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
一边洗一边骂，要不是那个家伙拿以前的事情要挟，对，就是要挟，李红旗根本就不会搭理他。哪里会像现在似的苦逼的蹲在河边洗衣裳。
不过陈子昂不愧有个好爸爸，这衣裳的料子看起来平常摸起来格外的软，平时也不见他的衣裳裤子什么的变形褶皱。
不让老百姓走资本道路，有些人却悄咪咪的享受。
哼！
“哼什么？快洗。”
陈子昂在一旁监工，挑三拣四的：“认真点儿，边边角角都要洗到，那条袖子你都没洗，别想糊弄。”
“哈，”李红旗丢掉衣裳叉腰，“在啰嗦就自己洗、哎，你这么奴役同学你爸知道吗？”
“哈，”陈子昂也学着她的语气笑，拍拍裤腿说：“不是我奴役，而是个别人喜欢帮助同学。不是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红旗审视的目光变成错愕。
她小声嘀咕：“你在这样我可认为你吃醋了。”
当他聋吗？
贼兮兮的小目光不要太明显。
“是又怎样？”陈子昂看着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咦。”
李红旗搓胳膊胳膊，甩锅说：“天冷的我鸡皮疙瘩都冻出来了，不洗了行不行？”
就这么难回答？
陈子昂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了，总之是难受。
他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一厢情愿。但看着她恳求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不行。”
看那因为一点动力而一圈一圈荡开的水面，多像他现在的心情啊。
动荡的表面下是沉寂的深渊。
李红旗还在跟衣裳战斗，洗了一会儿挑起来：“饭点了，我先去吃饭。”
话音没落人就跑的没影了。
坐在河边没动，陈子昂看着恢复平静的水面走神。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他下意识回头，沉寂的双眼闪过亮光。
李红旗去而复返了，还端着两个饭盒，边走边给自己脸上贴金。
“瞧瞧我，给你洗衣裳不说还端茶送饭，我这样的你上哪儿找去？”
独一无二。
陈子昂在心里接了一句，意识到自己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和一点点的小举动而心情舒朗，顿时又郁闷了。
这傻妞是有魔力吗？还等夸奖。
“做的不错。”
顺手在她额头上敲一下。
“真烦，”李红旗也顺嘴抱怨，并肩坐下吃饭，吃着吃着噗呲一下笑出来，说：“你知道我刚才遇见谁了吗？”
“谁？”
“蒋书红。”
有点印象。陈子昂事示意她接着说。
李红旗饭都不吃了，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刚才蒋书红拦着我，说他爸乱搞男女关系被打了在医院，她妈妈不管，还闹着要离婚，家里乱成一团学校也要调查，以前答应我的事作废了。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没有威胁我，又是哭又是求，可怜兮兮。”
“忘了她去年是怎么整你的？”陈子昂没觉得这有什么可怜的。
做了什么事，承担什么后果，理所应当。
李红旗一笑：“没忘，不过我还是答应以前的事作废了，怕她狗急跳墙。”
这边话还没说完呢，燕子就跑过来无比兴奋又无比八卦的把蒋书红的事说了一遍，解气的很：“学校把蒋厨子的工作拔掉了，知道为啥不？因为有人告到学校，说不把不给个交代就还来闹，学校就说把人撵回家，丢人不说还丢工作，蒋书红哭的跟什么似的，活该。”
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在看笑话了。
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
……
……
2月底，李安那小子如意娶了美娇娘之后李红旗就就紧张起来。
明知道历史不会因为她这只小小的蝴蝶而发生大的改动，但她内心深处还是有不可言明的忐忑。
因为等待了太久，也准备了太久。
终于，1978年4月6日这一天，报纸上再次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
《人民日报》报道，教育部决定当年高考在上一年各省命题的基础上，由全国统一命题，夏季再次招生。为了指导各类考生复习应考，教育部还组织编写了《一九七八年全国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复习大纲》。“通知”要求，“各单位根据生产、工作情况，为考生创造必要的条件，积极热情地组织和支持考生进行复习”。
这则振奋人心的消息不亚于朝小泥潭里投放了一颗重磅炸弹，全国沸腾。
不光是这届的应届考生，而是面相全国的所有人。
有调查显示，1978年，高考制度恢复的第二年，报名人数有610万之多，录取率为7％。
610万，在这个无比巨大无比恐怖的字数中脱颖而出，其难度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这个时候，能够考上大学学费饭费全数补助不说，学生毕业之后会由国家会统一分配工作，是真正意义上的优秀人才。
消息一出来，整个社会都跟着动荡紧张。
首先就是考试的复习大纲，国营书店加班加点的运送也售卖不及，李红旗他们一帮学生在街上排了整整两天的队才买到。
接下来就是埋头苦学。学校里也积极配合，劳动的活一天比一天少，宿舍灭灯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整座学校都弥漫在复习的范围中，随时可见边看书边走路的人，把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剥夺出来争分夺秒。
紧张的气氛把每个备考的人都绷得紧紧的。因为不光是复习，还要配合老师们审核。
审核什么呢。
成分。
背景被打为黑五类的人是没资格参加。
有些人，在这一关还没绽放光彩，就被劝退回家了。
这日，晚自习在教室里埋头苦读的同学们都走的差不多了，陈子昂敲了敲李红旗的桌子。
“走会儿，”他说。
“是该走会儿了，”李红旗站起来撑个懒腰，把自己的骨头撑得嘎嘣响。
“你太拼了，”陈子昂皱着眉走在她身侧，放慢步伐迁就着她。
李红旗嬉笑，攥着拳头挥出去：“想考大学，不拼怎么行？”
望着一长一短两条影子，陈子昂轻轻问：“你想考到哪里？”
“京城啊。”
要考就考去距离这个大国最近的顶端，哪里会是未来几十年，几百年都令人向往的城市。
“不错，”陈子昂把手掌压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又一下，说：“我们一起。”
“好。”
她笑眯眯的，让约定一点儿都不严肃。
但他喜欢，搁置在头顶上的手又滑到脸上，掐的她生气瞪眼教训人。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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