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喜龄说想休息一会,就真的是休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非得逼着他一起,魏敢窝在被子里,小心地看着趴在床沿的余喜龄。
“睡不着?”余喜龄没抬眼,但能感觉到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魏敢赶紧把目光移开,闭上眼睛半夜睡,没敢吭声,余喜龄沉默了一会,忍不住叹了口气,“魏敢,你……多久没睡了?嗯,是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
余喜龄的问题问出口后,是一段比先前更长的沉默,说实话,魏敢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睡了,每天他就眯那么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就够了。
但是精神上亢奋,身体却抗不住,所以有时候他也会吃一粒队里配的药,通过药力强迫自己入睡,但即便是吃药,真正入睡的时间也只有两三个小时。
再不过久,手里这些药,对他也不会再起作用。
他不回答,余喜龄也没有再多问,移出右手来,轻轻在魏敢身边的被子上拍了拍,“睡吧,我守着你。”
看余喜龄这个样子,魏敢知道八成是小姨发现了些什么,还跟余喜龄说了,他闭上眼睛,不管睡不睡得着,他始终是不希望让她们担心的。
魏敢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原本是准备闭眼几个小时糊弄过去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闭上眼睛没多久,一直亢奋的意志很快安静下来,直到再无意识,陷入深层睡眠状态。
余喜龄开始一直没睡,也不知道魏敢到底睡没睡着,就一直没敢动,但趴了一会后,她没熬住,也睡了过去。
她呼吸的变化,魏敢很快就感觉到,他眼睁看了余喜龄很久,在把余喜龄搬上床让她好好睡,还是给她盖张被子这事上犹豫了一会,选择给她盖上了被子。
大概是连日来的奔波确实疲累,魏敢的动作并没有将余喜龄惊醒。
至于她伸出来没有收回去的右手,魏敢犹豫了好久,才轻轻抽出被她压着的,自己的被子,把余喜龄的手盖住。
魏敢重新窝回被子里,能够感觉到余喜龄的手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侧过身躺着,低头看着熟睡的余喜龄。
“睡觉!”余喜龄动了动手,魏敢赶紧闭上眼晴。
睡梦中,魏敢是什么时候握住余喜龄的手的,他自己隐约知道,但似乎又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觉虽然不是他睡得最长,但却是他睡得最安心的一觉。
等余喜龄再醒来时,床上已经没有魏敢的人影,屋里没开灯,窗外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她也不再是趴在床边的姿式,而是和衣躺在床上,余喜龄有些懊恼地起身,她自己倒是睡得香,也不知道魏敢到底睡没睡。
余喜龄起床时,坐在客厅里的魏敢就听到了动静,给她端来放在锅里热着的饭菜,吃完饭,魏敢送余喜龄回家。
清远今年没有下雪,天气一直也还不错,没有路灯的路段,有月光照着也足够亮堂,两人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
有些事,魏敢一直不说,并不是部队不允许,而是怕说出来让大家担心,但现在不说才是真让人担心,他犹豫了一下,把在家里同刘丽芬说的话,又重复给余喜龄说了一遍。
知道魏敢已经在接受治疗,余喜龄的心安了一些,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他,让魏敢退伍肯定是不可能,但他现在的职业特性,又注定了他要承受住这些。
只能说,“回家了就放松一些,部队里的那些事回部队再去想。”
余喜龄也有过彻夜难眠的时候,知道睡不着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不过她那时候吃着药,精力不济,就算晚上睡不着,白天也是睡几个小时。
把余喜龄送到家后,魏敢又走回了外公家,躺在似乎还残留余喜龄馨香的被窝里,魏敢闭上眼睛想,这样的温暖,就允许他拥有一会会吧。
第二天小姨父就把魏敢要的火车票带了回来,回来这么多天,余喜龄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他们也应该要回京城过年了。
留在清远的最后一天,余喜龄带着吃的用的去了趟徐志鹏家里,看望了徐奶奶,余奶奶那里,她也给她新置办了一身新衣新鞋,还买了不少营养品,至于余小宝,她给了钱给余奶奶,她要怎么花用,她也管不到。
刘丽芬心里是一万个舍不得,但是也没办法说出让魏敢留下来过年的话来,除了当兵的这两年,之前好几年魏敢都没有回魏家过年。
徐招娣给员工们都放了假后,收拾了东西,跟着余喜龄和魏敢上了火车,这次有魏敢的小姨父帮忙,提前给她们买到了三张卧铺票,不用再在硬座车厢挤过两天。
但魏敢觉得,还是坐硬座的时候好。
回到京城,宋清瑜和乔志梁来接的他们,舅甥两个已经从兵团那边回来,该办的事也都已经办好。
“真冷。”徐招娣有些不太能适应北方的东西,她们来办酒的那段时间,正在京城气候最好的时候,秋高气爽。
宋清瑜把人揽在怀里,惹得徐招娣一个瞪眼,挣了两下没有挣出来,“孩子们还在后头呢。”
“孩子们理解的。”宋清瑜把人送进车里,才去放行李,行李不多,只有一些给宋家两老带的土特产,余喜龄和魏敢去时没什么行李,回来时也没有。
看到宋清瑜和徐招娣感情好,余喜龄心里还挺欣慰的,嘴角不自觉就带了笑意。
乔志梁从兵团走了一趟,心里许多心结都淡了不少,再面对余喜龄,也没了以前那么纠结,他先前总是怕余喜龄会因为先前的事对他怀有芥蒂。
事实上,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确实不怎么亲近。
看到她眼,他眉眼也轻松了许多。
“喜龄。”乔志梁伸手去接余喜龄手里的行李,却发现余喜龄已经顺手交给了身边的魏敢,乔志梁讪讪地收回手,“家里那边怎么样,还好吗?”
余喜龄看了眼乔志梁,不知道他是问叶暖暖还是问叶听芳,叶暖暖她没有遇到,不过叶听芳似乎不太好。
乔志梁这时也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到了余喜龄面前,他就容易紧张说错话,而魏敢从下了火车起,就一直很沉默。
放下行李后上车,余喜龄分明和乔志梁是站在右边车门处的,但余喜龄上车后,很自然地就带上了门,而刚好从左边已经上车的魏敢,看了眼还站在车外的乔志梁,正要往后退去,被余喜龄一把拉住。
魏敢被迫坐在了中间,乔志梁沉默了几秒,绕到左边来,坐到了魏敢身边。
到了大院后,魏敢提前下了车,余喜龄脸色沉沉地看着他离开,一句话也没多说,在宋家吃过饭后,余喜龄便回了学校那边的家。
目送着余喜龄驾车离开,乔志梁站在窗后,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而回到魏家的魏敢,也陷入了新一轮的失眠当中。
喜安和余喜山也跟着余喜龄一块儿回到了这边,事实上余喜龄回清远的这段时间,他们兄妹也是在家里住的时候多。
好不容易放寒假,喜安的小伙伴们经常会约在一起玩,她们都住在附近,不可能去大院找她玩,余喜山则是在忙寒假作业,别以为上了大学就没作业了,作业多起来比中学要多得多。
“宋奶奶家里好归好,还是自己家里自在。”京城这边雪大,余喜山直接背着喜安,等下鞋子打湿了怕被冻着。
余喜龄笑,看了眼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喜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还好并不凉,“那肯定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余喜山又问起起清远那边的事,知道徐奶奶身体一直不错后,也放心不少,今年徐志鹏偷偷回了一趟清远,他现在和以前的样子变了不少,稍微注意点,也没人能认得出他来。
兄妹三个回家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一早从大院接了徐招娣,去了余喜华家里,吃顿便饭。
本来乔志梁听徐招娣说,她们在余喜华那边吃完中饭就会回来,结果他一直等到傍晚,只有徐招娣和宋清瑜回来,不见余喜龄兄妹三个。
魏敢没有去找余喜龄,也没有去找乔志梁,安安生生地在家里呆着,在家带魏颜玩,陪魏爷爷下棋,不然就是去顾家找顾钧,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人就是。
一直到年三十那天,余喜龄兄妹三个才出现在宋家。
“喜龄,我们能谈谈吗?”赶在年夜饭前,乔志梁把余喜龄喊到了花园里。
年三十的雪又比往常大了不少,往日里安静的大院也热闹了起来,多了许多孩子的闹腾声,仿佛高深威严的禁地,一下子便沾上了人间的烟火气,空气里还飘着鞭炮燃放后硝烟味。
余喜龄并不太想出来挨冻,不过抱括徐招娣在内,似乎每个人都希望她跟乔志梁和解,但是和解什么呢?从一开始她们就没有什么矛盾。
“我为以前我的一直作为向你道歉。”乔志梁看着余喜龄,目光诚恳。
余喜龄回看他,乔志梁越来越有前世精英范的样子了,但有些事到底是不同了,“以前的事,在当时的立场上,并不需要向我道歉。”
“我没有怪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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