集体的，也只有村干部算得上是真正在为村里人着想，但是村里每家每户，第一个想到的，还不是自己家。”
惊蛰的言论太大胆，让在场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连带着坐在她身后的谢凡都有点害怕，要知道在场这些人，可都是有身份的，但凡说恼了谁，惊蛰都落不到好。
惊蛰像是察觉到谢凡的不安，回头冲着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没事，咱们这不是在闲谈嘛，领导们总不至于拿闲谈的话来给我定罪。”惊蛰笑容不变。
这话算是打破现场的僵硬的空气。
王主任点头：“说的没错， 都是闲聊。”
惊蛰紧跟着补一句：“可我想拿下鱼塘的心是认真的，领导可不能把这个当做是玩笑话。”
王主任对视上惊蛰认真的神色，忽然乐了。
“你倒是能干，这说话还得分出来哪个是闲聊，哪个是玩笑。”
“该认真的事情还是要认真的。”惊蛰冲着王主任说到，整个人看起来就很严肃。
“这事先不谈，不是说要招待我们这的特色？”
惊蛰见王主任将话题给岔开，也不灰心，笑着点头：“咱们这的特色，要说之前没有，现在就是鱼。”
说到鱼，在场几个人都还记上次那木桶鱼的味道，王主任是最惦记的。
“那今天也是做那个？”
惊蛰回头看了眼谢凡，母亲嫂子现在都不在家，谁做饭这问题，她能问的也就一个谢凡了。
谢凡倒也不慌张：“想吃也行，不过工具……”
“我有准备。”惊蛰举手。
王主任：“看样子是一早就给我们下好套了。”
惊蛰想说那是给她自己准备的，可见王主任误会了，干脆让他就这么误会到底。
“也可以做点其他的，现在天不热，烤鱼也行。”谢凡提议。
惊蛰想着：“那也行，反正就地烤火也是件简单的事情。”
王主任：“不用太麻烦。”
“不麻烦，不过中午可能就要对付一下。”
王主任他们一开始以为，惊蛰说的对付一下是谦虚，谁能想到，是真真正正的对付。
大白菜炖粉丝煮了一锅，蒸上窝窝头，再切一碟子腌酱黄瓜，就是中午对付的一顿饭。
滋味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那吃，领导一群人倒是还能接受。
这顿饭，倒是让王主任跟卫兴平聊到一起去了。
针对粮食，针对国家前景，两人倒是真真正正能说到一块去。
不像是最开始王主任跟惊蛰谈，活像是在应付小孩子，而王主任听惊蛰所说的情况，也不切实际。
两个人的脑回路根本没办法对到一起去。
以至于吃完饭之后，王主任一群人直接被卫兴平带到地里去了。
这次，惊蛰没跟着，因为母亲把她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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