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山角西区某个山头寂静的夜里,就连空气里似乎都带着硝烟的味道,钟芮从梦中惊醒过来,闭上眼就是余喜龄的儿子满周岁的消息,嘴角有些无奈地勾起,明明早说了不打听那边的消息,还是没能忍得住。
其实也挺好的,魏敢同余喜龄结了婚,这辈子他就不会再去参加维和任务,也就不会为了任务,为了救她,最终死在那场爆炸里。
这样,也挺好的!
就是心里闷得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往外涌,明明只希望他幸福就好,但想到他这辈子有了爱人,有了家庭和孩子,心里还是难过得要命。
钟芮睡不着,起身爬到屋顶坐着,从裤兜里摸出酒瓶,灌了一口,西区山上温度低,不喝上两口酒,穿再多衣服,也要冻得人骨子里冒凉气。
想到魏敢,钟芮心里还是挺难过的,上下两辈子,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原本以为得老天眷顾,能够重生一回,可以早早认识他,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没办法,她们相差五岁,她重生回来的时候,魏敢十六岁,她才十一岁,还跟着妈妈在乡下生活,她的老家在山区,离京城很远很远,离他服役的部队更远。
等她好不容易靠卖山货挣到车费时,才得知这辈子魏敢没有因为家里的原因,直接去当兵,而是去了清远,一个她从来不曾听过的地方。
清远在哪里,难不倒灵魂是个成年人的她。
但是命运在这里拐了一道弯,她满心欢喜地赶到清远,期待着久违的见面而兴奋,在心底谋划无数相遇的巧合的时候,却看到魏敢对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笑得格外灿烂,眼里仿佛闪砾着星光。
只那一眼,钟芮就知道,这辈子,她大概还是没有站在魏敢身边的希望。
钟芮很快就查到了那个女孩子的资料,她叫余喜龄,比魏敢小两岁,是个很聪明又很坚韧的姑娘,家庭艰难,但她凭着一已之力扛起了整个家,赡养着年迈的爷奶,看似冷漠却是个十分善良的女孩子。
这辈子的魏敢,喜欢她。
才十七岁的魏敢,还只是个青涩的少年,不是上辈子保密部队里的战神传说,她跟踪了他整整一周,他一无所觉。
上辈子她十八岁考上军校,上了两年学后,被特招入保密部队,半年后就开始执行任务,那时的魏敢,已经是军中的神话,她们一个连的女战士都特别仰慕他,每次出任务前,大家都会开玩笑说,如果能活着回来,就去跟魏敢表白。
钟芮嘴角一勾,那时候,她也许过这样的愿望。
不过上辈子魏敢,性情冷冽,严肃又冷酷,别说表白了,她们连靠近他都不敢,因为训练需要,她们曾在魏敢手下进行过为期半月的加强训练,那半个月简直就是地狱,应该说比地狱还要可怕,原本对魏敢有些小心思的女兵通通都歇了心思。
钟芮倒是挺想迎难而上的,不过还没来得及,她就被派出去任务,再见面就是永别。
事实上,上辈子十七岁的魏敢是什么样子,钟芮也不知道,但那一周里,站在余喜龄面前的魏敢,就是个调皮又开朗的大男孩子,眼晴里没有一丝阴霾,看余喜龄的目光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宠溺。
钟芮悄悄地到了清远,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次离开是钟芮难得的任性,其实这时候钟母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哪怕重生,也无力回天的那种。
钟芮的父亲是一名军人,在她很小的时候牺牲,钟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看到钟芮女承父业,能够穿起钟父那一身军装,但她又舍不得钟芮太过辛苦,更不想她同她爸爸一样,有去无回。
最好是部队里的话务人员,是军人又最安全。
上辈子钟芮是把军校的录取通知书烧在钟母的坟头,这一世,钟母是捧着她的录取通知书,没有遗憾地闭上眼睛。
说起来,她和余喜龄还是有渊源的,她的父亲和余喜龄的父亲曾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不过她父亲牺牲,余喜龄的父亲幸存转业。
比上辈子提前两年拿到军校的录取通知书,但钟芮却不知道要不要去当兵。
那身军装承载了太多的重量,她不知道上辈子死在战火里的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穿上它,钟芮在父亲的衣冠冢前坐了一夜,第二天就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军人的使命感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的骨头里,她从不后悔。
十六岁这年冬天,学校放寒假,钟芮没有回家乡,而是留在了京城打工,地点在后海,然后,再一次遇到了余喜龄和魏敢。
两人在滑冰,魏敢小心翼翼地带着余喜龄走,给她买糖葫芦,钟芮羡慕又嫉妒,但也仅此而已。
这时候的魏敢应该已经参了军,钟芮只一眼就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这时候的魏敢,看着成熟稳重了不少。
上辈子大家经常八卦魏敢,听说他去入伍起,就一直是冷面煞神,开始是刺头,后来才成为一名出色的军人,这辈子最大的不一样,应该是魏敢脸上不变的笑容,看着让人觉得特别温暖,特别好。
而余喜龄,是那个能让他一直笑的人。
在清远时,钟芮选择了默然退出,后海这一次相遇,钟芮选择了默默祝福。
也是在后海这一面,促使她比前世早了三年半进入保密部队,接受严密训练,成为一名特战情报军人,训练合格后,开始辗转各地,开始了卧底情报生涯,从国内到国外,直到现在。
这些年来,她一点也不敢打听魏敢的消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而是选择了默默地关注着余喜龄,这样既能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心里也没那么难过。
情感埋在心底太久,是会发酵的,压制得太很,也会爆炸。
前两年就听说余喜龄结婚了,新郎应该是魏敢吧,听说当时婚礼很热闹,现在孩子都满了周岁,也不知道他是像爸爸多一点,还是像妈妈多一点,但肯定非常可爱。
这辈子,他都有孩子了,真好!
抬头看了眼天上明月,钟芮将手里的酒瓶高举,一口将瓶中的烈酒饮尽,“敬,前世,也敬,今生!”
烈酒饮尽后,就是一声枪响,连夜赶货没睡的响尾从窗口探出头来,“操,沙狐,又想你那小情郎啦,我跟你讲啊,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向前看,你看你条顺盘靓,早日应了老鬼,咱们就不用再窝在这个小作坊里啦。”
生活在这片区的人都没有名字,每个人都有特殊的代号,沙狐就是钟芮的代号,也是她上辈子在部队的代号,舍不得就一直没换。
同样,生活在这片区的人都知道,沙狐有个爱人,死了很多年,每次想他的时候就开一枪。
当时东哥是怎么说什么来着?皮肤黝黑,剃着寸头的响尾摸了摸自己的扎手板寸,好一会才想起来,东哥的原话好似是……
‘每声枪声响起,都是我在想你。’
所以别看沙狐是个女人,但却是他们这里最狠辣的一个,他们走在刀尖上赚钱,出货的时候最怕出事,不管是卧底坑人,还是上家截货,毕竟枪弹无眼,说不定一枪就没命了,没有人不怕枪声。
但沙狐永远是最冷静的那一个,只要拿起枪就感觉她在怀念着什么,枪声越密集,她就越狠辣,整个变了个人似的,这两年有她护着,他们这个小作坊,几乎没有死伤。
响尾估摸着就是这个什么枪响,什么想你爱你的原因。
回应响尾的话的是一只银色的空酒瓶,再看钟芮抬头看月的姿式,响尾摇了摇头,暗骂了一声痴情种,便关上了窗户,回去赶货。
“这次的任务目标,西区老鬼,他手里有一批装备精良的地方武装,手底集结了一批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这次需要解救的人质是……”首长说到一半慢慢皱起眉来,抬手敲了敲桌面,“魏敢,在想什么?”
在想顾北屿周岁,他这个当舅舅的要送什么礼物给他。
魏敢整了整神色,“您说,我听着。”
……
钟芮没想到会遇到魏敢,他现在娇妻稚儿,应当人生美满多顾着些家庭,怎么会到这里来!
在西区出现一个陌生人是很要命的事情,魏敢居然敢毫无伪装地就进入西区,看着他背着背包拿着地图四处找人问路,装成背包客的样子,钟芮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
笑归笑,老鬼那边的人肯定已经盯上了魏敢,不出意外的话,魏敢应该已经发现了后头的影子。
这里是个极度危险,又极其美丽的地方,雨林气候,盛产玉石,山林极好不同的村寨有不同的风情,风景迷人,每年都吸引着不计其数的背包客来这里旅行,不过背包客们一般在塞美镇那一带活动,极少有人会进入西区。
看着魏敢进到路边的旅店,钟芮微微放心,开着小卡把车里的杂货给在这里开店的侨民送去后,钟芮把车停到了旅店门口。
“美沙,送货呀?”旅店老板娘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里父母兄妹,包括丈夫,都在替老鬼做事,和钟芮关系极好,不过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不是么,魏敢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钟芮把从小摊上顺的甘蔗折了一截给老板娘,自己咬了一块嚼着,嚼完渣渣直接吐在地上,等会老板娘会自己来扫,这会地上已经吐了不少瓜子壳、甘蔗渣。
到了这里,可没有什么垃圾桶讲卫生的说法,人人都这样,精致不起来。
“阿良,跟你打听一个人,刚刚店里来了个生人。”钟芮精致的眉眼微挑,高挑的身材往柜台一靠,带着些说不出的痞气。
老板娘阿良立马吃吃地笑起来,甘蔗咬得嘎嘣脆,“新来的后生崽挺俊的,美沙不惦着你那小情郎啦?”
钟芮把枪扣到桌上,敲了敲桌面,“瞎说,钥匙拿来,我查查他。”
阿良还是笑,眼里满是意揶揄,她这小店里这几年生人来得是少,每个月也有那么几个,可从来没见沙狐上过心,这个生人一来,沙狐闻着味儿就来了,要是没有鬼,她才不信。
心里这样想着,钥匙还是拿给了她。
“别叫后生崽发现啦,看中了招呼一声,我喊响尾来帮你绑回去。”阿良冲钟芮抛媚眼,笑嘻嘻地给她出主意,还给钟芮推销她店里的情、趣用品。
这里有些寨子还是母系氏族的传统,男不婚,女不嫁,若是姑娘们看上了相貌出众的男游客,也可以直接绑回去。
“去去去。”钟芮挥了挥手,按紧了腰间的枪,小心上楼。
旅社楼梯十分狭窄,不时有人下楼,钟芮却从来不让人,反而是下来的人看见她,先一步贴在墙壁上让她,沙狐这个名字名声在外,本地人里除了关系好的,喊她沙狐或者美沙,其余人大多尊称她一声沙姐。
魏敢隐在暗处,目光暗暗打量过钟芮,脑子里已经过了一遍钟芮的资料,这女人名叫沙狐,本地各大势力鱼龙混杂,这个女人手底下有人做货,但是她从来不沾,明面上就是个给华侨送货的二道贩子。
不过,仅此而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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