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蕴认了亲生父母,在公安局第一次见面,算是认下。快一个礼拜了,两家人没有联系,虽然吃饭时与生父母和吴梦甄都加了微信。他们六个人还建了一个群。
心里的感觉,当时激动的,伤感的,可过后有了像经历一件寻常事的感觉。她有点不知道今后如何相处,是去热络,像至亲之间应该有的那种状态;还是平淡些,像与爸妈身辈上的姨妈舅舅叔叔家那样,仅是保持关系,有事才走动而已。
是的,心里既有亲人的亲近,又有陌生人的疏远。
一个多礼拜后端午节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走动。这个星期天,她与勇毅带些礼品去看望亲父母。阳溪人叫“张节”。
吴梦甄是经常在群里发些问候的,也只有蒋蕴偶尔回一下。无形之中,蒋蕴感到他们家与一般家庭的不同:他们一家三口都不在微信群里活跃。做干部的都这样的。于是他们的两家六人群也阒然无声了。
蒋蕴在微信群不活跃还有一个原因是忙。她有那么多的“份内”“份外”事。她一有空就一件件地捋事情,今天,就想到“份外”事——孟虎减刑申请了吗?
翻出电话打给监狱。是那天接待她的狱警。
那人说,蒋法官,正要向你汇报,孟虎昨天打人了,伤了人,同室犯人。
蒋蕴问什么原因,伤得怎样?
狱警说,还在调查,初步情况是替同室牢友出头,打了牢头狱霸,打断了肋骨。
蒋蕴想,怎么跟儿子一样,刚去教育他的。
狱警说,等有了结论马上向你汇报。
蒋蕴说你客气了。
放下电话,蒋蕴有点揪心和生气。真是的,说好的忍的,还有一年就出来了,怎么回事?
孟虎打的犯人正是陈德雄。
还不是因为陈德雄欺负他,他没忍住还手;是陈德雄欺负别人,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昨天夜里睡觉前,陈德雄让刚来的年轻犯人为其按摩,年轻人老实听从。
但前一天,年轻人是不服他的,但被制服了。
前天,年轻人第一天进来,陈德雄让他来按摩,年轻人不从,陈德雄上去一个巴掌,年轻人还手,对打起来。年轻人个子高些,但没陈德雄壮实,陈德雄又是打架不要命的,年轻人已经打不过他,还有一个犯人帮陈德雄。这一牢房有犯人8人,8人这个数,依照当年日本人打进来出汉奸的概率,已经足以保证会出一个帮凶。两人就把年轻人彻底制服。陈德雄说,你敢不服,敢报告,这五年就没你一天好日子。你就是换到别处,我都有兄弟收拾你。我也不伤你,伤都难看,我让你喝尿吃屎!
陈德雄指边上观望的一个犯人,说你过来。
那人本已有加入帮凶队伍之心,就过来,与先前的帮凶把年轻人身体按住。
陈德雄朝年轻人脸上撒尿。
帮凶开腔,劝年轻人老实,报告的话到哪都吃苦头。听陈哥的,罩着你,不吃亏。
年轻人甩头挣扎,无济于事。
年轻人才20岁,交通肇事罪,撞死一人,夜里头,害怕,跑了。一个礼拜破案了。
年轻人长得白净,有点秀气,可惜了。
一念之差,到这儿受罪。如不逃逸,即使全责或主责的话,要担刑责,但态度好赔偿积极——重头还是保险公司,再拿出十万二十万的,取得家属谅解,就缓刑了,不要进来了。进来了还偏偏碰到陈德雄这个恶棍。
白天,年轻人犹豫向狱警报告不,想到陈德雄凶神恶煞的样子,想到他说到哪儿都有他兄弟,他还是没有敢报告。
但他想想5年就这么过吗?心里痛苦。他想能不能暗里联合两名帮凶之外的人造反?这样陈德雄就不敢欺负他们了。
这个有点难。当年日本人,几十个兵,带几千伪军,统治几十万人的阳溪。当然,那时全国到处是这样。
可这个年轻人不服,在找机会。
眼下,陈德雄又唤他按摩。他服从。
陈德雄享受着按摩喊舒服。今天他没有享受着按摩沉沉睡去。他坐起来,摸年轻人的脸,说小白脸,送上门让老子享福。往老子裆里按!
年轻人不听。
陈德雄说,瞧瞧,你这细皮嫩肉,可不经打。大哥保护你,五年里保你开心,
帮凶帮腔说,还不谢大哥,别不识相!
年轻人不吱声。
陈德雄问,外面有老婆不?
没有。
玩小妞不?
年轻人摇头。
到熄灯时间,房间断电睡觉。
孟虎虽然心里替年轻人抱不平,但不敢惹。自己13个月不到就要释放了。而且,听法官的,他已经写了减刑报告。
所以他让自己想开心事,想出去后一个月挣一万,送外卖他不怕辛苦。还可能减刑……
听到声响,是年轻人说话:“你不能,我要喊!”
陈德雄说:“你敢!”
边上帮凶说:“你找死!”
陈德雄说:“我说话从不说两遍,今天为你破例。听我话有好处,以后开开心心的,否则天天让你没日子过。”
帮凶说:“就是。老实听话。”
陈德雄就动手了。出他的……。
年轻人说:“不要,不可以!你停下!”
陈德雄说:“什么要不要,…………………………!”
帮凶按住年轻人肩膀,说:“就一会,你也开心下。”
年轻人被两个帮凶按得动弹不得。说:“求你,别……………………………………”
陈德雄说:“行行,听你的,第一次,要温柔嘛。”
孟虎听出了怎么一回事,不由得头皮发麻,胃里发酸,想吐。
这事也能忍?不出来制止吗?我是个男人吗?
可没办法呀!再说,他也就是……。要是……,。
可年轻人喊了起来,说你……!
帮凶用自己的上衣压上年轻人的嘴。
年轻人反抗,两帮凶把年轻人肚子朝下按压在通铺上,陈德雄趴在年轻人背上。
年轻人还在挣扎,但是没用。
孟虎血脉贲张。眼前闪烁着白天看到的年轻人的脸,想象他现在痛苦的模样。
想起自己20多岁的样子。
想起法官说遇到事情也不是光忍,要有策略。
他就大声喊:“管教来了!”
一喊惊天。于是一切都停止,全部安静地睡下。
躺下之后陈德雄发现没动静,知道是孟虎是骗他们。陈德雄说:“孟怂,哟嗬,长胆子了,坏老子的事,有你好看。”
可是陈德雄没怎么样,相安无事了,各自睡下。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孟虎被弄醒,发现自己的手脚被衣服绑住。
两个帮凶一人一边按着他。
陈德雄站在他头顶旁边,向他撒尿。
洒了他一脸,一身。
孟虎尽管强壮,但手脚被缚,又有两壮男压身,无奈受辱。
小便完了,陈德雄跳下通铺,又上来,手向孟虎脸上扑来。
他往孟虎脸上、嘴里涂抹……。
屈辱和难受让孟虎本能反抗。这种情境,触发了他超乎寻常的身体力量,他像一支被压弯倒极点的弓,奋力弹起,瞬间弹向敌人。
左右帮凶被踢下通铺,直撞到墙。
孟虎的铁头顶向陈德雄,像一头愤怒的公牛把陈德雄顶向空中,落下床,栽到地上。
被救过的年轻人过来帮忙,解掉了捆绑他的衣服。
孟虎昂头大喊:杀人啦!
啊!——
像一头猛虎冲向陈德雄。
年轻人喊,大家上呀!
除了两个帮凶,众犯人全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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