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又是一阵感慨，“咱们国家为了节约食油，那可是严格控制销量的，干部职工跟那些中专大专的学生，每个月定量才又四两，像是咱们这些寻常人，每个月才二两多呢。”
男人们不知道她们的辛苦，回来还一个劲的嚷嚷着饭食难吃，一家就这么点油，谁敢哗啦啦的随便倒油啊。
炒菜没油，可不是不好吃吗。
唐翘知道少，但是不知道竟然这么少。
村子里好歹重点芝麻跟油菜之类的，过年过节能去榨点油，自己储存一点，镇子上没土地的，还真是艰难。
“那，所有人都是这么少吗？没有特殊情况吗？”
“特殊啊，肯定是有的，我们本家有个堂哥是在铁道部门开火车的，他稍微多点，不过好像也才不到五两，煤矿井工人每月没人定量是一斤，高空作业、有害气体跟炉前工每人每月定量一斤半……我想想还有什么……”
赵春妮知道唐翘既然问的话就不可能没有缘由的问，绞尽脑汁的想着一切信息。
田老三小声的补充，“你忘了，住院的病号跟二三级浮肿病人可以每个月领到一斤的，还有产妇，产妇可以一次性照顾半斤。”
“我知道，我这不是没来得及说嘛！”赵春妮白了他一眼。
唐翘以前听人说，这个年代的人，缺吃少穿，却没太深刻的认知，但是现在，看着身边人的精神面貌跟生活方式，才知道这些话不假。
如果真的可以提高一下大家的生活水平，也是个善事吧？
“妹子，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唐翘回神，点了点头，“大哥平时在黑市上走动，知道的肯定比我多，黑市上有卖油的吗？油价高不？”
夫妻俩一愣，赵春妮听她一直打听这个，脑子里有个模糊的念头，这姑娘不会是……
田老三倒是没多想，她问的认真，自己也回答的真挚，“那东西到手边还没卖，就被我们自己人消化了，哪里可能有人往外卖？说真的，一斤油，这个数不止。”
他伸出了个手指头晃了下。
“我知道了。”
唐翘觉得自己有点大胆了，但都说富贵险中求，她看到对面俩人急切的神色，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下。
“哎，这这……”
倒腾食油，这姑娘胆子太大了吧？
“这，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赵春妮拍了拍男人手背，让他别吭声，自己则是低声询问。
“是有点冒险，但是，你们顾忌的也是我所顾忌的，现在我们要想的，是如何把这个生意合法化。”
她手指敲在桌面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这样的她让对面俩人不敢吭声来打断她，这姑娘可不是个寻常人呢。
田老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坐在了这，看着对面的姑娘神色自然的看着菜单，叹了口气，都说他胆子大，可跟唐翘比，他那点胆子连芝麻都不如。
他听完唐翘的主意就打了退堂鼓，更不想出来的，可自家娘们愣是把他给轰出来了，还说什么，如果真的不幸住了监狱，她肯定安生的替他养大俩孩子，还会为他守身如玉。
这什么鬼话！
可之所以跟来，被媳妇撵出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心头有点不甘心，这么大的生意呢，能吃得下，最起码俩孩子以后能过得舒坦点。
可是俩人来了好长时间了，咋还没人来呢。
“妹子，人家是不是看不上咱，故意不来了？”越等越心慌，最后忍不住低声询问她。
唐翘摇头，“等会吧。”
石晓波终于在打烊前来了，见到俩人，他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唐翘却不谈别的，让田老三带着酒引路去二楼单间。
都说风水轮流转，先前是他们几个来求唐翘，谁料现在换成了唐翘来跟自己说好话了。
可他是真不想听这好话。
要是别人的邀请，自己找个由头说不来就不来了，但是唐翘的邀请，自己又不得不来。
他欠着孙老的人情没还，孙老跟她关系又这么近，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唐翘要了条炸小黄鱼、猪肉炖白菜粉条、几个肉丸子俩素菜俩肉菜，田老三则是拎着那瓶茅台放上了桌。
石晓波眼皮子一跳。
茅台都上来了，还点了这么多菜，看来这事不容易办啊。
他屁股坐不住，有点想回去了。
唐翘起身，替他倒了一杯酒，浓郁的酒香飘到了鼻孔里，石晓波愣是起不了身。
唐翘瞥见他眼底的挣扎，松了口气，看来情报准确无误了，这人，爱酒成痴。
她之所以选择石晓波，也是做了一番思量准备的，本来认识的事关粮食局的三个人，林书亭对她有敌意，指望不上，庄自强，绯闻对象，不予考虑。
唯独剩下的这个石晓波，因为没什么利益冲突，也没什么纠纷，再合适不过了。
就是这人，似乎是有点胆小。
酒过三巡，石晓波见她一直不提来意，心里七上八下，最后还是耐不住主动开口了，“唐翘，我欠着你们一个人情，也早就想好了要还，你有啥想要求的，直接说就是了，别再吊着我了，这弄得我紧张巴巴的。”
唐翘笑着替他倒了一杯酒，“看您说的，就是好长时间不见面，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哪里就扯上人情什么的……”
石晓波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唐翘坐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太困难的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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