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飞枝和薛成文从惊吓到惊恐再从惊恐到逐渐的平静，用了极为短暂的时间。
不是他们两个的心理素质多么强大，而是因着富小九异常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冷静专业的态度，让两个孩子对富小九十分信任，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不再手抖，成为了富小九合格的助手。
手术跟富小九预想的一样艰难，在用镊子极为小心的取出了鲁老头脑袋里的血块后，富小九依然紧绷着神经。
血块虽然被取出来了，但是设备实在太过简陋，富小九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运气上。
富小九仔细的在鲁老头脑袋里安置了引流的导管，导管是富小九用芦苇杆消毒软化后制成的，虽然粗糙，却也能用。
万飞枝和薛成文此时已经非常平静了，仔细的看完了富小九给鲁老头手术的全过程，两个人的心理素质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
“鲁大哥，你可以进来了。”
富小九冲门口喊道。
“我爹怎么样？”
鲁雄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
富小九冷静的说道：“暂时还不知道术后的效果怎么样，得等麻药劲过去，才能看出他是否能醒过来。”
鲁雄立刻来到了鲁老头身边，看着刚手术完脸色惨白的鲁老头，鲁雄的心情十分复杂。
“我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鲁雄很怕鲁老头根本就醒不过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他应该能睁开眼睛。”富小九的语气依然非常平静。
“别怕，我会在这一起等着的。”富小九又对万飞枝说道：“告诉咱家人我今天要晚些回去，我要看看鲁大爷的情况怎样。”
万飞枝和薛成文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也留下。”
富小九知道他们两个求知心切，便同意了，“可以，但是你们要分别回去告诉家人，免得让他们等得着急。”
两个人这就各自回去告诉了家人，今天他们要晚些回去。
万飞枝没去打扰万临，把她和富小九要晚回去的事告诉了万婆子，万飞枝没敢跟万婆子细说，说完又匆忙回到了鲁家。
薛成文也没敢告诉家里他师父把人给开瓢了，只说今天有病患要开刀，他得给富小九打下手。
薛成文的家人也没多想，由着他去了。
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鲁老头还没醒，富小九神色很淡定，鲁雄却有些坐不住了。
“富郎中，我爹他......”
鲁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怕自己太过担心，会让富小九觉得自己不相信富小九的医术。
可鲁老头一时不醒来，鲁雄的心就始终放不下。
而且就算鲁老头能睁开眼睛了，但是他睁开眼睛以后，还会跟原来的鲁老头一样吗？
万飞枝和薛成文回来后，四个人都在屋里沉默不语，好像谁都不敢轻易说话似的。
四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鲁老头身上，鲁雄坐在他身边，紧握着他的手。
鲁老头的手是温热的，可鲁雄的手却是冰凉的。
度日如年的等待终于熬了过去，鲁老头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爹！爹，您是不是要醒了？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鲁雄急切的呼喊着鲁老头，富小九等人也立刻站了起来。
富小九快步走到鲁雄身边说道：“你先别太刺激他，他要是一激动，血压升高会颅内出血，那可就麻烦了！”
鲁雄虽听不太懂富小九的意思，但很听话的闭上了嘴。
富小九这时开始呼唤起鲁老头。
“鲁打爷，您睁眼的时候慢些，你要是能听清我说话，就捏捏鲁雄哥的手。”
说完，所有人的目光就都紧盯在了鲁老头的手上。
可惜的是，鲁老头的手并没有任何动作。
“这......”鲁雄焦急的看向富小九，欲言又止。
富小九对他劝慰道：“先别着急，他可能还没完全醒过来。”
鲁老头的眼皮又动了动，富小九几乎屏住了呼吸，安静的等待鲁老头睁开眼睛。
“爹......爹......”
鲁雄把声音放低了，又叫了鲁老头一会后，鲁老头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爹！您醒了？”
鲁雄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声音不免又提高了些。
“鲁大爷，您能看见我吗？”
富小九把手放在鲁老头眼前晃了晃，然而鲁老头的双眼却没有任何反应。
鲁雄愕然，“啊，难道我爹他瞎了？”
富小九直接翻了下鲁老头的眼皮，稍微松了口气，“大爷他应该不是失明，他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意识还不清楚。别着急，咱们再等等。”
鲁雄没有办法，只能告诉自己应该听富小九的再耐心等待一会。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鲁雄等了会就坐不住了，开始焦灼的在屋里来回踱步。
“大哥，我们回来了！”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后，鲁雄差点瘫坐在地。
他的四个兄弟回来了！
“大哥，你在哪屋呢？”
鲁二先走了过来。
“等等，你们先别进来！”
鲁雄赶紧走了出去。
鲁二见鲁雄眼露惊恐，面色苍白，疑惑的看了眼屋里，问道：“大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爹呢？我们走后他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再晕倒？”
鲁雄神色复杂的拉住了鲁二的胳膊，说道：“咱爹又昏过去了，他的情况不太好，我请了富郎中过来。她说要给咱爹做手术，必须要在咱爹的脑袋上凿个洞了，否则咱爹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什么？”
鲁二傻眼了，没想到刚走镖回来，自己的爹就被人给开了瓢。
鲁三和鲁四、鲁五这时也走过来了，他们都听到了鲁雄对鲁二说的话，两个人也都被吓得心惊肉跳。
鲁四紧张的问道：“咱爹的脑袋咋样了？我看你脸色不好，莫非咱爹他......”
鲁四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鲁五忧虑的咬着牙，没有再问鲁雄什么，怕给鲁雄造成太大的心理负担。
鲁雄的心头压着一座大山，他眉头紧锁，鼓起勇气对四个弟弟说道：“富郎中已经从咱爹的脑袋里取出了血块，但是咱爹虽睁开眼睛了，却还听不见看不见，富郎中说他还没有完全清醒。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清醒，或者还能不能完全清晰了。”
鲁二心里一沉，“什么？怎么会这样？”
鲁三忧心的说道：“富郎中的医术虽然不错，可她之前不也说过这个手术很危险，她到底有多少的把握能救了咱爹？”
鲁雄缓缓的摇了摇头，没答话。
鲁五问道；“那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爹吗？”
鲁雄面带犹豫的向屋里看了眼，问道：“富郎中，我的四个弟弟回来了，他们能进去吗？”
富小九不容置疑的说道：“不行，人太多了，你们都进来的话鲁雄爷的伤口容易感染，你们再等等，稍后一个一个的进来。”
“好，麻烦您了。”
鲁三忍不住问道；“富郎中，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半个时辰左右吧。”富小九高声答道。
鲁五很担心鲁老头，他年轻气盛耐心有限，已有些等不了了。
鲁五勾勾手，示意四个哥哥都向他靠拢。
五个人凑到了一起，鲁五压低声音，神情晦暗的问道：“四位哥哥，你们说咱爹的脑袋被开瓢后，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该怎么办？富郎中威望颇高，现在又是举人夫人，要是闹到官府上去，怕是都不能把她怎样。”
鲁雄先说道：“富郎中当初也没说肯定能救咱爹，她也说手术有失败的可能。但不试一试，咱爹却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鲁二用征询的目光看看鲁五，问道：“老五，你不是想等咱爹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怪富郎中医死人吧？”
鲁三立刻说道：“咱可不能这么干，富郎中是个好人，医术也不错，她给咱爹脑袋开瓢也是为了救咱爹，咱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鲁雄也说道：“就是，富郎中是好心想救咱爹一命，而且也是我同意她动刀的，你们要是怨也应该怨我才是。”
鲁四点头，“五弟，你可不能怪富郎中也不能怪大哥啊！”
鲁五红着脸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都教训起我来了？我这是在担心咱爹啊！富郎中医术再好也不是神仙！再说了，万一咱爹本来能醒，却因为她给咱爹开瓢了，咱爹就醒不了了呢？”
鲁五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鲁雄等人听了都沉默了。
过了会，鲁雄先打破了沉默，“不过，咱们要是真的因为咱爹有个三长两短的就跟富郎中对薄公堂了，那以后还会有郎中愿意来给咱家人看病吗？老五，就像你说的，郎中不是神仙，不可能把每个人都救活。可若是因为郎中救不活人，就把郎中告上公堂，岂不是有点不太讲究了？”
鲁五有些不服气的说道：“那咱爹的命要是没了咋办？谁来给咱爹偿命呢？”
鲁五话音刚落，富小九的声音就忽然从他身后冷冷的传了过来。
“要照你这么说，但凡是郎中没有把病人救活，就都是郎中的失职了？就都得给病人一起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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