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志业没想到看着纤弱文静的富小九说起话来会这么有底气,他从未见过富小九这样有胆魄的妇人,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在景志业怔神的功夫,房夫人先反驳起了富小九:“你既无官无职,还敢当众顶撞朝廷命官?富小九,你仗着自己跟镇北王府的关系就敢如此目中无人吗?”
富小九听完却是微微一笑,“房夫人,请您注意一下事情的先后顺序。若景大人没有无视律法擅闯京兆府,我又怎么有机会顶撞他呢?”
“你、你......”房夫人也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因为她要是再说什么,只怕真的会连累到景志业了。
姜大人正在擦着脑门上的汗,衙役及时出现在了门口。
“启禀大人,西市的郎中们都请过来了!”
姜大人迫不及待的说道:“好,让他们速速来验伤!”
白玉笙也来了,他跟富小九对视了一眼,为了避嫌,他脸上没显现出任何表情。
张胜和杜阿娣并肩而站,郎中们一次检查了他们两个的双手,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
姜大人见他们讨论的时间很短暂,似乎很快达成了一致。
“各位郎中,请问他们两个的手是怎么回事?还请你们为我等详细解答解答。”
姜大人问完,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郎中就拱手答道:“启禀大人,这二人的手皆为接触了漆树所导致的发肿痛痒。这不是什么罕见的疾病,更不难判断,我等一看便知。”
姜大人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又接着问道:“那他们谁的手更严重?”
老郎中答道:“这位男患者的手更严重,应该是先接触的漆树皮,他的手若再不及时医治,三日之内恐怕就要彻底残废了,而且他还有丧命的可能。”
听到了老郎中的诊断,张胜的双腿立时瘫软了下去。
姜大人也是为了帮富小九避嫌,故意没有询问白玉笙,老郎中说完,姜大人就发现房夫人和景志业都多少变了脸色。
姜大人客气的说道:“多谢各位郎中了。既然查明了病院,就不耽误大家的功夫了,大家请回吧!”
郎中们都走了以后,姜大人又对张胜质问道:“张胜,你都听到了吧?你的手若再不及时医治就要废了,你也可能因此而丧命。你还不快老实交代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才去把怕漆树皮粉末交给杜阿娣的?”
张胜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偷偷看了眼房夫人,然后又看了看富小九,终于把心一横,咬着牙说道:“是房夫人指使小人这么干的!小人不仅给了杜阿娣漆树皮粉末,还给了她南瓜粉末,让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到药品里。小人只是个家丁,只能听令于主人,小人实在是迫于无奈啊!”
“你胡说!”
景志业猛地回过身去,抬起手就要给张胜一巴掌。
富小九一把握住了景志业的手腕,目露凶光的对他警告道:“景大人,您是不是真的不想再做官了?你若想在群臣和百姓的唾骂声中脱去这身官服,我也不拦着你了。”
富小九说着就放下了手。
景志业的脸上瞬间出现了极为纠结的表情,他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把手放下了。
房夫人站了起来,指着张胜大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房府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含血喷人污蔑我?”
张胜举着双手,神色痛苦的低下了头,哽咽道:“夫人,不是小的不忠心。可是小的家里还有老娘和弟妹要照料,小的的手不能废,小的不能死啊!”
“好了!”
姜大人拍了拍惊堂木,看了眼张胜后便把目光落到了杜阿娣身上。
“杜阿娣,张胜已经承认给过你南瓜粉末了,你还不承认吗?”
杜阿娣的身子立时被吓得一抖,慌忙答道:“民女也是被逼无奈,请大人明察!民女真的是被逼啊!”
姜大人满意的点点头,“好!既然你们二人已经承认了罪行,本官定会秉公处理,若你们还肯配合调查,本官也会对你们从轻发落。”
张胜壮着胆子问道:“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被医治?”
姜大人看了看富小九,富小九痛快说道:“等案子结了,民女就立刻给他们医治。”
姜大人的神色稍稍温和了些,对张胜说道:“听到了吗?只要你和杜阿娣好好配合,案子一结,你们就能被医治了。”
杜阿娣现在也知道了双手肿痛发痒的严重性,为了保命,她也跟张胜一起连着向富小九磕了好几个头,请富小九医治。
眼看着人证物证俱全了,景志业也无话可说,但房夫人却还是不肯认错。
房夫人大摇大摆的来到富小九面前,傲然说道:“老身是三品淑人,是陛下亲封的诰命!你们没有资格在京兆府审问老身,定老身的罪!”
富小九面不改色的反问道:“那请问谁有资格来定您的罪?”
房夫人把脖子一梗,仰着脸傲然答道:“除非是陛下亲临,否则你们谁都没有资格定老身的罪!”
富小九点点头,有些疑惑的问道:“若是请不来陛下,皇后娘娘有资格定你的罪吗?”
不等房夫人说话,姜大人便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统管天下女眷,当然有资格给个三品淑人顶罪了。”
房夫人知道富小九医治好了皇后的重疾,皇后对她十分厚待,但若是真的让皇后来审问她还要花费些功夫,她就还有为自己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房夫人便没多么害怕了,继续面露嘲讽的对富小九说道:“皇后娘娘自然能定老身的罪。那就请富郎中去把皇后娘娘请过来吧!老身有些腰疼,要坐一会了。”
房夫人说完,白了富小九一眼就要向椅子走去。
“房夫人!”富小九上立刻前一步拦住了她。
房夫人警觉的怒瞪起眼睛,厉喝道:“你干什么?你难道想私自对本淑人动手不成?”
富小九微微勾唇,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房夫人,不必麻烦去请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就在这呢!”
“你说什么?”
房夫人立刻惊慌的环顾了一遍四周,忽然觉得自己的举动非常愚蠢。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在京兆府呢?
一想到富小九这个时候还在唬她,房夫人就气得怒火上涌,对富小九怒骂道:“富小九,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现在起码还是诰命夫人,你若再对我无理,小心也会落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富小九淡淡一笑,“到底是我以下犯上,还是您以下犯上呢?房夫人,请您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富小九说罢,从怀里拿出了皇后赏赐她的令牌。
“皇后娘娘说,见到这块令牌就等同见到皇后娘娘。房夫人,您说,我现在有没有资格定您的罪呢?”
富小九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然而她的眼神却透着袭人的寒意,让房夫人感到浑身发冷。
房夫人做梦都没想到富小九竟会有皇后亲赐的令牌。
宫中之物做工极为精致,这块令牌一看就是极品碧玉,上面刻着凤凰和“皇后亲临”的字样。
房夫人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败,难以置信的向后踉跄了两步。
其他人也都被富小九手中的令牌惊到了,姜大人忙走到书案前面,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叩首道:“皇后娘娘金安!”
景志业看清楚了令牌后也惊出了一脑门的冷汗,紧跟着姜大人跪到了地上问安。
除了富小九和房夫人,大堂上的所有人都跪下了,大堂上此起彼伏的响起了“皇后金安”,
富小九举着令牌继续对房夫人说道:“房夫人,你若觉得这令牌是假的,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可你若是认出这令牌的确是皇后娘娘亲赐,就认罪伏法吧。”
房夫人绝望的看向了景志业,景志业神色悲怆的看着她,极不情愿的摇了摇头,随后就无力的垂下了头。
“扑通”。
房夫人终于在绝望中跪在了地上。
富小九这时把令牌交给了姜大人,对他说道:“大人,该如何审判房夫人是您的职责。还请您秉公断案,还民女一个公道。”
姜大人小心翼翼的捧着令牌,连声应道:“是是,本官一定秉公办案!不会辜负富郎中和皇后娘娘的信任!”
姜大人手持令牌回到了座位,特意清了清嗓子,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对房夫人厉声问道:“罪妇房景氏,现在认证物证俱在,你的家仆已经指认了你的罪行,你可知罪了吗?”
房夫人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傲气,她颓然的跪在地上,无力的点了点头。
姜大人沉着脸追问道:“本官命你即刻把你的动机,从何处购买的南瓜粉,漆树皮粉,又是如何交待张胜去威逼利诱杜阿娣的事情详细交待清楚!”
房夫人怔神了片刻,终于供述出了所有罪行,她说完以后,就被人拉着在供状上按了手印,签了名字。
姜大人看了眼她的供状,正要给她定罪,房夫人突然向一个衙役冲了过去,从衙役的腰间抽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
姜大人连忙放下了供状,惊慌失措的大喊道:“她要自刎,快点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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