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爷爷和乔志梁就住在县一中边上的家属楼里,一老一少屋里虽然收拾得很干净,却没有多少生活气息。
余喜龄那天去还存折的时候,正好撞上爷孙两个吃午饭,都是午自习的时间了,桌上就一碗炒酱豆和在碟烧鸡,酱豆应该是自己炒的,炒得很黑,糊成一团都看不出本来的样子,烧鸡是市场买好剁好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出市场的时候,余喜龄在路边买了两条巴掌大的鲫鱼,顺手捎了一把小菜,鲫鱼豆腐汤很容易,乔志梁应该会。
穿过书声朗朗的校园,余喜龄提着东西独自上了家属楼,敲了会门发现没人,这时候乔志梁应该在上课,乔爷爷可能在外头串门,余喜龄把东西挂在门把上,就直接走了。
不见面也挺好。
重生回来再遇到乔志梁,虽然还是会心动,但她早不是上辈子的自己,心理的成熟让她把两人的关系看得特别清楚,就算她换条路子,这辈子努力讨好叶听芳,她和乔志梁也决不会有任何可能,更别提现在。
送豆腐不过是感谢乔爷爷那天对徐招娣说的那些话,至少徐招娣这些年的付出,并不是全然不被人放在眼里的,虽然不值得,但也不算白白付出。
这份认同感让徐招娣很满足,这就够了。
余喜华等在学校门口,满脸艳羡地看着校园,她哥还读到了小学毕业,但实在木头脑袋念不进去就没有读了,她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进过学堂门,村里大部分的女孩子和她是一样的。
从小帮着家里干活,带弟妹,等到了年纪顺理成章地嫁人生子。
艳羡归艳羡,余喜华心里还有一份怯意,学习不是她能奢望的事情,对现在的生活她很满足,现在她能赚到钱,她妈就不会轻易地替她许人家,现在喜龄已经渐渐抛开手,教她豆腐手艺。
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她的孩子肯定都能念上书。
余喜华收回目光,掰着指头在心里默算今天的收入,等余喜龄上车,脚下一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
乔爷爷一回家,就见着乔志梁在厨房里忙碌,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盆鲫鱼豆腐汤,“哪里来的这些菜?”
“喜龄送的。”乔志梁给乔爷爷盛饭,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大姑做好了送来的。”
乔大姑乔颂贤女承父业,顶了乔爷爷的职在学校里当老师,嫁的人也是学校里的老师,夫妻俩住在旁边一幢的家属楼里,平时爷孙两个都是在乔大姑家里吃饭,余喜龄来的那天正好赶上乔姑父去市里学习,乔大姑去乡下探望公婆。
好巧不巧爷孙两个就那么在家里凑和了一次,就被余喜龄撞见了。
“喜龄啊,是个好孩子。”乔爷爷笑叹了口气,坐下来尝了口豆腐,果然和平时吃的豆腐不一样,“这是喜龄自己做的豆腐?”
“应该是的。”镇小学开学那天,乔志梁回乡下送叶暖暖去学校报道,才知道余喜龄不读书自己在做豆腐卖。
叶暖暖添油加醋地跟他告状,说他送的文具被余喜龄丢给余喜山用的事,说余喜龄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嘲笑余喜龄不自量力,居然和乔叔叔赌气不上学,最后还告状说余喜龄欺负她,让他以后不许对余喜龄好。
“喜龄也是我的妹妹。”乔志梁记得当时他是这样回答的。
回家爷爷问起他过去的事儿,他顺口就说了。
“小小年纪就要撑起一个家,真是太难为她了。”乔爷爷叹了口气,比起余喜龄来,亲孙女暖暖实在是差得太多,“你有时间去劝劝喜龄那孩子,她这个年纪怎么能不上学呢。”
乔志梁点头应是,他原本就打算这周末休息去找余喜龄的。
县一中的午自习比较自由,在学校吃食堂的学生按规定是要在教室自习的,走读回家吃午饭的学生,赶下午第一节课就行,乔志梁大多时间是自己在家里看书休息,今天也一样。
在床上躺了一会,乔志梁猛地翻身坐了起来,拉开抽屉,里头有未拆开的一封信和一个已经拆封的包裹。
信是在京城的魏敢写给余喜龄的,他没有余喜龄的地址,直接寄到了他这里,托他代为转交,包裹是他给他和喜龄寄的礼物,寄的时候直接放在了一起,他拿自己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就看到了魏敢寄过来的那块女式梅花手表。
把牛皮纸的信封举起来,对着窗外的阳光,乔志梁看了好一会,可惜什么也看不到,有些烦闷地把信丢回抽屉里,乔志梁重新倒回到床上去。
知道乔志梁要去给余喜龄送信,余大姑准备了一些女孩子用的东西,让乔志梁给叶暖暖送过去。
不管叶听芳这个妈怎么样,暖暖始终是乔家的闺女,再加上乔大姑姐妹几个都没有女儿,身为乔家这个大家族里唯一的女孩子,叶暖暖一直十分受宠爱。
知道叶暖暖现在寄住在余家,乔大姑想起余家似乎还有两个女孩子,特意找了几身婆家侄女的旧衣洗干净包起来,让乔志梁一起带过去。
“哥。”叶暖暖很兴奋地跑出来,欢天喜地的喊了一声乔志梁,便翻开乔志梁带来的行李包,左挑右选起来。
每次她哥来,她大姑都会给她捎好吃的,有时候还会有一两身新衣。
“叶暖暖!谁许你这么乱翻的!”乔志梁正跟余喜山说话,转头就看见叶暖暖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包括另外两份他事先叮嘱不许乱翻的。
叶暖暖看到手里小衣服,虽然是旧的,但心里却陡然生出一股怒气来,那个大小她穿不上余喜龄也穿不了,肯定是给余家最小的那个的,还有几件大一点的衣物,明显就不是她喜欢的颜色,那就是给余喜龄的。
乔大姑的夫家那边,家庭条件都很好,有些衣服还是亲戚长辈收拾干净特意从京城那边邮寄给叶暖暖的,以前叶暖暖高高兴兴地接受,这些年长大了知道美丑后就觉得是施舍,不肯要,哪怕这些衣服不张扬质量好,也并不陈旧。
以后她把东西交给余喜龄的时候,都抱着一种施舍的心太快,但现在,她不要的东西,她连施舍都不要给余喜龄!
凭什么她受着余喜龄的欺负,余喜龄还要受她们乔家的恩惠!
“不给余喜龄。”叶暖暖生气地把手里的衣服都甩到地上,气不过还跳到上头踩了几脚,乔志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跟乞丐一样,光会捡别人不要的东西穿。”
比起乔爷爷来,叶暖暖对乔志梁并不畏惧,他生气她也不怕,指着地上的衣服怒声道,“这些衣服就是扔掉,我也不给余喜龄,哥,你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欺负我的,她还昧下了爷爷给的存折,她……”
余喜山的脸都气红了,上前就要质问叶暖暖到底什么意思,喜龄根本都不在家住,她什么时候能欺负到她叶暖暖!还有存折,什么存折,都说喜龄已经还回去了!
“叶暖暖,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余喜龄没想到自己难得回一趟家,会遇到这样的事,视线扫过被叶暖暖踩在家底下的衣物,很快又回到叶暖暖的脸上。
这个时候,捡别人家送的旧衣穿并不丢脸,就是现在余喜龄也并不觉得丢脸,何况乔大姑这些衣服都是挑好仔细洗干净过的,但叶暖暖的态度实是让人对乔大姑都感激不起来。
“我可没有乱说!”叶暖暖冷哼一声,手抬起来想指着余喜龄,可瞅着余喜龄那能吃人的眼神,默默地把手给放了下去,“徐招……徐姨是不是把存折给你了?。”
“是。”余喜龄。
“你看,哥,她说她都拿了,我当时都说了我去还给爷爷就好,可她还是直接拿走了,也不知道存的什么居心!”叶暖暖一副你终于招了的表情,余喜龄顿时无语了。
这是什么逻辑,她拿了就等于她昧下了,不给你叶暖暖,就是她的不对?
余喜龄都懒得理会她,见余喜龄不理自己,叶暖暖眼珠子转了转,昂着脖子故意大声道,“哥,余喜龄说要把存折还给爷爷,这事你知道吗?”
叶暖暖双眼亮晶晶地等乔志梁的答案,她从小住在县城,现在这么大了都不敢自己去县城,余喜龄怎么敢,而且那么多钱呢,她肯定不会还给爷爷的,她就是要当着她哥的面拆穿余喜龄,看她还装不装得下去!
“知道,喜龄还存折的时候我在。”乔志梁眉头皱起,脸上的表情微冷。
他的话打破了叶暖暖的幻想,似乎不敢相信地看向余喜龄,又看了看乔志梁,“哥,你别替她说谎。”
“叶暖暖,你别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余喜龄来这一趟,一是为了向徐招娣解释自己不去上学的事,二就是来找叶暖暖算帐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谎话连篇从来不打草稿的。”
她们母女再怎么挑事,她都无所谓,冲着她来就行,可千不该万不该,每次都让余建国去气余爷爷和余奶奶。
本来她想法子让叶暖暖自动自觉地滚回她自己家,最好带着余建国一起滚,但现在乔志梁在这里,她一点也不介意用叶暖暖最害怕的,小孩子的方式解决。
叶暖暖的危机意识很强,立马鼓着眼睛瞪向余喜龄,隐含警告,可惜余喜龄根本不在意,“你敢不敢把自己的成绩手册拿出来,对了,千万别拿你自己填的那本,就是那本学费都多填了十块钱,成绩评语都请人写的那一本,你得拿学校里发的,老师写评语的那一本。”
这时候各地方学校收取的费用都不一样,乱收费的地方很多,乔家除了一个叶暖暖在乡镇上学,其余孩子都是在县里市里,叶暖暖把成绩通知单上的学费多填一些,乔爷爷根本就发现不了。
“……”乔志梁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他看向叶暖暖,看着她心虚躲避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直就觉得不对,明明叶暖暖的成绩数一数二,老师的评语也都是优秀,为什么这次开学时,老师话里话外总是在隐晦地提醒他要多注意叶暖暖的学习情况,他当时还以为是他听错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叶暖暖竟然敢伪造成绩,欺骗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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