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平堡。
初夏的朝阳才刚刚升起,北面长城上的烽火台,突然冒出了股股狼烟,黑烟扶摇而上,直冲云霄。
刹时间,一座座烽火台上的狼烟也跟着燃起,向着远处的群山蔓延而去。
短短半个时辰,宣府大同两地就遍地狼烟,无数的军户民户携老扶幼冲向了最近的城与堡躲避。
而作为狼烟始发地的新平堡,在狼烟冲天而起的那一刻,方圆数十里的人们,就全部发现了。
无论是还在田间地头干活的人,还是在山上砍柴的人,几乎都是第一时间冲向了新平堡。
当王林带着王桂琴等十三女挑着柴背着草,伪装成普通军户赶到新平堡下时,门口附近已经挤满了人。
整个堡门口就如菜市场一般,闹哄哄的毫无次序,尽是小孩的哭闹声,妇女的叫喊声,男人的喝骂声。
王林带着众女带着大部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了庄堡。
后面则仍然有源源不断的军户赶来。
像王林他们这般挑柴背草的人并不稀奇,甚至还有推车,牵牛,挑箩筐的。
四十多名少年早已化整为零,潜伏到家中,跟随亲人一起混了进来。
新平堡虽然只是一个百户堡,可经过两百多年的繁衍生息,哪怕后期每年都有大量的军户逃往饿死,但仍然有近三千人丁。
这么多人一下从门口涌入,守门的家丁哪里管得了谁是谁?只是不断的喝骂催促快进来。
而此时百户罗奎,也终于在家丁的护卫下来到了城头,跟随而来的还有几名总旗。
几人也是将许旧都未曾穿过的官服套在了身上,腰间别着刀,不过相比起下面拥挤慌乱的百姓,众人倒是淡然无比。
“鞑子来了!”
不知是谁指着远处狼嚎了一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也不知有多少骑兵向这边奔来,但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鞑…鞑子怎会来的如此之快?”
罗奎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新平堡有些偏僻,每年鞑子入关劫掠,狼烟燃起后,最快也得半天后才来,有时几天,甚至不来。
像这般从狼烟燃起,到现在连一个时辰都没有,鞑子骑兵就杀到,简直从未有过,罗奎哪里还能从容淡定?
回过神来后,立即就吼叫道:“快,关闭堡门,立即关闭堡门!”
“大人,还有许多人未进堡,这可能只是鞑子的哨骑而已。”边上的家丁队长,见自家大人已经慌了神赶忙提醒。
“万一是大队鞑子骑兵怎么办?一旦让鞑子趁机杀进来,咱们都得完蛋,快给老子关门!”
罗奎却是急得直跳脚,显然一点险都不愿冒。
门口的家丁闻言也只得照办。
可此时军户们也知道鞑子来了,一个个不要命的往里挤,大门又岂是说关就能关上的?导致门口彻底陷入了混乱,一时被踩踏者哀嚎惨叫不断。
“鞑子来了,快,快下去帮忙,赶紧将门关上。”
见鞑子已经逼到了一里外,大门又始终关不上,罗奎汗都急出来了。
只得又派了十名家丁去门口帮忙,加上留守官厅的十名家丁,以及门口的五名,导致身边只剩下了五人。
而这时连几位总旗都慌了,赶忙也带着几名心腹,下到门口去帮忙。
因为都清楚,一旦门关不上,鞑子趁机冲进来,全都要完蛋。
在众家丁刀枪的齐力下,大门总算及时关上,留下近四百多人在外大哭大叫,拼命的捶打着大门。
“快!让青壮全部上墙防守。”
罗奎这时也看清了,鞑子来的确实不多,最多不过百骑,但仍然不敢大意。
“好机会,走!”
已经摸到墙根儿下的王林,立即就带着众女将刀背在身后顺着阶梯向上跑去。
“咦!”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是你…是你们…”
尽管王林和众女打扮成了普通军户的样,可那红光满面的样与普通人实在相差太大,这不刚爬上去,家丁卢队长就发现了异样,随即一脸惊骇地指着王林叫道。
“不错,正是本公子!”跟着王林声音一起落下的是寒光闪闪的刀刃。
只听噗的一声,这名家丁队长失神之下,竟被王林一刀斩落了头颅。
余下四名家丁,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准备拔刀,就被同时扑上来的众女乱刀砍翻在地。
“你…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罗奎见自己家丁瞬间被斩杀殆尽,顿时吓得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老子就是你这阵子再找的人。”
王林提刀跨过身下的无头尸体,来到他身前说道。
“是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想杀官?那可是造反,要诛九族的…”
罗奎看着王林手中滴着血的弯刀,浑身都打着哆嗦,但嘴上仍然威胁道,眼睛还左右扫了几下想要叫人,可惜下面乱糟糟的又吵,竟无人发现城头上的异样。
“老子杀的就是官!”王林见他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也懒得再废话,再次手起刀落。
然后提着罗奎的头来到城头,冲着下面大声喊道:“乡亲们,这狗官不顾大家亲人的死活,强行关闭堡门,简直猪狗不如,已经被我宰了,大家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说完奋力的将头颅扔了下去。
“乡亲们,杀了这些狗腿子,开门放亲人进来啊…”
让王林没想到的是,最先响应他的不是那些混迹在人群中的少年,而是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瘦高汉子。
这名瘦高汉子正是侯二。
刚才王林提着罗奎的人头,把他也震得不轻。
好在他见过大场面,也杀过不少人,最先反应过来,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即就掏出别在裤腰带上的杀猪刀,趁其不备,一刀捅死了身旁的一名家丁,然后高声应道。
显然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而这时少年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拔刀,偷袭身边的家丁。
军户们一直压抑的情绪也彻底爆发了开来,赤红着双眼扑向了那些曾经欺压过他们的武官家丁。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无数双手,加上又全是人,腾挪不开,几名总旗和家丁连个浪花都未起,就被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王林却是已经带着众女杀向了官厅,军户们同样向着官厅和房屋蜂拥而去,争抢着一切贵重物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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